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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二场 [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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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场阿努比斯的天平
[由夜]
我一直有一种预感,相同的命运很快就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了。尽管如此,依旧是有点不甘心。其实鬼眼狂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存在于这个时空结点的都是幻象的话,我腿上的伤应该也是幻象才对,也就是说,其实我根本没有丧失行动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意志力,我便可以冲破这种幻象。
本来有些灰心丧气地打算放弃,却因为他的一番话决定好好试一番。当他从里屋走出去后,我便尝试着自己站立起来行走,扶着床沿,但是只要手一松,身体就会摇摆不定,最后还是扑在了床沿上。
即便这样,我也不打算放弃再一次的努力。
当红虎走进来的时候,我正一个不稳跌往地上,他及时地扶住了我。
本来以为他会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他却是一言不发,脸色有些奇怪。
他握住我的手覆上他的胸膛,那是心脏的位置,可是我的手心却感受不到那跳动的魔力。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阴沉,却异常的冷静。
怎么可能,没有心脏?
他引着我的手沿着那衣襟伸入到他的左胸膛里,身体尽管有着淡淡的体温,可是加上那煞人的表情却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一般。
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意图,正在忐忑地揣摩,却发现自己在那光滑的皮肤上摸到了一个洞。
对,是一个洞,湿嗒嗒的黏黏的,我的手指瑟缩了一会,紧接着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被引诱着摸向那个洞,就像我对于那把沾满血迹的刀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一般。
任何黑暗、血腥、诡异的东西,都像是有某种犹如罂粟一般的魅力,神圣而无可抵抗。
在那个湿嗒嗒粘稠稠的洞里,我摸到了一颗柔软而略微跳动着的东西,我的全身神经都因为兴奋而绷得像极致的弦。
当我的手伸出来时,手里依旧握着那颗柔软的东西。他的掌心包裹着我的,我的掌心包裹着那粘稠而柔软的物体,就像一层层盛开的莲花一样,他慢慢地松开手掌,再是我慢慢地松开手掌。我的脑袋因为兴奋而嗡嗡作响了起来。
是一颗心脏,人造心脏,仿造的极其相像。它周遭沾染了红虎胸膛里的血液,鲜血淋淋似的狰狞。
留在他左胸膛上的正是一个洞,那里正是心脏的位置,可是,现在却不翼而飞了。而那代替用的假心脏现在握在我手心里。尽管如此,红虎却依旧是活生生地立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觉得先前的某些推理需要被推翻,重新更正了。
他忽然如释重负似的舒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拿出不知从哪里来的绳子一下下把我捆绑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我说。
“请由夜小姐等着,我会光明正大的打败鬼眼狂刀,娶你为妻,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他这样说着,把我扔在床上,就走了出去。
明明是早已经没有了心脏的身体,为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行动?
红虎目前的情况不正是和被杀害的真寻、明、出云阿国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有一种可能性,如果往前推理的话,说不定真寻、明、出云阿国在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正同现在的红虎一样,其实是已经被人杀害了的?再往后推理的话,说不定那些尸体并不是已经“死”了的,而是可以重新……
我不知该如何往下推理了,一连串的疑问零零碎碎的,辨不清楚孰真孰假。
当门帘落下来的时候,我看到门帘上清清楚楚印出这样的字迹:Κριός——黄道白羊宫。
这么说来,红虎应该是下一个牺牲者了。
如果总结一下的话,就可以列出这样的表,按照时间的顺序。
黄道巨蟹宫Καρκίνος:真寻
黄道金牛宫Ταύρος:明
黄道摩羯宫Αιγόκερως:出云阿国
黄道白羊宫Κριός:红虎(这个是根据推理而来)
不出所料,很快我就听到了外间打斗的声音,像是鬼眼狂刀和红虎。我猜想即使鬼眼狂刀不杀害红虎的话,红虎也会自己在某个时刻轰然倒下,就如同我没有杀害明,明却死了,没有杀害阿国,阿国也遇害了一样。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我还不能得知。
门帘上Κριός的字样一直若隐若现着,我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会撩开门帘走到里面来的人,只是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然而,我似乎没有了这样的机会。黑暗里有什么人影晃动,紧接着细微的脚步声摩擦着由远及近。
不好,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正在伺机行动吗?我就是下一个目标,在这样的时刻被挖去心脏,然后再上演忽然离奇死亡的一幕?
不稍我猜疑许久,那人就显出脸面来。她弯下腰把脸凑到我的眼帘跟前,微笑的表情温柔的不带任何伤害。
“是你……朔夜?”我低声说。
她没有同我说什么话,而是直接塞了一块棉布在我嘴里,堵住我的声响,然后拉起绑在我身上的绳,拖曳着我往旁边走。
我啪嗒一声滚下了床,她却根本不在意,继续在前面走着。她所走的那条路正被木屋的一面墙壁所挡住,我心里正疑惑着她能去到哪里,却不料,那墙壁就像瞬间有了魔力一般,竟然直接让我们穿透了过去。而且,墙壁的对面也不是什么草原,而是乱坟岗!
一座座十字架凌乱地竖在肮脏的地面上,每一个十字架下面都是一个孤魂。
她走在前头,我的身体滚过肮脏不堪的泥土,仿佛也染上了来自地狱的阴气。有好几次我的头或者我的腿都要迎面撞上竖在地上的十字架了,可是,她依旧是不管不顾,我只得用力蜷缩起来。
终于,她停在了前方的一块空地上。
天上只挂着半个月亮,惨白一样地刷在她的脊背上,她背对着我,忽然转过身来,面孔也是一样的惨白。
“你果真是十二宫的人?”我冷言讥讽着。
“季由夜很想知道十二宫的真面目吧?”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微笑了起来。
我表示默认。可是,她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被弄得一身狼狈的我,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她体贴地蹲了下来,好使我不用倒在地上仰望着她:“那就求我吧,由夜。”
“求你?”我冷笑,“别妄想了,你这个白痴的女人。”
“哎呀呀。”朔夜依旧是不动气,“这么快得罪我的话,不好受的可是你自己哦,由夜。想要知道十二宫的真面目吗?那就把你的心脏献给我吧。”
“你想都别想。”我说。
“哼。”她忽然变了脸色,“这么急着就把心献给了你的狂大人。以前的季由夜是什么样的?她有骨气、有傲气,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由夜。”
“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吗?那就让我把心脏掏出来看看。”
她的手伸向了我的胸口,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居然就穿透了我的胸膛。我感到鲜血一滴滴地往下落,滴落在那肮脏的乱坟岗的土地上。
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熟悉,就像老早以前也发生过一样。朔夜,用她的手剜去了我的心脏,却依旧亲切地微笑着。
对,就是在黄泉平坂里,源自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其实,我从内心深处一直惧怕着她。
或许,一旦天真无邪的人失去原先的纯真,往往变得比任何人都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捧住我的心脏,仔细地端详着,感叹道:“还好还好,并不是黑的。”
“你的心才是黑的。”我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立即死去,反而在一阵剧痛之后,全身失去了痛的知觉,但是我依旧意志清醒,能够感受周围的世界。
“我想要保留这颗心脏。”她心满意足地说道,“它只属于我一个人,由夜的心里决不允许住进第二个人。”
“你白痴呀。”我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就因为这种事,用得着成为十二宫的人吗?难道我对你还不好吗?”
“你把一半的心给了鬼眼狂。”她摇着头,“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现在,由夜,你的情感,你的欲望,你的一切,都操控在我的手中,我再也不允许你对鬼眼狂有任何感情。同样的,狂也一样。”
“做人不要这么极端好不好?”我转换了语气劝道,“我已经不反对你喜欢鬼眼狂了,要是你愿意,随时可以留在他身边。”
“但是,狂希望留在身边的人是——你。”朔夜依旧微笑着摇头,“他可以爱任何女人,无论爱谁,我都不会加以阻止,唯有你,由夜,你不能够属于他。你们就这样不约而同背叛我,丢弃我,曾经那个爱护我保护我的由夜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由夜?”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说,“我和鬼眼狂明明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受伤了不能行动。”
“不,你的腿根本没有受任何伤害。”
“你又乱说什么。”我辩驳道。
她不回答我,只是把那心脏捧在心口上,低声说:“我会好好保管它的,从始至终,由夜的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看着她那兀自沉溺的模样,连我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让你丢失所有的理智。”她这样说道,“每颗心脏都会放在阿努比斯的天平上称量,天平的两端是理智与欲望。通常情况下,天平会摇摇摆摆地平衡,但是,若是受到你内心深处的鼓动,想要去完成那求之已久的愿望时,欲望那一端便会下沉,理智将会逐渐失去。除非有一颗坚定的心将欲望转变为理想,并且达成,否则,等待在前方的便是天平的失衡,你将丢失所有的理智,成为一个傀儡,被钉在十字架上,完完全全失去心脏。由夜,你听明白了吗?”
我模模糊糊地听着,并且迅速地对比着明和出云阿国的事例。
如此说来,他们只是成为了傀儡而已。明是因为在最后关头想要放我一条生路,而动摇了内心的“欲望”,才会猝死的?而出云阿国也是因为想要手下留情,才会招致死路。可是,我是个心肠生硬,连血液也冰冷的人,所以说,这种问题根本对我不构成威胁。
“那十二宫审判者究竟想要做什么?”等到确定了自己可以暂时保身时,我急忙问道。
朔夜耸了耸肩:“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所要求的不过是由夜和狂的心脏而已。”
“他是谁?”
朔夜摇头:“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我正要问更多,朔夜却忽然替我拉紧衣襟,掩盖起那空空洞洞的心脏处。她站起身背过身去,想要朝远处离开:“狂快要来这里了,你好自为之,由夜。如果肯忘记狂,帮我夺取他的心脏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把心脏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