25、桥洞 ...
-
路灯的暖黄色灯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不知名的昆虫叫声仿佛在为两人献上祝福的乐章。
林澈目光温柔地看着夏澄，夏澄的瞳眸中倒映着林澈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呼出的气息相互纠缠，使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哎呀，我们这两个电灯泡是不是太亮了？”韩烨悄无声息地走到两人身后，突然出声喊道。
夏澄惊得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伸手轻轻地弹了弹韩烨的脑门，“我被你吓到了。”
韩烨摸摸脑门，嘿嘿一笑退到叶泽身后，神色戒备地看向林澈。
林澈哥哥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还是夏澄哥哥人好。
被认为脾气不好的林澈出乎意料地没生气，只表情冷淡地瞟了叶泽一眼，转头面对夏澄时又是一副和煦的暖男笑容。
“林澈哥哥可以去学习川剧变脸了。”韩烨躲在凑到叶泽耳边小声吐槽。
叶泽好笑地揉揉韩烨的脑袋，开口转移话题，“不是要去桥洞，快出发吧。”
“对吼！”韩烨点点头，大胆地走上前拉起夏澄的手，“夏澄哥哥，我带你去桥洞。”
说完，韩烨手上用力，带着夏澄往前冲。
夏澄为避免摔跤，无奈松开林澈的手，向他投以歉意的目光后跟上韩烨的脚步。
林澈愣愣地看看空荡荡的掌心，再看看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面无表情地瞪向同样站在原地的叶泽，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五年。”
叶泽苦笑，认命地点点头，在心底无奈地叹息。
阿烨呀，希望你日后能多提升察言观色的能力，不然你老公怕是得终身为姓林的卖命了。
已经走远的韩烨并不能体会到叶泽此时的心情，他兴奋地为夏澄讲述过往的故事，恨不得将往事拍成电影一帧一帧地展示在夏澄眼前。
夏澄是个很好的听众，他面带笑容地听着韩烨叽叽喳喳，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
韩烨的过往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是值得同情的，也有部分人会因此而嫌弃他出身低微。
但对韩烨而言，这并不是一段需要被隐藏的经历，他也不希望以此来博取大众的同情和怜悯。相反的，他十分珍惜这段经历，因为它才早就了现在的他，才让他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叶泽。
夏澄明白韩烨的想法，哪怕再同情，也绝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而是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正因为如此，韩烨愿意和夏澄分享自己的过去，把当初的那份快乐带给他。
“到啦！”韩烨停下脚步，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桥洞，“我们当时就住在那里。”
夏澄远远看去，桥洞底下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确定是否有人。而通往桥洞底下的路杂草丛生，抬起的脚不知该往何处落下。
“这些人真是，也不知道清理一下。”韩烨不满地抱怨道，穿着长裤的腿在空中一扫，将大腿高的杂草压下一边，露出底下铺着板砖和木块的泥路。
看着参差不齐的小路，韩烨眼中闪过一抹怀念，“这还是我和叶泽废了好大功夫才搭起来的，因为雨天的泥地实在太难走了。”
两块或三块断裂的板砖勉强凑成完整的一块，大小不一的木板叠成与板砖近似相同的厚度，就这般七拼八凑地搭建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小路。
韩烨正准备带着夏澄往前，沉默地跟了一路的林澈及时上前，将一支小小的手电筒塞到夏澄手中，叶泽也快步上前把小手电递给韩烨。
“虽然有路，还是得小心点，我之前差点就摔了。”林澈温声提醒道。
“你之前也来过？”夏澄好奇。
“来帮两个小家伙搬行李。”林澈索性走在夏澄身边，担心他被石块绊倒。
“真是个可靠的大哥哥。”夏澄由衷地夸赞。
韩烨不自觉地松开夏澄的手，放缓脚步与身后的叶泽并排，小声地碎碎念，“我哪里是来当小老师的，就是来吃狗粮的吧。”
叶泽牵起韩烨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地捏了捏，“高考结束，请你吃大餐。”
“我想吃火锅自助！”韩烨毫不客气地开始点餐。
“可以，想吃什么都行。”叶泽宠溺地说道。
韩烨欢呼一声，搂着叶泽的手臂讨论起几天后的大餐。
听到两人对话的林澈不甘示弱，正想邀请夏澄吃饭，突然感觉手上力道一重，耳边传来一声低呼，吓得他赶紧将身边人扶住。
夏澄在林澈的搀扶下站稳，声音中隐约带着点哭腔，“我踩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林澈那手电筒往下照——一只死老鼠，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看上去很是恶心。
“是个废弃的布娃娃。”林澈语气轻松地答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快到了。”
夏澄低低地“嗯”了一声，对林澈的话很是信任，乖巧地跟着林澈向前走。
叶泽和韩烨也没打算戳穿林澈善意的谎言，继续缓步前行，时不时凑近交流几句。
走了七八分钟，四人终于来到桥洞下。水泥铺就的地板在风吹日晒下变得斑驳，又因为前几天的落雨而生了青苔，配合着周围肆虐生长的杂草，显出几分荒凉凄楚的味道。
夏澄疑惑地拿手电筒照射前方，在靠墙的角落看到一堆杂物，但却没发现人的身影，“怎么都没有人？”
叶泽扫了一眼左腕的手表，出声解释道，“应该还在外面打工或者捡拾空瓶纸板之类的。”
夏澄理解地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有些酸涩。在很多人都不愁吃穿住的时候，正有人在填饱肚子的水平线上奋力挣扎。
“我以前为了多捡些废品卖钱，每天都是十来点才回来。冬天的深夜特别冷，寒风吹来简直透心凉，好在桥洞底下拿东西堆堆还能挡风，又有阿泽陪在身边，以前缩在墙角睡才是真的艰难。”
韩烨回想起当时的状况，身体仿佛再次感受到刺骨的冰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叶泽轻拍韩烨的后背，轻声安慰，“都过去了，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韩烨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夏澄哥哥，你现在看到的杂物就是流浪者的所有家当。我们春夏秋冬都睡同个床铺，盖同一床被子，天气冷就把所有能穿的衣服套在身上，还感觉冷就裹塑料袋或编织袋。”
“我们没钱，只能去垃圾桶里翻别人吃剩的食物，运气好时能吃上没有新鲜的，运气不好就吃不新鲜的。尝过搜饭搜菜，才知道新鲜菜有多美味，所以我从来不挑食。”
“说起来，阿泽真的是我的福星。他画画特别厉害，用我攒下的钱买了画具，在夜市上摆摊给人画头像。虽然刚开始的生意不好，但也能让我们吃上热饭热菜。”
“后来，我顺利地进到工地干活，阿泽还想跟我一起。这怎么行，他的手要用来画画，怎么可以去干粗活！力气活这种事就该交给我！”
说到这里，韩烨挺起小胸膛，骄傲地用手拍拍胸脯，一副“我最能干”的小模样。
叶泽环手搂住韩烨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眼中满是疼惜与心疼，“辛苦你了。”
韩烨将双手搭在叶泽的手臂，轻缓地摇摇头，“一点也不辛苦。你看，没过多久我们就被相中出演《盛夏》，不仅有钱还有了新的家，现在的生活我过去连想都不敢想。”
叶泽没有再说话，他怕一开口便会被面前这人听出声音里的哭腔。
夏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心里除了感动便是心疼，感动于他们一路走来从未放弃对方，心疼于他们小小年纪便吃了这么多苦。
林澈轻柔地揽住夏澄的肩，在他耳畔温声承诺，“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一定会越过越好。”
夏澄安心地点点头，偏过头看向身边人俊俏的侧颜。他很高兴，自己喜欢的男人打从骨子里便是个极为温柔的人。
夏澄专注地望向林澈，语气笃定地说道，“有你在，我们也会越过越好。”
林澈看向夏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这是，肯定了两人的未来吗？
第一次说情话，夏澄的双颊不由自主地飘起两朵红云，他含羞地躲避林澈露骨的目光，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叶泽平复好心情，松开环着韩烨的手，低头看看手表，赞同道，“回去吧，阿烨作业还没写完，明天还要上学。”
“哎，学生没有人权可言。”韩烨嘟嘴，决定暂时不理叶泽，于是再次凑到夏澄面前牵起对方的手，一边小声抱怨一边往前走。
林澈怨念地看着夏澄的背影，将不满转嫁到同样被抛下的叶泽身上，“五年零一个月。”
叶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桥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