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风月》雾隐城

9、第九章

　　现在边关还算太平，之前的冬天叶梦得都是在边疆度过的。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那是真的，边塞几乎就没有春天，常年都是漫天冰雪，一片白皑皑。
　　叶梦得驻扎的地方算是好一点的。至少每年有两个月是热乎的，再北边就是常年冰雪覆盖的北国了。影国和北国之间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北国人的身影一般人也很难得见，毕竟一般人都受不了那样的寒冷。
　　一直骚扰边境的是西北边的游牧民族匈奴人。他们不种粮食，每年冬季就要来影国边境骚扰影国的边境居民抢夺粮食。边境居民是叫苦连天。但是匈奴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每次打退了但是不久又会卷土重来。让人头疼得很。先前叶梦得想过，不如向皇帝提出两方互通贸易，匈奴可以得到粮食，影国可以得到皮毛羊肉牛肉等物品，也可以避免匈奴人来抢劫，但是这个提议他却始终没有提出来。
　　因为这中间确实存在很大的隐患，并且由他提出并合适。皇帝看似对他信任，却始终提防。一旦开放边境，万一匈奴人不守契约率兵攻打，影国将遭受不可估量的重创，而这是武帝所不能容忍的，而他也无法确保匈奴是否会遵守契约。
　　但是无休止的战争，只能损耗影国的实力。
　　叶梦得时常感到无助和疲惫。他可以领兵作战，可以一往无前，但是以战止战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这一场战打赢了，还有下一场战争。
　　受苦的是那些百姓。天子坐明堂，百官居内堂，有多少人亲眼见到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有多少人看见那些因战争失去父母的孤儿。
　　江云和江飞就是叶老将军收养的战场遗孤。这个天底下太多的江云江飞，但是叶老将军只有一个。
　　叶梦得每次想到这，心中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无法喘息。
　　看到外面下的大雪，他就会想起那些穿着薄衣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还有那些婴孩的啼哭声。他自认不是个良善的人，但是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梦得，你在想什么？”苏留君看到叶梦得站在窗边许久未动，窗户外得寒风未曾停过，就像二人内心的波动。他为叶梦得披上了大氅，与他并肩而立。
　　“你可曾想过重回朝堂？”叶梦得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问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如果是苏留君的话，那么这个提议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为什么这样问？”苏留君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想过回朝堂，毕竟他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也受了父亲多年的教导，他知道这世间疾苦，读书人应该身居庙堂，为百姓谋福祉，为这天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只是，他的天下是叶梦得。
　　他的身体他知道，他的精力和时间有限，一旦回到朝中，那么他的多数精力必定是会放到政务上的。他和叶梦得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在一起共事的时间必定是少之又少。这意味着自己看见他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几年，比起朝堂，他更想留在叶梦得的身边。
　　但是叶梦得这么问，应该是有事需要他的帮助吧，只要是他可以做到的，只要是叶梦得需要得，他一定会尽他所能。
　　“是希望我做些什么吗？”叶梦得没想到苏留君这么快就猜出自己的想法了。
　　“是，这件事由你来做或许更合适。”毕竟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是体弱多病，皇帝不会像防备我一样防备你。叶梦得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但是苏留君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剩下的话。叶梦得的眼神有些许歉意但更多的是感激。感激苏留君能看懂自己。也感激他能理解自己。
　　叶梦得和苏留君说起了自己的想法，语气中带着对这个计划成功的憧憬以及对边疆百姓们的同情。
　　苏留君很认真地听着，感受着叶梦得这些年的无能为力和为难以及他殷切的盼望。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愧是能讲出那番话的人。
　　他说身体好与不好都不会影响你要报效祖国的决心。在叶梦得看来自己虽然体弱，但是也是可以报效祖国的。
　　他可真是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虽然他并不希望叶梦得对他和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我会回去的，但是等来年开春吧。大夫说我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我不是让你现在就回去，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的，我也不想你因此累坏身体，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叶梦得有点慌张，他担心苏留君误会自己只是利用他实施自己的计划。
　　其实他内心也希望苏留君能回朝堂大显身手，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才华。他是金子，是该发光的。不应该被尘土掩盖光芒。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能让所有人对苏留君另眼相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