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今将图南》郭予习

13、再见

　　姜图南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还没等他到沙发上坐下，门外就有服务员叫门。在沙发上睡眼惺忪的李代林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小跑两步躲到卧室门后。

　　热汤下肚，李代林终于觉得自己回血了。姜图南本想着忽悠李代林喝点葡萄酒，但被李代林以要开车回绝了。
　　姜图南一向是比较安静沉默的人，但他还是开口问了李代林什么时候回北京的，还回不回英国，什么时候回英国，李代林照实回答。

　　李代林心里在反复告诉自己速战速决，千万不能发生什么，不然指不定要折腾她到几点才能回家。所以她很快就撂了筷子，剩下姜图南一个人细嚼慢咽，同时还品尝着美酒。
　　姜图南问李代林怎么不吃了，是不是饭菜不可口。
　　李代林避重就轻说最近她在践行节食减肥、健康生活，话音未落，一旁沙发上李代林的大衣兜儿传来了华为手机20%电量预警的提示音，李代林心里想坏菜了，手机要没电了，她还是需要看一下地图导航才能比较顺利的上西二环的，而且一会她要过到北三环，没导航的话她可玩不转西直门桥。
　　姜图南问怎么了，手机响是不是电话或者短信。
　　李代林双手握住姜图南的右手，回答说手机要没电了，她要趁还有电用手机导航开车回家。
　　姜图南说他有手机充电线。
　　李代林回，她刚换了华为手机，用不了苹果的线了。
　　姜图南说酒店肯定有备用的。
　　李代林回，不麻烦了，她时差没倒过来，有点累了，快八点了，她回家还要快一个小时，所以等姜图南吃完她就先走了。
　　姜图南说，再待一会，一会请司机代驾把她送回家。
　　李代林一时无言。她抓过来姜图南的右手，用双手的大拇指指肚婆娑着姜图南的手心手背，然后玩弄起来姜图南手上的手链，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姜图南一口一口地小口喝着酒，看着一脸认真把玩他的右手的李代林。

　　李代林突然举着姜图南的手，轻轻亲了每只手指的指尖，然后把姜图南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语气似乎是在抱怨一般，笑着说她之所以突然决定费尽千辛万苦地回家过春节，就是因为圣诞节在姜图南家待了那几天之后让她心烦意乱，所以她不仅在boxing day那天早上第二次上演突然消失，更是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北京换换脑子、清醒清醒。结果怎么样，正巧姜图南也回国了。而就算是姜图南在北京，如果李代林不上赶着来参加节目，她也见不着姜图南，但是她舍不得不来参加节目，她还是想远远地看着姜图南。
　　“我其实主要就是想看看你在台上万众瞩目是什么样，没别的。”说到这里，李代林本来四处游移的目光定格在姜图南的蓝眼珠上，眼神平静，微笑。李代林想只要她足够坦诚，姜图南会理解她，然后放过她。

　　姜图南突然把右手从李代林双手中抽了回来，李代林脸上一凉，眼神还是平静的，笑容也还挂在脸上，只是双手一时间无处安放。
　　姜图南转头不再看李代林，他把杯子里最后一点葡萄酒一饮而尽。
　　当姜图南不做伪装的时候，李代林心里是有些惧怕这个人的。
　　须臾，姜图南站起身，李代林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姜图南走到沙发边上拿过来李代林的大衣，体贴地给她穿上，然后围好围巾。
　　李代林知道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她扫了一眼确认自己没落下东西，然后往门口走。
　　姜图南手揣兜在后面跟着。
　　就要抬手开门之前，李代林停下脚步转过身。她心里有疑惑，不确定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近距离地看一眼姜图南，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又想，既然有了这个念头，那就确定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近距离地看姜图南了。

　　李代林是敢想敢做的人。她突然跨步上前，踮起脚吻上了姜图南的嘴唇，然后马上后撤回身准备出门离开。
　　不料姜图南比她反应更快。
　　李代林才转过身要走，姜图南原本揣兜的右手伸出来一捞，李代林又像下午跳探戈那样被甩进姜图南的怀里。不等李代林回过神，姜图南一只手把李代林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另一手围住李代林的后背让她动弹不得。
　　李代林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姜图南胸口的起伏，姜图南也闭上眼睛，眉头紧皱。
　　许久，姜图南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李代林。
　　李代林说了句我走了，晚安。然后在姜图南的注视下落荒而逃。她前脚才跨出房门，后脚眼泪就窜了出来。她不管跟着出来站在门口走廊上的姜图南，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直到进了电梯间才抬手擦去眼泪。

　　站在走廊一动不动的姜图南看着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失落感涌上心头。这失落感，像是断更许久的曾经给人平淡甚至焦虑的生活带来快乐和惊喜的连载小说或者连载漫画在突然复更之后，又突然宣布完结。
　　姜图南手揣兜回到房间，又倒了一杯葡萄酒，打电话给经纪人杨彩湖和助理李百强，交待他们过来谈工作，又打电话请服务员收拾餐具。
　　接下来姜图南将会迎来一段非常忙碌的工作生活，他有心尽自己努力把节目做好。或许人一忙起事业来，就会自然而然忽略生活的其他方面吧，也或许在国内没有太多疫情的困扰，他不会陷入对自己和对生活的焦虑，于是也不会期待再有个人闯进他的生活给他带来快乐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