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黄昏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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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四十五）
1
几天前。
那个少年离开了，培诀告诉了他鬼灯水月的下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追问她鬼灯水月的下落，总体来说少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这相处的几天下来，培诀吃喝不愁，饭来张口。
就是少年在离开的时候说一句话，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找斑，为了蝎。
虽然对于这句话也有不明白，但是对于培诀来说，少年知道她和蝎的关系才是最奇怪的。
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不是么？少年什么都知道这不是很奇怪么？
结果少年又补了一句，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少年走的时候培诀也没有说什么，她在那个旅馆呆了几天。
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斑，总觉得心底的不安扩大了，坐立心底都在忐忑。
到了最后，培诀还是决定去找斑了，上次的不安的种子遗留到现在已经开始发芽，等到茁壮成长为大树的时候培诀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那种失态的感觉了。
虽然不知道斑在哪里，但是回组织聚集的地方总是没有错的。
培诀就直接出发了，其实在脑子中考虑了那么多，可是时间却只是过了一会儿。
出发的日子是一个好天气。
和她阴霾的心情完全是不同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培诀将几年未用的伞抗在肩上，加急的在树干上跳跃。或许那是她平生以来最着急的速度了，红眸里面的焦急映着不断后退的被森林割碎的光斑，闪闪烁烁，面容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平静。
闭了闭眼睛，明明已经几年了都没有事情，偏偏这次心底的不安扩大到最大，她试图安抚自己，可是自说自话的自我催眠对于她来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有些人是天生带着忧伤的面容，即使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阳光下看书，也会被人误认为她是在某方面忧伤了，或是怎么的。而有些人则是天生带着平静的面容，即使是再焦急某件事情，也会被人认为她其实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些个面容都是好事，因为在某些时刻是有好处的。
就像现在培诀站在斑的面前，即使心底已经紧张的打颤儿了，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心，变得湿湿的，是冷汗冒了出来，但是脸面上还是坦然自若的。
面对这样的人，她能肯定蝎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的情况下，她才会有一点可能能够冷静下来，而现在蝎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不敢轻易的开口，不然是个绝对不明智的决定。
不怎么明亮的黑色巨洞里面是堂皇的晓的基地。
长长的走廊上如果不点灯火的话，那么会连一丝光线都见不到。而且这里的长廊只是将大洞建成了走廊，是密封的，除了的两头通的出口，一点儿光线都是渗不进的。
在培诀这个位置想要望到长廊的尽头是完全不可能的，她现在这里的位置也只有昏暗的灯火光线。一不小心，人的面部就会隐没在黑暗中。
连一个虫子都没有的地方，真冰冷呢。
培诀转身停在了入口的不远处。
现在的斑戴着漩涡形的面具，培诀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在心底打鼓。
“噗哈哈哈，你还真是难得的出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不过肯定不关阿飞的事情，阿飞很乖的……”他唧唧喳喳了一堆话，穿着宽大袍子的人动作却像小孩子一样，朝着培诀大笑着。
培诀安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而他像是无聊了一般更加大声的笑着，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越来越低，轻轻的补上了那一句未完的话。
——“对吧，前辈。”
轻柔的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在对自己年长的长辈撒娇一样。
培诀颤了颤，面容依旧平静。
斑，不，阿飞又开口了，他一下子跳到了培诀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的说着。
“前辈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你不和阿飞说，阿飞怎么知道你来找阿飞是什么事情呢？”明明是这么拐弯抹角的话，却被他说的异常的顺溜。
培诀握紧了手中的伞，在心底暗自对自己啐了一口，对这样的自己异常不屑。要开口就要开口，再低声下气一辈子都问不出蝎的下落。
而且知道阿飞就是斑的人寥寥无几，按照道理她早就该被灭口了，这次就像是自取灭亡一样。在心底苦笑一声，既然这样还不如知道蝎的下落再说呢。
“他在哪里？”培诀握着伞柄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一切的心里的却被阿飞看在眼里，在面具底下的阿飞眼里满是笑意，“谁呢谁呢？让阿飞想想——啊，难道是前辈的小男朋友？”
阿飞歪了歪头，撑着下巴思考了会，就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
培诀停顿了会，还是点了点头。
阿飞突然拍着大腿大笑起来，他觉得实在好笑，明明那个少年是执行任务去了，偏偏眼前的这个家伙还不知死活的来寻找那个少年，她不会笨到以为自己知道这些事情还能够活下去？
想是这么想，但是阿飞却说出了另一番话，“嘛嘛，蝎前辈不是执行任务去了吗？阿飞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具体位置呢？不过前辈还真是直接呢，承认是小男朋友了呢。”
培诀安静的看着阿飞像一个孩子一样，说几句话就要上蹿下跳好几下。
她知道是问不出来了什么，也知道死神的镰刀早已经悄悄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口早就已经泛着冷光。
突然之间的不知所措，心底莫名奇妙的不甘心。
最后还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问出来。
阿飞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培诀低着的头，嘴角慢慢牵开，不该留的东西他是一点儿都不会留着的。
阻碍他道路的人都得要为自己碍事而付出代价。
“嗨嗨，前辈……”阿飞耸了耸肩膀，慢慢的走近培诀。
培诀抿着嘴角不说话，静静的等着阿飞走过来，她如果现在还不知道阿飞的意图的话，那么多年的忍者也是白当了，更别说当了一段时间的晓的成员，虽然当初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她却能够感觉到死神的镰刀正在她的头上扬起，刺眼的冷光泛着冰凉的杀意。
培诀心底的慌乱呼之欲出，她不敢重呼吸一口，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将伞轻轻的提前几个距离。可是该死的脚和胳膊肘居然颤抖起来了，培诀懊恼的不去管这些，这是弱者面对强者的胆怯。
但是她不能够允许自己的胆怯，一点儿不能允许，如果不挣扎一次就被死神的镰刀捕获，那么她实在就太废材了，那么蝎也会觉得她抛弃了曾经活下去的手段。
这——更加不允许！
轻轻的低下重心，培诀平静的面容隐没在了黑暗中，只能够看到双眸只是眼底的谨慎那么明显，不管再怎么样她也要试一次——将死神的镰刀从她的颈项挥开！
阿飞走近，山雨欲来的趋势。
昏暗的灯光下漩涡面具没有尽头旋转下去，就像是死神挥开的镰刀不会停止一样。一触即发的气氛。只有挣扎的猎物自己逃脱镰刀的锋利。
一把苦无打破了沉寂，‘呼——’地飞射而来，带着厉风。
培诀挥动伞挡住了苦无，而在身后又出现了几把武器的影子，她瞬间将伞打到身后挡住了攻击。
阿飞趁机飞跃上来，隐没在黑暗中，培诀皱了皱眉头，轻轻‘啧——’了一声，也同样隐没在了黑暗中。灯火早已经被打散的几把苦无熄灭了，还有那个快速移动在黑暗中的影子。
只有武器交响的声音在静默的长廊中回响，异常突兀。
现在，猎物露出了獠牙，死神挥下了镰刀。
好戏正待开场。
2
从原本的清晨变成了现在的黄昏。
蝎站在废墟上，仰面向上望去，原本的洞已经被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姑娘打的处处是洞，头顶上方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能够看到天空，只是原本洁白的云朵已经被诡谲色染满还有湛蓝的天空也些微沾染了橘色，打底十分暖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左手已经断掉了被丢弃在一边，连木头屑子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苦笑一声了，或许应该要输的，这样就可以……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面上的千代，蝎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撑着下巴，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千代了。
“千代老婆子，最后你还是这副摸样要去见他们了呢。”蝎轻声说着，虽然看着千代，但是眼底的焦距却异常的模糊，给人他根本没有在看千代，而是在透过千代怀念某些事情。
“蝎，你的心脏还是热的吗？”
千代抬起脸来，眼底闪着微光，映着橘色的光彩就像是闪动的泪光。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把手放在蝎的心脏上，不过蝎却一个闪身躲开了，让千代的手瞬间落空无力的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扬起一些小灰尘，苍老的手上也沾上了一点灰尘。
“这不关的你事情。”蝎站起身子，冷漠的看了一眼千代随即说道。
千代却似乎没有因此感觉到突兀的难过，反而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轻轻抿了抿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果然呢蝎，你还是……”
蝎看着她的笑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这个笑容就像小时候在他刚失去他们一样，她对他笑得真心又勉强，开心又忧伤，和记忆中的千代一样的笑容。
他记得他们有一张照片。
培诀架坐在蝎的脖子上面，双手抱着他的脑袋，下巴顶着蝎的头顶。那一次是培诀唯一一次笑得十分的爽朗，笑的弧度十分的大。那时候他和现在一样，皱着眉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还是没有让培诀下来。
而千代则是在旁边看着他们，微笑着，那个笑容就和现在笑容一样。
蝎刚才把千代刚才的笑容和记忆中的笑容重叠了，心底有点儿复杂，他刚准备低下身子把解药从裤兜里面掏出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周围的背景开始向上倒退，自己的视线开始跌落。
越跌越低，越跌越低……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了地面上，和千代同一个高度，已经无法移动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那个小姑娘给干掉了，那个小姑娘居然还有解药，年轻一代真是人才辈出呢。不过木偶的身体还是有点可悲的呢，疼痛感觉不到，如果没有眼睛的话那么连自己有没有受伤都不知道，连自己有没有死掉都不知道。
解药瓶子散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好远，被原本站在蝎身后的粉发小姑娘捡起了。蝎也只能够听小姑娘和千代之间的对话才能够知道，小姑娘已经给千代吃了解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千代才缓和过来。
从她的语气中知道，她是悲伤的，但是又带着莫名的轻巧，她告诉那个粉发的姑娘，最后的时候蝎是想要给她解药的。粉发姑娘一听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低着给千代包着绷带，似乎原本就猜着差不多了。
只是千代继续接着说下去了，她说这个孩子离开了也好，毕竟也能够见到父母，这样也可以为他的罪孽减轻一点儿罪了。千代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只是她不停的说着，不停的重复着，就像已经沉浸在了这里面。
目光也没了焦距，像是在怀念从前的日子。
最后粉发姑娘还是扶着千代出去了，只是她明白，这个老人心底的那么点儿依托也最后泯灭了。
天空艳丽的色彩，云朵很悠哉的飘着。
废墟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橘色的光晕，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谁也不能够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激烈的打斗，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废墟。
蝎的头已极其不自然的弧度的扭曲，大睁的望着天空，但是已经完全失去焦距，空洞的可怕，从眼底望进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左臂已经断在了远处，左臂上的拇指上依然戴着玉女的戒指。
孤零零的戒指，倒映着黄昏的光晕，戒指里面是冷冷的，外围却是暖暖的。
微风涌动，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地面上的石子突然颤动起来，一个怪异的人影的在左臂旁的地面里面钻了出来，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却从轻巧的从左臂上取下了戒指。
而另一个人逆着光，站在巨洞的顶头，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分不清男女。
轻声开口，“把戒指带回来，该走了。”真没想到玉女更替那么频繁。
“哦？他没来？”
“不知道。我们该走了。”那人淡淡的开口，转过身子一跃而起，身影消失在了黄昏中。
“啊呀啊呀，其实他的死亡还真不一定呢……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从地面钻出来的那个人把戒指收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次钻入了地下，也不见了身影。
只有蝎木偶一样残破的身体被遗留在废墟上，安静到不永远都不可能再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黄昏四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