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青年很乖》三琅

13、一岁余尽

　　“什么？”
　　“就是那方面。”
　　余尽想到昨晚不小心碰到的东西，觉得这个消息不可信，“其他事呢？”

　　“我发现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陆明远来了精神问：“你是不是觉得消息是假的？”
　　他心想本来就是，琢磨一瞬回：“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我就不明白你了，你一个同对这个不感兴趣，对什么感兴趣？还有，你这反应怎么就跟正常人沾不上边？余尽，我怀疑你真的喜欢沈渊？”

　　喜欢吗？
　　余尽自己也被问住了。
　　接不了话。

　　陆明远叹口气，脑中将两人比对一下，恶趣味地笑：“你该不会是想做上面那个吧？你这体型……”
　　“闭嘴！”余尽没好气回怼一句：“楚谌也比你壮实。”

　　陆明远没笑了，卷起袖子比划一下，“本少186，哪差了？浓缩才是精华，楚谌五大三粗的，看起来野性，其实外强中干，不一定打得过我。”

　　余尽听他声音越说越小，没有戳破，觉得也打听不出啥了，正要结束通话，那端又出声了，“我是说真的，沈渊之前去过一家著名的精神医院，可能是做心理诊疗，当年那事对他影响太大，估计这一关难过了，这辈子都难，就那样了。”
　　“怎么说？具体点。”他没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已经开始喑哑。

　　陆明远叹息一声：“还能什么事，黑心莲把人搞到手又甩了，沈渊是什么人，沈家大少爷，沈老爷子当年可是军队出生，功绩在那摆着呢，根正苗红的豪门大少爷，要什么有什么，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一辈子的打击应该都栽在那人身上了。要我说，沈渊家世身材样貌，哪都不差，就是那人不识好歹，招惹完人就跑了，楚谌要是做出这种事，看本少不把他给废了。”
　　“……”

　　余尽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想起车祸那日从宾利车内喷出的药片，没看清瓶身写的什么。
　　但都说明一件事，沈渊有病也许是真的。
　　难道真是因为他？
　　打击太大？

　　当年的事他一直不想记起来，可这些年总忘不掉，特别是那双泛红的眼睛，里面的绝望与癫狂都要漫了出来。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余尽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缓和些，问：“关于他诊疗的科目能弄过来吗？”

　　“这不行，沈渊一个大明星，这种事肯定是严防死守，”陆明远明显不赞成：“小道消息终归不一定是真相，我劝你别在沈渊这棵树上吊死了，大明星嘛，看看就好了，那么多粉丝，跟谁在一起，那人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我身边有很多哥们，介绍你认识？你想要啥样的？”

　　余尽没理会他的话，脑中都是沈渊心理疾病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得人无以顺畅喘息。

　　陆明远“喂”了两声，没听见回答，再看手机已经挂了。
　　他不觉得有什么，早就习以为常了，貌似他哥也这样，十天半个月不回他信息，见他一面都得早早堵在路口，一会儿人就没了。

　　“晚上六点别忘了。”点开联系人，发了句语音过去。
　　余尽听到声音，没动，捂住脸，久久无声。

　　钟表滴答滴答地走，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青年才有动静，他睁着眼，望着没吃完的饭菜，起身沉默地收拾起来。

　　六点整。

　　沈渊站在后台某处落地窗前朝场内看，视线从重要的几排位置扫视一圈，又收了回来。
　　浓妆艳抹的女人快步走过来，问：“我刚听说，你跟broker发生了点争执？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
　　“这可不像呢，依照我对南辰的了解，他可不是个爱发火的人，如果不是让他十分头疼的事，不至于闹得到现在还僵持着。”萧如意歪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的沈大明星，说说看，这次又闹什么脾气啊？”

　　沈渊无奈地把他胳膊拎回去，“演唱会马上开始了，你闲得没事做？”
　　“正主都在这发呆呢，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岂不是太亏。”女人耸耸肩：“让我猜猜看是什么事，我要是猜到了，你可不准抵赖哦。”

　　女人低低地笑，走到落地窗前，精明锐利的眼睛在某处多看了几眼，笑：“我们沈大少果然是个痴情种呢，都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固执，那人对你就那么重要？”
　　沈渊闻言顺其目光看去，靠近入口的地方有道瘦削的身影，正跟着人群朝前走。

　　陆明远穿得太骚包，余尽这个低垂敛目的都没法抵挡对方扎眼的光芒，尽可能的保持低调。
　　“是他吧？那天我就发现了。”萧如意又要偎过来，沈渊直接躲开了。
　　“马上要开始了，我去后面准备一下。”他往回走。
　　女人咯咯笑，忽然喊了一声：“沈渊。”

　　对方脚步顿住，“有什么事结束后说。”
　　“你等一下。”她鼓足勇气般喊住人。
　　沈渊微微不耐。
　　萧如意走过来，一错不错盯着他问：“你真的就非他不可了？”

　　沉默，极致的沉默。

　　沈渊最终什么也没说，但这恰恰也说明了一切，对方从来就不是话多的人。
　　女人仰头微微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内场、看台、vip区均是人满为患，成片的荧光棒芦苇一般轻摇，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刺穿耳膜的交谈声，粉丝尖叫着、等待着、激动着，只为了今晚注定万众瞩目的那个人。

　　余尽不喜喧闹，平时丁点嘈杂就让他皱眉，此刻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陆明远拿着几瓶饮料过来，给众人分了，骚气的粉色小西装闪瞎众人眼。
　　余尽坐那都能感受到成堆的卡姿兰大眼睛往他身上瞟。

　　正主没出山，猴子称大王。

　　陆二少嘚瑟的抖了抖肩，一记桃花眼飞过去，迷得妹子们哇哇叫。
　　楚谌脸绷得很紧，咕噜咕噜半瓶水下腹。

　　“等着上厕所吧你！”陆明远一屁股歪在椅子里，翘起乐颠颠的二郎腿，而后望向余尽：“怎么样？什么感觉？你家沈渊马上就要出场了？”
　　青年瞥了他一眼，低头。

　　“……”陆明远：“喂，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余尽掀起眼皮，问：“你想要什么反应？”
　　“反正不该是你现在这样的，你不应该是特别激动吗？激动到颤抖，无法自拔，然后大声尖叫，就像她那样……”他指向看台处的某个疯癫少女说，“呐，那才叫正常，为爱癫狂。”
　　余尽：“……”

　　“你别总是死气沉沉的，这都什么地儿了。”
　　“………好歹是演唱会，出来玩就要尽兴，能放多开放多开，等出了馆场的大门，想再找这种气氛就难了。”
　　“怎么招今晚也是因为你过来的，你给点表示呗，笑两下爷看看。”
　　“你一人单相思也不容易，下次有机会，还带你过来………”

　　陆明远呶呶不休，余尽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到底是晃了晃荧光棒，又不动了。
　　“……”陆二少头一次被挫败，十个楚谌都没一个余尽难对付。

　　“得勒，您别晃了，休息吧您。”他翘起腿，又说：“看到那个穿皮衣的没有？他叫萧桉宸，跟沈家有点关系，沈渊的问题，你不妨去问问他。”
　　像是有心灵感应，那人回过了头，余尽赶忙垂下脑袋，怕被当年有关的人认出来。

　　陆明远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在说：“看到没，他回头了，正朝咱这边看呢，好时机啊，快打个招呼先。”
　　余尽此刻真想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摩擦，再狠狠踩两脚。

　　议论主角都看了好几秒了，还不知道收敛。
　　这人脑袋里面都是水吧？
　　把穴窍堵住了。
　　“你说话啊，余尽！”陆明远喊他，抓过他的手跟人摆了两下，萧桉宸僵硬地回。
　　“……”

　　一旁的楚谌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躁动的无脑青年。
　　“你干什么，上次的事情还没完，我告诉你，楚谌唔……”陆明远一脚踹过去：“我操.你大爷，你居然捂老子嘴，还敢跟老子动手！”

　　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目光投射过来，刚转身的萧桉宸再次回头，余尽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恨不得把陆明远这个二货一脚踢出场外。

　　让他咋咋呼呼！
　　让他没事乱吠！
　　让他去银河系征战星辰大海去吧！

　　楚谌放开手，一大老爷们脸真他妈丢光了。
　　陆明远气恼地整理西装，冷冷哼了一声，“这事也没完！”
　　说完还点开便签做了个记录。
　　“……”

　　深深为楚谌默哀。

　　“沈渊沈渊沈渊！！！”

　　“啊啊啊啊啊啊！！！”

　　“我老公！！”

　　“出来了出来了！！！”

　　“我的天，我要死啦死啦死啦死啦啊啊啊！”

　　场内疯狂到极致，所有人就像被按了某个开关，一瞬间站了起来，激动地摇摆、呐喊、尖叫。
　　偌大的馆场像油锅，里面的人就是掉入其中的豆子，在油水中急剧膨胀、脆化、撑开肚皮，快要炸了锅。

　　余尽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震撼，如果非要有，那就是当年箍住自己身体的那双手，满城烟火之下的颤抖，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叫他心疼。
　　而此时此刻，依旧是那个人，舞台最中央处———众所瞩目的追光灯中，他一人独立。

　　柔和的光从头浇下，他垂眸沐浴其中，就像暖风遇上新春，冰雪消融，爱他的人热泪盈眶。
　　余尽视线一错不错追随着那道身影。

　　这样的事，他已经熟能生巧了，但是更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关注，像无数喜欢他的人一样，翻看图片、娱乐新闻、热搜、综艺……
　　仿佛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是心之乐土。

　　这五年多的时间、近两千个日夜，从他消失在苍穹下的那一刻起，多久没有这么大胆而贪婪地注视那人了。
　　陆明远问他真的喜欢沈渊吗？
　　当时他只是沉默。
　　不是不想回，是没有资格。

　　又是一阵尖叫，控制台上音乐响起，舞台灯光变换，天排铺下万丈金辉，被万众信仰的人踩着光芒，神明一样优雅地开唱，低沉的、性感的、蛊惑的……
　　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变幻出这么多色彩。
　　而每一种都叫人痴狂。

　　也许他是上帝派遣到人间的神，不然如何解释这得天独厚的天赋？被造物者青睐过的嗓音像燎原的星火，更似夏日的萤光，撩拨着人心。

　　忽的，音乐风格突转，旋律加快，一圈接着一圈，金戈铁马、气吞山河，他口中的音乐像将军在沙场征伐，吴钩长摆，热血沸腾。

　　身后舞步变换，衬托着最中央的人，他如王者一样走在其中，话筒轻抬，节奏韵律把握得刚好，那人忽然转过身，余尽浑身一震。
　　无数双眼睛之下，他们就看到万年冰块脸的偶像笑了。

　　砰砰砰，怦然心动。

　　一笑醉芳林。

　　刺中心脏。

　　那是要了命的罂粟。闻之则瘾。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此起彼伏……
　　丘比特弓出了故障，一下子放出太多，全部刺中一个人。
　　然而那个人的目光却只停留在一人身上。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余尽身体轻颤，眼眶泛酸，终是抵不住太炽热的爱意，低下了头颅。

　　舞台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一曲完毕，音乐慢慢交接，新一轮的高.潮迭起，爱融进了呐喊，葬入了尖叫，疯狂的人躁动着身体每一个细胞。

　　这注定是万人无眠的夜晚。

　　痴狂！痴狂！痴狂！

　　极致到近乎扭曲的痴狂！

　　炸裂吧，汹涌的爱，愿意用全部的真心换那人一瞬凝眸！

　　大风在狂躁，月光在轻舞，天地浩渺无限，却只为那一人，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