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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只笑柄 ...

  •   余尽怔了怔,对面车里的人已经转过了头,刚才发生的事就好像是错觉。

      红灯转绿,司机摆了摆手,拐入一个弯道,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提上玻璃窗,只能透过水雾看到模糊的灯杆,守卫一样林立在路旁。

      余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起了雾的玻璃面显现不清任何景象,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心头挥之不去。

      十五分钟后,车轮缓缓停下,付了钱,在司机“五分好评”的喊声中青年抱着文件下车。

      晚风揭地而起,淡淡的土腥味窜入鼻腔,他抬眸四望,远处一片浓雾,建筑物怪兽一样隐没在夜幕下。

      早雾晴,晚雾雨。

      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不远处传来车门的声音,应该是有人下了车。

      余尽没想太多,定位到自己租屋的方向。

      小区内设施并不是很好,路灯已经坏了半个月,至今无人问津,森森的绿化带承接着狂躁的长风,窸窸窣窣,摇曳不定。

      余尽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一片漆黑,只在进铁栅栏门处有几盏灯光,他皱了皱眉,刚走几步,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四下无人,也许是出于人类在落单时的本能反应,他不禁加快步伐,身后的声音似乎也跟着急切了。

      就是冲自己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余尽猛地转过身,扬起文件狠狠砸下,霎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嗷叫。

      “余尽,我操.你大爷!!!”

      成年男性的一下着实不轻,留着鲻鱼头的青年捂着脑门,一阵痛呼,又弯下腰,眯起眼睛在地上摸索,终于找到可怜的镜框,破破烂烂,已经被摧残掉了条小细腿,他只得扔掉,而后怒气冲冲的看向始作俑者。

      “怎么是你?”余尽惊愕,文件夹赶忙老老实实塞好,跟个没事人似的。

      “除了本少,谁大晚上吃饱了撑的往你这个破地方跑?”陆明远咧嘴嫌弃,又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怪吓人的。”

      余尽摸了摸面颊,迎上远处的昏灯,地上的影子又细又淡。

      “我跟我哥吵架了,”陆明远双手抱胸,一副无赖样:“刚买的镜框,还没戴两天,被你DuangDuang两下辣手摧花,今晚你怎么着也得免住宿费收留我!”

      “……”余尽无言,从大学毕业到现在,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对方是他至今联系较多的大学同学,比他低一届,是在社团里认识的,他如今工作的那家公司就是陆氏旗下的,眼前这位少爷,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二世祖。

      “走吧。”青年嫌弃地转过身,迎面吹来一阵风,尘土迷了眼,他伸手揉了揉,问:“这次又是什么事?”

      陆明远提到这个就来气:“就是唐梨那丫头,不知道抽什么风,今早跑到我家别墅门口,还带着一帮小姐妹,又是敲锣又是打鼓,鬼哭狼嚎,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敲锣打鼓?”余尽设想那个场景,眼皮跳了跳:“是架子鼓吧。”

      陆明远摸摸鼻子:“就是那玩意儿。”

      “怎么发展到你哥身上了?”

      “还不是因为疯丫头,她唱歌就唱歌吧,非学那谁……”他说着表情有些古怪,抬脚跨过一个暗坑,转个弯,看到一盏路灯,静静立在单元房门口。

      “谁啊?”余尽皱眉:“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陆明远得意地抬起下巴,傲娇半天才说:“就是沈渊啊,那个歌坛当红明星。”

      余尽身形顿了一下,陆明远却浑然不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那么俗套的招式,都是人玩剩下的了。唐梨表个白能不能出点新花样?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少爷我跟她从小玩到大,一直拿她当兄弟,小时候杀人越货、打架逃学啥事都干过,我什么样她最清楚,她到底看上我哪点了?”

      迟迟没等到对方回答,陆明远跑到前面,退着走:“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呼出的雾气在二人间弥漫,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应该很喜欢你吧。”进入楼道的时候,余尽才回了这么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别,少爷我可接受不起。”陆明远扫了眼四周的广告贴纸,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钥匙插入,门开,两室一厅的房子相当逼仄,陆明远一直都很介意,但这会儿可能因为心里有事,倒是安静不少。

      他换上鞋,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我哥的意思是让我和她处试试,他那人表面温和,实际阴险狡诈,按照他的想法,指不定还想给我弄个商业联姻什么的,少爷我才刚毕业,没玩够本就想把我嫁出去,啊呸,是娶媳妇,他明显是把我当包袱扔出去。”陆明远摸到一个橘子,剥着吃:“我跟你说,少爷我就算孤独终老、娶男人也不娶她!”

      余尽想想陆伯啸的性子,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你爸怎么说?”他问。

      “老头子最近出国了,说什么要和我妈过二人世界,公司的事全都落在我哥头上了,这下好了,他整一个人像更年期提前,一天天黑沉着脸,冷气嗖嗖嗖外冒,逮着我就折腾,少爷我说不定要在你这长住。”

      陆明远恨得牙痒痒,“滋溜”一下咬到舌尖,疼得一阵鬼哭狼嚎。

      “……”

      余尽揉了揉眉心,手机铃响了,看见联系人,他面色瞬间凝住,走到阳台处拉上玻璃门:“爸。”

      客厅内,电视亮起,一张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脸映入视野,紧接着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

      #当红.歌星沈渊西南站演唱会#

      陆明远望着屏幕下方的标题,音乐渐低,大红嘴唇上下翻飞,主持人的声音盖过视频:“下一站巡演到成都……”

      橘子皮擦着垃圾桶丢了进去,阳台上的人还没出来,陆明远百无聊赖在房间内晃悠。

      “笃笃……”

      敲门声飘入耳道,他犹豫着朝门口走,一声询问却没得到回答。

      “到底是谁啊?”陆明远嘟囔一句,又贴近猫眼观察,然而视野空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转过身时,阳台响起玻璃压条摩擦长槽的声音。

      余尽看了眼卡中的余额,拉上窗帘走了过来。

      “你站那做什么?”他疑惑问。

      陆明远指了指房门:“刚才好像有人敲门。”

      “谁?”

      “一转眼就不见了。”

      “……”余尽像在看神经病,在衣橱里找了件睡衣扔过去:“小晨的,他很少过来,你凑合穿一下。”

      陆明远摘下脑门上的衣服,抬头,只来得及听见一道关门声,几秒后,浴室内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他捏起衣服嗅了嗅,撇撇嘴窝进沙发里。

      余尽出来时,陆明远正在打游戏,紫色大招溢出屏幕。

      他没好气问:“快十一点了,你什么时候睡?”

      陆明远哼了声:“就好。”然而身体毫无动静。

      余尽索性也不问了,刚要转身,娱乐频道再次飘出尖叫,歌坛“冰块脸”闯入瞳孔,快节奏的音乐声如同炸响的烟花一样冲击人的耳膜,直到一串游戏爆裂声响起,打破了过于沉重的思绪。

      “操!又他妈输了!”陆明远跺跺脚,手机扔到一旁。

      舞台谢幕,遥控机搁下,电视已然黑屏,四十寸的液晶屏幕映出大厅内的景象。

      余尽沉默着关上卧室的门。

      夜晚终于安静下来。

      枝吊绚烂,亮堂堂的客厅内毫无声音,陆明远望了望四周,认命地拿起睡衣往浴室走。

      “轰隆!!!”

      苍穹砸下万丈雷鸣,人间经历风雨深深。

      爬山虎藤横七竖八地挂在窗户边缘,闪电下状若鬼魅。

      余尽听到一声魂叫,门被踹开,来人吓得在床上扎了个猛子。

      被褥尽数被人裹去,余尽黑了脸。

      “陆明远!!”他很少发脾气,这次是真生气了。

      被子下的人假装没听见,拼命往里躲,露在外面的脚上还挂着只拖鞋,他使劲一甩,拖鞋“啪嗒”一声砸到墙上。

      场面一度诡异而滑稽。

      “赶紧给我下去。”余尽锁死眉心,拽出被褥。

      陆明远熬不住,讨好地露出脑袋:“下雨了,我今晚要睡这。”

      “不行,你回小晨的房间。”

      “你就让我睡嘛~”

      “……”余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床拉开窗帘,豆大的雨噼啪噼啪砸在窗棂上,微弱的路灯下树影摇曳,能看见如海的涟漪。

      转过身,又是一道雷鸣,陆明远缩在被窝里,圆溜溜的眼睛小狗一样望过来,装得一手好可怜。

      “我去隔壁。”余尽拿起手机,几条消息在闪烁,他心烦意乱的直接关机。

      “欸……”身后传来某人叫声,脚丫子蹬蹬蹬一路尾随:“我说余尽,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都是男人,这有什么。”

      “我不喜与人一起睡。”

      “hetui!咱两以前又不是没睡过……”陆明远想到什么,语气支吾起来。

      果然,前面那人面色清冷个彻底:“梦游是病。”

      “治不了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雷声中打个哆嗦,还是小命要紧,蹭一下关起房门,转过身,正对着青年一脸无赖地笑:“本少今晚就要睡你这,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

      打定了不要脸到底。

      余尽真想一巴掌把人呼死,恰此时,屋内灯光全灭,森白的闪电渗透窗帘细缝,隐约能看见屋内场景。

      “停、停电了?”陆明远感觉天要亡他,这下真的死活都不让对方出去。

      “小区线路老化,这很正常。”余尽见怪不怪。

      陆明远却是大惊失色:“什么时候能修好?”

      “不知道。”余尽坐上床,似乎毫不关心,说:“也许明早,也许明晚。”小区的物业一向拖拉,反应过几次也没什么大的效果。

      陆明远更加嫌弃了,悄咪咪摸上床拽过被子,喊他:“余尽。”

      “什么事?”

      “要不你搬到我家去住吧,这个鬼地方,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要是一直不来电怎么办?”

      “没那么夸张。”青年解释一句。

      陆明远戳了戳屏幕,果然看到一连串的下雨图标,将手机扔过去:“本少没错吧。”

      余尽朝旁边挪了,没有理会他,一闭上眼就想到余光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脑中更是一阵烦闷。

      “噼啪噼啪噼啪啪……”

      雨声入耳,接连不断,像是太上老君打翻了丹炉,又像有人在天际炸豆子,锅盖不小心被撞开,一颗颗豆子就那么前拥后挤的喷出来。

      陆明远过了半天,没忍住再次喊他:“余尽。”

      没听到回答,又喊了一声,对方终于不耐烦嗯了声。

      “我感觉我哥要疯了。”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商业联姻很正常,况且你陆家家大业大,”余尽翻个身,声音却越说越小:“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唐梨……”

      “不是这事。”陆明远打断他的话:“我哥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我那天趁他不在家,偷偷跑进他房间,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我真的困了。”

      “你先别睡,这事窝我心里很久了。”

      “……”余尽蒙起头。

      “你身上怎么这么冰?”陆明远愕然后,又气得差点把人晃醒,他张了张嘴,半晌似自言自语般说了句:“一箱子镣铐。”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清浅的呼吸,他自讨没趣的阖上眼皮,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陆家,越来越奇怪了。

      睁开眼,望向窗帘处:“十一月初了,还打雷,真是有病。”

      忽然窗外“轰隆”一声,他吓得窜进被窝里。

      **

      次日天空乌云密布,浓雾不散,可是雨却一直不下来,看得人心慌。

      陆明远醒来时已经中午了,他对着陌生的环境发了半天呆,好不容易找到拖鞋,趿着去浴室,澡冲了一半,咚咚咚的敲门声蓦地响起。

      “谁啊。”他扯嗓子吼了一声,难道余尽忘记带钥匙了?

      外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又冲了两下才慢吞吞出去,手里还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开门。

      “到底是谁?”

      “您的外卖。”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开门瞬间响起。

      “哦?”陆明远意外的挑眉,伸手接过来,转身时喃喃:“余尽什么时候会关心我了,啧,果然还是本少的魅力大。”

      “先生。”

      刚要踹门,后面传来喊声,他转过身,发尖还滴着水珠,一脸不耐烦:“又什么事?”

      “货到.付款。”

      “……”陆明远心底才升起的感激霎时被凉水浇个彻底,骂了句卧槽,就知道余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冷哼一声说:“等着。”

      外卖人员低头,黑色的帽檐下看不清脸。

      青年晃回房间,在床头摸索一番,却没看到手机,他“咦”了一声,继续撩起被褥翻找,最后在床头缝隙里找到了目标物。

      “真他妈不省心。”他嘟囔一句,拿着手机朝外走。

      外卖人员正站在大厅内,见他过来,抱歉地开口:“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我以为您忘了。”

      “少爷我像是吃霸王餐的人吗?”陆明远抬头挺胸,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余晨的睡衣,料子平平,压根没法显摆,越过话题,赶紧扫码付钱。

      好在对方也没说什么,到账声提示后就走。

      房门关上,陆明远盯着地板上的脚印,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蓉城,又叫芙蓉城,源自五代十国时期,这片土地上种的满城芙蓉。只不过,人们今天所熟知的是它的另一个名字,成都。

      成都是雾都,空气湿润,尤其是入秋之后,地砖上极其容易起潮,余尽住的地界环境脏污,来往的人鞋底沾上灰尘并不奇怪,怪就怪在这个鞋印通往的方向是……

      他赶忙跑到卫生间,什么也没有,除了余尽昨晚换下的脏衣服。

      难道那人送外卖还偷偷进来蹭了个厕所?

      陆伯啸最近神神秘秘跟精神分裂一样,弄得他也跟着不正常,他以为自己想多了,擦着头发朝大厅走,桌上的饭菜商温着,肚子应景似的发出抗议,陆明远打开食盒,突然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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