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十六场 [由夜] ...
-
十六场巨蟹森林 1
[由夜]
鬼眼狂刀似乎料的不错,往北每走一步,前方的草丛里都会隐隐约约现出一种图形:Καρκίνος。这是一种连我都未见过的字符,就像是故意在指引我们前进一般,不断地闪现。或许这是更大的阴谋,我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
我并没有遇上过类似Zodiac的杀手,传说Zodiac-killer每次在行凶后,都会寄信给报社或警方宣扬自己的罪行,但是,自称Zodiac的人都是自负高傲到变态的地步的,Zodiac有超常的智商,喜欢同高手玩疯子一样的游戏,故意给警方线索,可是,正同他所说的,像猪一样的人们至今都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十二宫审判者”不杀我们,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我们这一群人是陪他玩游戏的最好棋子。其实,一个人身在高处的感觉也很孤独吧,他一直希望着有人能打破他所创下的那个神话吧。
大家的面色都紧绷着,跟随那Καρκίνος的图标走了不多会,就过了草丛,前方出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建筑物。那希腊式的建筑物四周围绕着浓重的雾气,就像步入了另一个时空一样。对!一座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建筑物!
这建筑物的上方书着几个大字,正是Καρκίνος,旁边另有一行日文,意思大约是:“黄道巨蟹宫”。
“黄道十二宫之一。”我说,精确的说是黄道十二宫的第四宫。
“进去看看。”鬼眼狂说。
“啊,真的要进去吗?”京四郎在一边犹豫道,“好像不太好的感觉呢。”
同行的一共是六个人,鬼眼狂、我、壬生京四郎、真田幸村、红虎和真寻,前前后后地走着。通往黄道巨蟹宫的路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人前进的小道,还未踏上这道前,觉得四周满是树木丛林挡去了视野,一旦走上那小道,树林就直线退去,河水立即漫了上来,就像行走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一样。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大得离奇的门,但是众人没有止下脚步。大厅内悬着几枚圆月,或明或暗地挂在上空,环顾一圈四周,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啊,真寻去哪里了?”后头忽然传来红虎的声音。
说起真寻……
我查探了一圈,果真不见了真寻的身影,再往来时的路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路,外头根本是一片汪洋,望不到尽头。
“看来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京四郎郑重其事道。
“即使是陷阱,也只有往前走了。”幸村说。
“我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游离的时空。”我拧眉道,这里不像是日本的战国时代呢,倒像是进入了什么历险的世界。
“可是,已经不见了一个人,再这么走下去,恐怕……”红虎直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找出Zodiac,我们才有可能挽回局面。”我勾起嘴角,笑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的内心兴奋极了,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一种高手之间的对决。不仅是对决,我也会成为第一个抓出他真面目的人。所谓的“无”不过是想隐瞒真实姓名罢了吧。
鬼眼狂什么话也不说,就兀自往前走去,这次我却是第一个跟上的,我想我们之间多多少少有些共通之处,那就是愈是解不了的谜团愈要解,愈是危险的地方愈要闯,愈是强大的对手愈要挑战。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们的内心才会充满悸动。
前方是一大片光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然而,却挡不住我们的脚步。
只是……
等到那亮光逐渐往两边退去之后,四周的景色又完全调换了,再也没有什么建筑物,整片整片的森林绵延无际。鬼眼狂走在我前头,我朝身后望去,却再也看不见其余的人了。
难道是走散了?还是我们都进入了不同的时空?我只是来不及多想。
这条森林里的小道长的像是走不到尽头,整片天空里挂着好几轮月亮,或明或暗。树林深处此起彼伏地传来野兽的嚎叫声。我不禁有些后怕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邻近的树丛里窸窸窣窣地响着,我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停下了脚步,眼睛不断地左右查探着,心里估摸着这野兽的数目。
慢慢地,从树丛里探出一个脑袋,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毛绒绒的一团……居然是只兔子!
哎!我在心里大喘了一口气。
突然,我的肩膀被大力抓住,在我意识过来之前,鬼眼狂刀已经抓住我迅速地往前奔跑了起来。我被倒拖着飞奔,眼睁睁地望着先前我站立的地方瞬间扑上来几十头狼,急速地追赶着。我们就像是在大海里漂泊的小舟一样,那狼群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浪头一样从半空中压下来。只要一停,便会瞬间被包围,甚至皮开肉绽。
那头饿狼就这样张大了嘴,几个飞奔,赶在了所有狼群的前头,扑地咬住了我的脚。
我只是感觉到那只脚瞬间麻木了,鲜血一滴一滴的从它的嘴角流下,引得后头的狼追的更猛了。我疼得几乎失了半身的知觉,却依旧有些安慰,哪怕是死,这群动物依旧是叫我敬佩的。
它们凶狠地追赶着我,龇牙咧嘴,满是罪恶的丑陋,甚至让人厌恶,然而,这种凶狠却只是对待外人的,对待配偶的时候,狼绝对是一心一意的,甚至配偶死了,也会终身不“娶”不“嫁”。一只狼在一生中绝不会同两只不同的狼交配。这就是狼的精神,不同于滥交的狗,甚至是人。
我不知道鬼眼狂是如何摆脱了那一群狼的,等到我意识到时,他把我丢在了一棵树下,自己则在一旁生了一堆火。不一会儿,他又走近,借着那火光查探了一下我的伤势。
“这火光会引来野兽哦。”我说。
“这个世界里没有太阳,只有几十个月亮不停的交替,会冷。”他说,一边依旧仔细地查探着我腿部的伤势,我已经疼得失去了半条腿的知觉。
“估计废掉了吧。”我假装微笑。
“情况不太好。”他这样回了一句,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你自己走吧。”我说,“拖着我,说不定两个人都会死。”
“我不会允许你在约定日期前死。”他说。
“到这种时候还记着什么三十天约定的事。”我说,“没想到,斩杀千人的鬼眼狂刀也是个可笑的人。”
他没有答话,只是撑着刀坐在我旁边,闭目养起神来。
树林里吹着一阵阵的阴风,那风向诡异,让我辨不清楚是从何处吹来,又要吹到何处去。
“知道吗……我也有一把日式军刀,长得很像你这把呢。”我这样说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把刀,更是不知道为什么以昂贵的价钱买下了它。
半晌他没有答话,只是翕着一只眼睛望住我,又忽然低声道:“你喜欢?”
“莫名的喜欢。”我舒了一口气,这时的感觉就像我把那把刀抱在了怀里一样,“我曾经拿着它杀了一个罪犯,后来,那把刀就被蜡封了起来,再也没有启封过。”
“哼,果然是个残忍的女人。”鬼眼狂这样说道。
我没有反驳,我想我同他一样,血液里涌动着的正是一种残忍到血腥的恶趣味。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没有成为警司,那么我的双手一定早已经沾满了鲜血。是的,鲜血,杀戮的鲜血。
我追求一生,不过是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甚至掌控别人的生死。尽管这种欲望一直涌动在我的血液里,然而我却不敢正视。
“知道黄道巨蟹宫吗?”我又问。
鬼眼狂摇头。
“巨蟹座的图标就像是两个倒叠的六字一样,它的守护星正是月亮。”我说,“这里几十个月亮轮流守护着,一定是巨蟹的守护宫,我看,想要走出这里,只有拆开那两个六字,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人里,一定要死一个……”
鬼眼狂依旧是不说话。
“所以,还是丢下我,走吧。”我说,“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
“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呢?”他突然厉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图标的意思,但是,如果那标志的意思并不是要拆开两个六字,而是要我们同心合力呢?要出去的话,就要保全所有人,不能有牺牲。”
同心合力?保全所有人,不能有牺牲?
鬼眼狂会说出这样的话吗?我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像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是没关系的吧。从小到大,他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这会是从同我一样有着变态的恶趣味的鬼眼狂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到如今,我还是不敢承认,我想成为一名警司,正是因为那种踩踏在别人身上的快感,正如他们曾经踩踏在我身上的一样。不为何,只为内心深处的需要,需要有不断的弱者倒下去,才能让我不能安分的心稍稍宽慰。
说到底,我内心深处其实需要着罪犯,并且同他们一样,只是我选择了一条更为明智的路。这就是天差地别。
我一直自以为是的扮演着审判者的角色,并且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以免审判自己的内心。或许这一场戏到此就要落幕了。如果我的腿残废了,还要我如何趾高气昂,如何蔑视这个世界。尽早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吧,因为我不允许自己成为弱者。
这时,森林的近处又响起了一阵阵窸窸窣窣之声,鬼眼狂刀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吹熄了火苗,又退回到我身边,撑着刀坐在树下,他的衣角刚好能碰到我的衣角,这样就能感受到彼此挨近的温度。
他难道试图想要保护我?
我已经落到了只能让别人保护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