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量人生》稣是

77、第七十七章 生死对决(大结局 下)

　　司心柔是在腾起黑雾时被推进菩提炉内的，接着艾荀也被吸了进来，随后菩提炉的树缝自动弥合了，菩提炉内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起初，艾荀进入树洞时感觉煎烤般的痛楚，就像浑身起了一层焦脆的皮，他唤醒意识驱动法力，不断给身子降温。

　　菩提炉内的空间，让万物失去了重力，但他能感觉漂移的方向是在某种力量的吸引下驱动着的，他顺着宽阔的隧道悬浮游弋了一阵，赫然看见了被菩提枝叶挂在隧道拐弯处的司心柔。

　　艾荀欣喜地一把拥住了司心柔的肩，仔细端详着她。

　　此时，司心柔的小脸红扑扑的，不像方才炉外那般阴气逼人，她眉眼精致且自然生动，樱桃小嘴红嘟嘟的，她闭着眼睛，像一个熟睡的婴儿，身上穿着的那件菩提叶编制的袍子，一些叶片被隧道边角伸出的障碍物扯掉了许多，让她看上去有些难堪，艾荀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为司心柔蔽体，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烤化了，他原来一直都赤身果体啊，他窘迫地用一只手遮挡身下，幸好司心柔昏睡着，否则就尴尬了。

　　艾荀托着司心柔的身体向前寻找了一通，他没看见乔志勋，或许乔志勋方才在那第一波高温的炼化下早就沿着隧道流向了冥界。

　　艾荀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凭借的，他唤醒了预警系统，发现朱彦为他加了一个留言的功能。

　　他看到了朱彦留下的第一条留言：
　　【艾荀，通过监控，我看见你和乔志森在同一个地点了，不知你是否遇到了困难。】

　　艾荀惊喜地发声留言：
　　【朱彦，我现在被困在菩提炉内了，不知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过了片刻，朱彦回复了，艾荀赶紧接收查看：
　　【听其他鬼史官说，这菩提炉在炼化的过程，是不可能开炉的，只有在结束时，才能出炉，但那样，你肯定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了，唉~】

　　艾荀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中途离开这里，否则他和司心柔一个变孤魂野鬼，一个变鬼偶，这可如何是好呢？

　　艾荀留言道：
　　【我手里没有任何工具，能使的就只有我的力量，朱彦，你能不能破例，给我添加些武力值？】

　　艾荀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纯属过分，之前朱彦帮自己私查鬼籍，私加监控系统等非额定的功能，已经是一种偏私的行为了，如果在死神大人没许可的情况下，再帮他增加武力值，这绝对算是一种违逆渎职的罪过了。艾荀叹了口气，并没报太大的希望。

　　朱彦半天也没回复艾荀，艾荀默认朱彦也无计可施了，他一只手搂着司心柔，另一只手把着隧道的边缘，他不能让他们再朝前顺势漂移了，否则早晚会汇聚到冥界的炉口。

　　艾荀将脸贴在司心柔的小脸蛋上，他觉得司心柔可能随时都会醒来，他有点盼着她醒来，但又不希望她见到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

　　忽地，他的预警系统里跳出个提示，他凝神一看，是朱彦发给他的，他赶紧打开：
　　【艾荀，我已经给你加了最大的武力值，但你使用武力越强，消耗的寿量就越多，这是具有危险性的，使用时，你需要平衡这两者间的关系。】

　　艾荀高兴得在司心柔的脸蛋上连亲了好几口：“亲爱的……亲爱的……我们有希望了。”

　　艾荀即刻回复朱彦的留言：
　　【兄弟，他日再见时，我当肝脑涂地以报答你的拯救之恩！】

　　艾荀记起刚才途经的拐弯处似乎伸出一个很细的弯道，他觉得如果在那里突破，或许可以使用较小的武力，艾荀带着司心柔折返，费了很大的力气逆势移动，才来到那个拐角处。

　　艾荀将司心柔倒换到左臂，然后伸出右臂，他先查看了剩余寿量，眼下只剩下3个寿量了，艾荀将武力值调到中档，口念心诀，发力重击，“哐”那弯曲的管道似乎仅仅歪斜了一丝，他查询了寿量，已消耗了半个寿量，惊得艾荀瞪大了眼。

　　艾荀有些犹豫了，如果他再调高寿量，很可能寿量就用光了，那他即使打通了出去的通道，还有什么意义吗？

　　艾荀低头看了眼酣睡可人的司心柔，他觉得即便为了避免司心柔成为鬼偶，他也值得做出最后的努力，他不应放弃。

　　艾荀当即调到最大武力值，再次念起口诀，奋力劈砍，那弯曲的管道已经摇摇欲坠地开裂了，艾荀感到了欣慰，他再次查看寿量，又消耗了1个寿量，现在只剩1.5个寿量了。

　　艾荀以最大武力值，再次乘胜追击，他坚信这一次一定可以打通出口，一掌下去，艾荀只听到嗖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风刮跑了，随后一股刺骨强劲的风灌了进来，艾荀眯眼查看，发现那弯曲的管道已经不见了，壁上多出一个圆形的口子，从外面透进来刺眼的光线。

　　艾荀用力一扯那圆形豁口，将那口子拉成一个脸盆大的洞。

　　艾荀伸出头向外望，外面一片白雪茫茫，视线极为开阔，并无遮挡。

　　艾荀先将司心柔从洞口推了出去，随后自己也钻了出去。

　　艾荀落在一个摇晃的树杈上，才发现他们是从这棵大树的一个洞里钻出来的。

　　艾荀赶紧去看司心柔，司心柔正被悬挂在下边的树杈上，冷风掀起司心柔身上的菩提叶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同时也露出她冻得发红的娇嫩肌肤。

　　在刺骨的寒风下，艾荀缩着脖子，怀抱着司心柔踩在咯吱咯吱的积雪上，艾荀眯起他细长的眼缝，向远处瞭望，发现他与司心柔正站在一个楼顶上，啊，这应该就是明记古宅的楼顶，因为他看见大树的前面是那个没有钟的哥特式钟楼，旁边则是那圆顶的拜占庭式的建筑。

　　钟楼是撒气漏风的亭阁，不是个合适的容身之所。

　　艾荀便抱紧司心柔绕着那圆顶的建筑寻找入口。

　　转了一圈，艾荀也没见到门或窗子，他冻得打着哆嗦，更担心司心柔被冻坏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在回头的一瞬间，他看见那圆顶建筑内侧的白色墙面上隐隐地有一个方形的凹槽，他忽然灵光闪现，觉得这块方形的区域原来应该是扇窗子，似乎是后来被人堵上了，他走到近前，猛地向那区域击打，轰隆一声，整块的砖石被他击打成碎块，倾泻了下来，眼前呈现出一个方正的洞穴。

　　艾荀惊喜万分，抱着司心柔钻进了这个洞，进入后，他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他刚才与乔志勋爬旋梯而进入的那个有神龛的屋子。

　　穿过两层黑色帐布，艾荀看见了那个摆在正中央处的神龛柜子，地上依旧铺着白色的毯子。

　　艾荀抱着司心柔走到毯子前，将她平放在白毯上，然后走到墙边，用力扯下两块黑账布，他用一块帐布把司心柔的身体包裹严实了，然后自己也披上一块黑布，他准备让司心柔先暖和一下，然后再做打算。

　　艾荀见司心柔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他趴下来，将脸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到了一阵的炙烫，司心柔好像在发烧。艾荀想给司心柔弄点水喝，他站起身，将那黑帐布系在腰下，露出□□的臂膀，目光在神龛前搜索，令他遗憾的是，这个神龛前没有一样供品，也不知道这神龛里供奉着谁，艾荀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神龛里发光的红点上。

　　艾荀没敢上手，他感觉这个神龛似乎与乔志森有某种的联系，如果他冒犯了神龛，乔志森就有可能出现，他不打算再与乔志森恶战了，至少现在不想。

　　艾荀没想到自己出神时，目光里的蓝色星星飘了出来，恰好飘到了神龛内的红点上，瞬间红光四射，将整个房间渲染成了血红色，随后便听见呼号的阴风，湿冷的阴霾弥散在空气里。

　　艾荀下意识地蹲到地上，用身体护住了司心柔，惊愕地仰头，就见乔志森只穿了红色的法袍悬浮在神龛的一侧，中气十足地发出一串瘆人的讥笑：“哈哈哈哈哈……艾荀，没想到你是如此的愚蠢，竟然又把我的爱偶给我送回来了。”

　　艾荀知道自己的寿量消耗得恐怕剩不下半个了，但他哪怕被乔志森打得现不了身，他也不能容忍司心柔在他眼皮底下被这红煞鬼带走，他准备与乔志森拼命到底，至少要重伤对方。

　　艾荀即刻调出预警系统，给朱彦留了言：
　　【朱彦，我马上就要恶战一场了，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你，如果我成了孤魂野鬼，别怪兄弟，如若老天开恩，希望来日还能与你做兄弟。】

　　艾荀低头看着烧得迷糊的司心柔，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喃喃道：“心柔，是我不好，没能守护住你……你不该认识我。”艾荀眼角淌下了一滴泪，滴落在司心柔的脸颊上。

　　“艾荀，别伤春悲秋了，准备上路吧，就是把你打回原形，我也能让你成为孤魂野鬼。”乔志森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他飘悠悠地落到了地面上，一双黑色白底的靴子将黑檀地板踏出两个坑。

　　艾荀缓缓站起身，托着那块系在腰间的黑布向后退了一步，上身的肌肉在红光下反射出猩红的纹理。

　　乔志森瞬间收起了玩味的笑，投射出一道冷冽的眼神，他双臂向前猛烈地推送，一股翻江倒海的力量携卷着屋内所有的黑帐向艾荀覆盖而来。

　　艾荀寿量衰微，他不敢以最高武力值接招，只想避过乔志森的推掌，他将自己蜷缩成陀螺溜着风力的边际旋转着，尽管如此，他也感觉到了能量的损失，因为他喘起了粗气，这是他以往从没有过的情况。

　　等那第一波的风力过后，艾荀斜靠在没有帐布的石墙上，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遮羞布也被方才剧烈的旋转甩丢了，他窘迫地用手遮挡住，目光既恼怒又羞涩，口里的气喘越发的憨粗了。

　　乔志森回落到神龛前，见到艾荀羞耻的样子，仰天大笑：“艾荀，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也好，反正孤魂野鬼也是赤条条地游荡，去了冥界，你也永远抬不起头……哈哈哈哈哈——”

　　艾荀无力辩驳，此时此刻，他只想能多延续自己在人间的时间，他大脑在盘算着，该如何躲避乔志森下一波的攻击，他干脆撤开遮挡的手，显得心宽坦荡，鄙夷地笑道：“乔志森，比起我没衣服穿，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你的弟弟绝望地以身饲炉，你以为是我害的吗？还不是你干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让他无颜再活在世上。”

　　“住口，要不是你，阿勋也不会来到这里，今日我就让你为他殉葬。”乔志森再也不想听艾荀污蔑自己和弟弟的那些鬼话，转身就以方才十倍的力道和速度击打过来。

　　艾荀飞身窜到神龛的后面藏身，乔志森则是连珠炮般地连续发射，那神龛柜子的边边角角难免不受到损坏，几次击打下来，柜子已经被抹去了四个角，后来竟连柜子腿也给打断了，艾荀却毫发未伤，最后，他从柜子的中央上部露出了头，刚露出调皮的牙齿，就被乔志森飞来的飓风般的掌力轰倒了，连同那神龛柜子也倾倒了，瞬间，神龛柜子摔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从里面蹦跳出一颗闪着红光的东西。

　　许是乔志森发了狂，这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饿虎扑食地扑向了那颗红色的亮点。

　　方才朱彦接到了艾荀的留言，打开一看，吓了一跳，他感觉艾荀已是凶多吉少，即刻打开他的实时监控系统，他将地图放大100倍，见那红色的亮点频频攻击着蓝点，又切换查看艾荀的寿量统计，艾荀的寿量在不断地减少，从0.4到0.3，再到0.2, 0.1, 艾荀再也经不起击打了，如若他主动发起攻击，一次就会将寿量变为0，即使艾荀魂归冥界，乔志森也不会善罢甘休，作为红煞死神使者，乔志森在冥界的势力和武力值会更大，艾荀如果被投入菩提轮回殿内的菩提炉，再无转还的余地，眨眼间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朱彦从电脑屏幕前站起又坐下，然后又站起，他搓着两手，绞尽脑汁在想如何营救艾荀。

　　躺在白毯上的司心柔，被一阵阵的巨响和震动惊醒了，她微微睁眼，眼眸里一团模糊的血红，随后视线聚了焦，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听见身旁有人在吵架和撕抢，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神龛不见了，侧旁地上一团稀碎的混乱，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她定睛细看，原来是阿森和艾荀在抢夺一样东西，阿森明显比艾荀更有力量和霸气，他伸出一只手按在艾荀的脑顶，另一只手里攥着从艾荀手上夺过来的一个红色发光的东西，艾荀累得在阿森的手掌里喘着粗气。

　　只见阿森唇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狂妄道：“跟我抢，你还嫩点。”

　　司心柔仰着脖子，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股清冽的声音：“阿森，我刚才看到了阿勋。”

　　乔志森惊愕地扭头去看司心柔，艾荀趁机耸起身子，一把夺过了乔志森手里的东西，再等乔志森缓过神来时，就听艾荀怒吼一声：“让它见鬼去吧！”艾荀使出自己洪荒的力量将手中的东西捏成了粉末，此时，屋内电光雷响，红光随着电光闪动了几下，一道红烟从艾荀撒在地上的粉末里飘起，并不断地汇聚起来，在空中不断构筑，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一声惊雷霹将下来，骷髅头的一双眼窝里迸射出两道激光束般的红光，分别射向了艾荀和乔志森。

　　两道红光消褪后，艾荀疲惫地合上了眼，然后跪坐在地上，一只手向司心柔的方向张了张。

　　司心柔被刚才的景象完全吓傻了，艾荀的身影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心，她匍匐地爬向艾荀，伸出手臂去抓艾荀的手，艾荀的身形变得透明起来，司心柔抓了个空，艾荀的手、躯干、嘴唇以及他狭长的眼缝都从司心柔的面前消失了。

　　司心柔瞪着惊恐的眼，她记得上次艾荀变得透明后，也是这样消失的，她伸手在空气里胡乱地抓，哭喊道：“艾荀——艾荀——你不要走！”

　　旁边的乔志森冷笑道：“艾荀，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自不量力。来吧，亲爱的，我带你去冥界去见他。”乔志森伸出手去捉司心柔，手还没触到司心柔，乔志森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就像一帧定格的照片，随后，他悄无声息地瓦解消失了。

　　在冥界，朱彦方才坐立不安地望着艾荀发出那摧毁寿量的一击，他闭眼叹了口气，完了，艾荀已经返回了冥界，再也无法在人间现身了，他必须想出办法截住乔志森，否则乔志森回到冥界，艾荀就无力回天了。

　　刹那间，朱彦头脑里闪现了一个念头，他身体不再晃动，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他环顾了自己的办公室，花架、沙发、茶几、写字台和面前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电脑，他用手擦了擦电脑屏幕上的灰尘，然后在电脑的记事本里噼噼啪啪敲了一行字，随后启动了鬼籍系统，朱彦搜索到了乔志勋的鬼籍，在管理页面的删除按钮上，点击了一下,弹出确认框时，朱彦停滞的手迅速点击了确认按钮。

　　朱彦在实时监控系统里查看，只有一个蓝点回到了冥界的生灵池畔，而那个红点从此就消失了。

　　朱彦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了救艾荀，他将乔志森的鬼籍删除了，从此，乔志森就变成了一个没有鬼籍的孤魂野鬼。而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厌烦了，不想再做什么冥界史官，他做好了被死神大人问责的准备。

　　司心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地感觉艾荀应该再也回不来了，她记得艾荀曾对自己说过，他离开人世的时间快到了，如果今日他不受到乔志森如此的攻击，或许他还能多留些时日，但……此时此刻，司心柔又怀疑自己的推测，她不相信艾荀再也回不来了，尽管她心如刀割得难受，但她忍着就不让泪水掉下来，就仿佛如果她不认命，艾荀就能回来一样。

　　司心柔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冷风从墙上的破洞吹了进来，她抬头仰望，看见了那个高大恢弘的穹顶，穹顶的下方有无数扇镶着彩色玻璃的窗子，原来这个房顶和窗子全被黑色帐子遮住了，此时屋内所有的黑帐子都消失了，就连裹在她身上的黑布也不见了，只剩下那些枯朽破败的叶子衣不蔽体地挂在自己的身上，司心柔冻得牙齿发出了磕碰的声音，她站不起来，匍匐着向那扇通往下方旋梯的门爬去……

　　没完呢，还有一个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