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谈姐弟恋》罢疗

8、第 8 章

　　从大学城到简淡的住处，要坐二十几站地铁。正值晚高峰，简淡挤在人群中站了一个多小时，满身疲惫，出来时腿都没什么知觉了。
　　她在附近快餐店随便吃了点，没想到刚坐下外面就下雨了。

　　简淡味如嚼蜡，一边看着被雨帘不断浇注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简淡对着窗户发了会呆，见雨势转小，这才出去。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小区里很冷清。夜幕被外面的商圈灯光照亮，呈现出一片墨蓝色。
　　裙摆微湿，风一吹冷意逼人。简淡哆嗦着摩挲双臂，加快脚步往楼洞里走。寥寥几盏幽暗的路灯，照得树影憧憧，还真有点让人心里发怵。

　　雨点砸在树叶上淅淅沥沥，身后隐约有脚步声，简淡猛地回头，见是一个提着兜的大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心脏却止不住地飞快跳动。

　　虽然从来没出过什么事，但她每次晚归都提心吊胆，这是简淡最想辞职回萧城的时候。
　　申城太大了，可以自由自在做任何事，而不用担心惹来异样的目光，又让人渺小得如同一滴水融入海洋，被人群裹挟着漫无目的地流浪，即使蒸发了也不会被发现。
　　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呜……”一串低微的呜咽声打断简淡的思绪。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找了几步，很快就在草丛里发现一只直打哆嗦的小狗。是只串串，有点雪纳瑞的基因，全身雪白，只有脑袋顶上有一撮黄毛，很有辨识度。
　　这附近有不少流浪猫狗，前段时间物业处理过一批，现在又有了。

　　小奶狗看起来才几个月大，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短小的尾巴立即摇起来。简淡站在原地没动，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它。
　　后面会越来越冷，不知道这条狗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简淡有些不忍，但她确实没有养狗的打算，她也不是个喜欢动物的人。如果一时心软喂它一次，那以后要一直喂吗？如果随意喂养，以后这狗要是扰民或者咬人，责任都在她身上，只会被人指责伪善。
　　既然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也没资格与它亲近。简淡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楼洞。

　　回到公寓，洗完澡，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算放松下来。简淡坐在梳妆镜前，拿起保湿水的时候忽然顿住。
　　好像少了。

　　简淡拿起瓶子晃了晃，对着灯光，能看到里面的水位线。
　　用得这么快吗？

　　楼下隐隐传来说话声，是韩晓茹在打游戏。
　　上次就感觉有点不对，简淡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毕竟也住那么长时间了，她有时出去都不会锁卧室门。
　　简淡不想怀疑别人，她把东西放回去，对着整个梳妆台拍了张照，准备明天去买个无线监控。

　　做完这些，简淡点了支玫瑰香薰，带上眼罩耳塞，想早点睡。
　　可越想睡越睡不着。残雨偶尔从屋檐落下，惹人心烦。简淡翻来覆去，一闭眼沈冽和简纭就在脑子里跑来跑去。
　　后来迷迷糊糊终于有了点睡意，脑海中却突然响起少年的低笑。
　　“你这不叫握手，叫牵手。”

　　如同烟花炸开，简淡心猛地一跳，睁开眼。
　　雨已经停了，夜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眼前一片漆黑，她却好像能看到那双轻佻的桃花眼，穿透黑暗与眼罩的屏障，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简淡想起她让沈冽离简纭远点时，他忽然雀跃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在吃醋吧？？

　　简淡拉下眼罩，拿起手机，已经过零点了。她下意识打开和沈冽的聊天框，想澄清一下。字打到一半，又觉得这样好像太夸张，反而显得此地无银。
　　简淡懊恼地揪着头发，一夜浅眠。

　　今天继续去申传跟片，不过只有她一个人，陈端没空也不需要每天都盯着。这其实是个好差事，陈端特地给了她。简淡只需在旁边指导，主要工作还是大学生们做。只要最后成片不是太差，就有助于她更升一步。
　　但一想到要面对沈冽和简纭，简淡就自闭了。

　　因为陈端不在，她就开了自己的车。拍摄点在学院后面的一块人工湖，早高峰有些堵，简淡好不容易赶到，看见他们已经开始拍摄了。
　　无人机在空中盘旋，湖面有几条低矮曲折的木桥，拼接出几条路来，他们就在正中央的大平台上。简淡下车走过去，和大家打招呼。

　　沈冽坐在一边的小桌旁，手里拿着无人机遥控器，看到简淡，他眯着眼睛笑容灿烂地喊了声：“简学姐。”
　　简淡：……
　　“吃过了吗？”他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煎饺。
　　两人经常一起吃早饭，沈冽知道她爱吃这种热乎油润的中式早餐，而不是干不拉几的面包。

　　简淡心烦就不爱吃早饭，胃饿得生疼。她下意识走过去，却又警惕地停下。
　　昨天才和他划清界限，今天就吃他的早饭，不太好。
　　“吃过了。”她冷淡地说，身体却很诚实，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噜响起来。
　　沈冽看了看她，十分平静：“看来没吃饱。”

　　“学姐来了？”孙志远在旁边调着镜头招呼她，“别客气，我们买的多，随便吃点，吃不完也浪费。”
　　简淡挣扎了一会，不想显得太矫情，于是挑了个离沈冽最远的位置坐下，拆了双一次性筷子。
　　大不了下次请回来。

　　湖畔风有些大，还好简淡有前车之鉴，今天多穿了件外套。
　　豆浆里加了甜酒酿，金黄的白菜肉煎饺外焦里嫩，汤汁鲜美。
　　简淡饱餐一顿，心情都明朗不少。她看着快餐盒里残留的碎屑，回忆泛起些许涟漪。

　　“这是在二食堂一楼买的，不知道你以前吃没吃过。”沈冽忽然开口，依旧仰头看着天，仿佛他们是很熟的老朋友，语气很自然。
　　二食堂的早饭最好吃，在宿舍到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每天都要排长队。一直开到十点，无缝衔接午饭。简淡上学时最常去的就是二食堂，不过她懒得排队，更多的是点外卖，所以四年下来也没吃过几次食堂。但是刚刚她看到那个包装，就想起来了。

　　简淡以为自己早已遗忘，记忆却顺着这根线，忽然展开了。那些独自在食堂排队吃饭，来往于教学楼和寝室之间的枯燥时光，经过漫长地烘烤，只留下微微苦涩的余味。

　　简淡笑了笑，多了些交谈的意愿：“没想到味道一直没变，不知道有没有涨价。”
　　公立大学的东西很便宜，这种煎饺一笼大概也就一两块钱，真材实料，而且每个月饭卡还有补贴，这在物价高昂的申城是难以想象的。越是这样，进入社会真实接触柴米油盐的时候，才越觉得不适应。

　　沈冽看向她，天光浅薄，照亮她白皙的面颊，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轻舞。
　　“煎饺涨了一块钱。”沈冽说。
　　简淡愣了愣，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的价格？”
　　沈冽似乎有些无语，“我入学的时候，你才毕业一年而已。”
　　又不是很多年，她是以为他们差了多少岁啊。

　　“中午就去二食堂吃吧。”无人机返航降落，沈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客餐券，夹在削尖的食指与中指间递给她。
　　简淡怔了怔，伸手捏住另一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力量。单薄的小纸片蓦地紧绷，发出窸窣声，随即被她接过。
　　简淡把客餐券握在手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会才想起来放进包里。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他们收拾器材去吃午饭。申传的建筑充满美感，橘红色的砖墙整齐划一，有种艺术般的神性，经常被各种偶像剧取景。草地旁还浪漫地放了几架秋千，一些小情侣在那腻歪，也有人在拍照。

　　道路两旁种满了银杏，在秋阳照耀下远远望去，像是树上结出了薯片。不过现在有点晚了，错过了满目绚烂的时节。只有少数几棵顶着摇摇欲坠的叶子，风一吹再也支撑不住，星光陨落，秃了枝头，铺就满地金黄。

　　简淡走路较快，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有些浑然忘我。直到走上主路，人多起来，迎面走来的人群频频看向她，就连从身后走上来的人都会转头看她。

　　简淡有些奇怪，很不自在。她回头一看，只见沈冽插着裤兜跟在她身后。漫天翩飞的银杏叶从他肩头落下，如同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再往后，学生会这群人算是集结了全校的帅哥，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构成一道浩荡的风景线，保镖似的跟在她后面。
　　简淡嘴角微抽，往旁边挪了几步，假装停下来看手机，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其他人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倒是沈冽，亦步亦趋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也停下来，微微歪头注视着她，清透的瞳仁倒映出呆在原地的简淡，还有附近拍照的人群。

　　“学姐想拍照？”沈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作势拿起手机，“我帮你拍？”
　　简淡：……
　　她明显感觉到更多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有路人停下来，和同伴指着这边窃窃私语，甚至还拿出手机偷拍，不用想也知道是拍沈冽的。

　　一呼百应，学生会那帮小孩听见了，纷纷热情地拥上来：“学姐拍一个吧，多漂亮啊。放心，我们拍照技术不直男，保证把你拍得美美的。”
　　简淡内心尖叫，疯狂摇头：“快去吃饭吧，我饿了。”
　　她丢下这句，埋头快步往食堂走。

　　孙志远走在沈冽旁边，“我昨天看学姐那么高冷还有点怕，今天发现她好像有点天然呆，你们觉不觉得？”
　　他嘻嘻哈哈半天，忽然感觉有点凉嗖嗖的，转头看到沈冽盯着他，那眼神，莫名有种想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沈冽：竟然被你发现了我老婆的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