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顿号

15、第 15 章

　　韩云柒的脸颊爬上了一丝不自在的红，老夫人的意思，她心里明白。

　　老夫人郑重将手按在韩云柒白皙的小手上，安抚似的摩挲了几下：“我说过，九和其实是个好孩子，相处久了，你自会明白。也希望你多体谅体谅我作为母亲的心，早日能生个大胖孙子，也好告慰老爷的在天之灵了。”

　　韩云柒低下头，眼望着裙边，本打算说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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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凝晖堂返回归澍苑的时候，要经过宋九和的书房。

　　韩云柒远远看见几位下人在议论什么。

　　韩云柒没打算听墙根，只是一扭头，发现一位婆子手里正提着一个枣红色盒子，盒身上还雕饰了繁复的花纹。

　　这不是自己给宋九和送去的食盒吗？

　　韩云柒愣愣看着，素意停下步子，也发现了。

　　素意忍不住上前问道：“你们要拿着盒子去往何处？”

　　那婆子一看是王妃和身边的贴身丫头，赔了个笑脸，道：“今儿是我女儿在书房当值，碰巧遇上王爷不要的东西，我瞧着这东西甚为精细，兴许还能用，便没舍得浪费。”

　　韩云柒面色倏尔冷了下来。

　　那婆子惯会察言观色，道：“若是素意姑娘喜欢，就送给素意姑娘吧。”

　　她本想直接给王妃，可是想想，王妃是什么身份，怎么轮得到她去巴结什么，是以转口说是给素意姑娘，回头真有什么，也不至于得罪了人。

　　韩云柒眸色清清冷冷，明明可爱至极的杏眼，此刻正蕴含着落寞与寂寥。

　　看在他在归宁日似乎喜欢的份儿上，才送给他的，即便不喜欢，也不必这么扔了吧？

　　“这是王爷扔出来的？”韩云柒盯着那婆子的脸问道。

　　“是苏姑娘，今日她在书房帮着拾掇东西。”婆子身子弯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东西扔出来的时候，王爷可在书房？”韩云柒继续问。

　　这两个问题，令那婆子心中警铃大作，她料想这盒子里可能大有文章，又想到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抑或是苏姑娘，没有一个是她能开罪的起的，于是闪烁其词道：“老身那女儿粗笨的很，想是记不清王爷究竟有没有在书房。”

　　韩云柒揪紧了衣角，曾经心目中宋九和美好的形象，如年久失修的佛像，正在一点一点崩塌。

　　韩云柒不再捉着婆子发问，反而身子一转，朝着书房走去。若是宋九和真在书房，她倒要问一下，即便不喜欢栗子糕，何以将盒子一并扔掉？别人送来的东西就一点也不珍惜？

　　才走几步，远远瞧见门口站了一抹羸弱的湖蓝色身影，那姑娘柔柔弱弱，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表姑娘苏芸了。

　　韩云柒顿住步子，脑子里涌现了一些难堪的回忆，又想起昨日宋九和曾为了苏芸来找自己……

　　宋九和如此护惜苏芸，自己此番过去，定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待老夫人身体康健些，自请离了这王府，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便强令自己忍住要去寻宋九和的步伐，转过头回了归澍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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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坐在铜镜前，韩云柒摘下老夫人所赠的玉镯，仔仔细细的用布子擦拭得干干净净，又拿出大红色首饰盒子，将它装了进去。

　　她双眼放空，心道：待老夫人身子好一些，就将实情告于她。

　　素意端来一杯新烹的热茶，道：“这是大公子托人送来的西湖龙井，听大公子说，是茶农们赶在夜里刚露芽的时候摘的。”

　　本来满腹心事的韩云柒，听了素意的话，不自觉地便笑起来，“家里也就属大哥哥最爱研究这些个吃食，好像夜里采的和白日里采的味道有所不同似的。”

　　虽如此说，还是满眼欢喜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入口绵软，香气浓郁，竟是很久没有尝过的好茶。

　　又陶醉地尝了几口，催促道：“你也倒一杯尝尝。”

　　这屋里没有别人，素意瞧着自家小姐一脸餍足之相，心道大公子这次送的果然合了小姐的心意，便也自顾自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来吃。

　　她从五岁起，便伺候着小姐，那时庆国公夫人刚刚去世，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国公爷为了小姐的身子，前前后后为小姐换了无数个玩伴，直到素意来到小姐身边，才没有被再换走过。

　　府里人都说，一定是素意服侍得好，得主子喜欢。

　　素意反而觉得，小姐待自己，就像是对待亲人一样好。是以照顾小姐时，她从来都是衣不解带，而小姐也越来越把她当成自己人。

　　两人正吃着茶，门外嬷嬷来报：苏姑娘来了。

　　刚刚目睹自己食盒被扔的韩云柒，捧着茶盏的手，蓦然一僵。

　　她眸中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被素意尽收眼底。

　　素意没心思继续吃茶，拉着小脸将茶放在金丝檀木小圆桌上。

　　站起身子，恭敬站在韩云柒的身侧，眼神却有些戒备地望着外面。

　　苏芸带着一位身穿鹅黄衣衫的丫鬟，款步而来。

　　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娇弱，但绝不似下人们传的那样羸弱，一双褐色眸子顾盼流转，莹然有光。

　　她穿着一件湖蓝色花纹锦纱绣裙，腰间系着烟霭色流苏束腰，一双金丝线绣锦鞋隐隐漏出一点儿鞋尖儿。

　　打眼瞧去，是个不俗之人。

　　她手中提了一个食盒，亲亲热热地过来，似乎和韩云柒颇为熟络。

　　苏芸微微一笑：“昨日，我去给表哥送些菜肴，正巧看到嫂嫂送去的栗子糕。嫂嫂身娇体贵，肯屈尊纡贵地为表哥做甜点，表哥心中自是欢喜，只是表哥自幼不喜爱这等甜腻之物，是以吃了一口便搁置了。”

　　说着，慢悠悠寻了一处坐下，“表哥颇爱甜辣一口，是以，我今日做了几道表哥喜爱的甜辣菜肴，做的多了，想着带一些来给嫂嫂尝尝。”

　　苏芸揭开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盘盘取出，整整齐齐放置在金丝檀木小圆桌上。

　　韩云柒了然一笑，不过是念着归宁那日，宋九和多看了几眼栗子糕，便做与他吃。既不珍惜，以后不做便是。

　　韩云柒依旧面不改色端坐着，“妹妹有心了。不过是我的几位兄长喜爱栗子糕，便趁着做得多了，送与王爷一些，本也不费什么事，既是不对王爷的口味，也是情理之中，怎会人人都爱栗子糕甜腻的味道呢？”

　　韩云柒表情淡淡，仿佛丝毫不在意宋九和如何对待那份栗子糕。

　　苏芸在归澍苑坐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也没讨到什么趣，便带着翠红回了柳安阁。

　　过了晌午，歇息了片刻之后，韩云柒觉得百无聊赖，和素意商量一番后，二人扮成男子装扮，叫了一辆马车，便去茶馆听书。

　　依旧是京城最为有名的顺宁茶馆，二人捡了个视野较开阔的地方便坐下了。

　　说书先生刚开始讲新故事，韩云柒来的正是时候。

　　兴致勃勃听了一会儿，随着先生越发引人入胜地讲评，韩云柒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正听得入神，忽然素意递来一块绣荷花手帕，小小巧巧，乍一看，还挺眼熟。

　　素意低声附耳道：“夏公子定了雅间，着人送来的。”

　　韩云柒又瞧了那帕子两眼，才想起，似乎是在六七岁的时候，与几位兄长一道出门游玩，夏成煦的帕子因染了脏污，求着韩云柒将自己的帕子借给他。

　　只是这么多年，他没有再还，而云柒也早就把这帕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若搁在现在，韩云柒绝对不会借出这种贴身之物，没的被人捏住把柄，有嘴也说不清。

　　“收起来，别叫人看见。”韩云柒的声音低徊小心。

　　素意点着头，将帕子仔细收了起来。

　　“小姐，夏公子那边……”

　　韩云柒朝素意目光尽头望了望，看到一抹鸦青色身影，立在雅间的窗口处，正向她望过来。

　　韩云柒低下头，拉着素意就想回去。

　　刚转过头，便被一位茶馆小厮叫住。

　　“公子留步，上头那位公子说，若是公子不愿一见，还望公子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素意喝道：“你这小倌，好没礼数！”

　　那小厮被骂了，也不生气，只面露难色：“小的收了那位爷的银钱，势必得替人办好这趟差，还望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