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美尼亚之梦》华泱

24、大结局

　　今日之事，秦赫果然早有预料。

　　顾煊不知道他现下是喜是悲，但这是个好消息，尤其是顾康告诉他他可借秦赫昔年亲创的云台联络安西时，当那封信在案上铺展开，他和顾康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时，顾康根本按捺不住狂喜，他期待地望着顾煊：“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是的，该回去了。”顾煊说，他无限珍重地将信收好，并没有让顾康多看。

　　又过了数月，得知西秦使团前来的消息后，顾煊才终于完全放心，而顾康只以为马上就可以一家团聚，因此欣喜之意日渐高涨。到了约定之日，听见府外动静，顾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至门外，看到来人摘下兜帽，更是刹那间以为身在梦境中。

　　“爸爸！”他几乎立刻泪流满面，而三尺之外，顾煊发愣地望着他，他知道他一定会来接他们，可他没想到他亲自过来......“煊。”塞巴斯蒂安一厢安抚着康斯坦丁，一厢对顾煊说，“我们该回家了。我知道，如果我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你一定不会跟康斯坦丁一起回来。”

　　“可你怎么只带了这些人来长安？”顾煊仍有些发怔，塞巴斯蒂安稍稍垂下眼睛，抚摸着腰间的弩弓，“不止这些人，还有安西军队以述职之名同时来长安，快走吧，只消离开长安，便是新的大秦皇帝也无法阻止我们离开。”

　　离开长安，离开长安......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上前，想要跟塞巴斯蒂安和康斯坦丁一起离开，但头顶的声音一下子将他拉回现实：“你要去何处？”

　　支配他的情感霎时烟消云散，他仰头望见秦治身影，身侧还有禁军护卫：“是你。”他盯着塞巴斯蒂安，那目光既怨毒，又憎恨，“原来是你，是你占了我所想要拥有的一切......”

　　“是我。”塞巴斯蒂安平静的望着他，那样的眼神恍然间令他想到他父皇，原来是这个原因，父皇的纵容和顾煊的偏爱都是这个原因，“你无法左右感情，也无法掌握权力，在这件事上，你的军队和臣子会听从你父亲的命令，而非顺从你。”

　　他父皇对他委以江山，可不代表要将他唯一私爱之人也送给他，他宁可把他给一个外人，一个被他纵容偏爱的外人......“是吗？”他忽又冷笑道，夜色中神色已近癫狂，“他愿意帮你，又打算帮到什么地步，帮到连朕的性命都不顾吗？”他从禁军手中夺过弩弓，对准了他，“若朕现在杀了你，父皇的人也会帮你杀了朕吗！”

　　“不要！”

　　秦治握弩的手微一迟疑，顾煊挡在那对父子身前，面色比平日还有煞白三分：“让他们走吧，你不喜欢阿康，让他跟他父亲一起走吧，我，我会留下来......”

　　“妈妈！”康斯坦丁不可置信道，而他父亲按住他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言，“留下来，留下来......”秦治喃喃道，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最美的梦境，他忽然不顾劝阻从飞桥复道上下来，站在他们三尺之外的地界，嘶吼道，“留下来又如何，我，我只留得住一副躯壳，你不喜欢我，你不爱我，你说不定哪天就无声无息死了.......你会爱我吗！”

　　他直视着顾煊的眼睛，渴求那个答案，顾煊张了张嘴，他发现他无法给出那个承诺，不论是因为他深爱的人就在他身后，还是因为他自己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美梦霎时碎裂，秦治感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微弱道：“你们走......”

　　“你们走，在我后悔之前。”他再重复一遍，而这一次顾煊终于不再犹豫，他上了马车，康斯坦丁立刻跟着，反而是塞巴斯蒂安多看了他一眼，他浑身一颤，冥冥之间仿佛看到他的父亲正注视着他，在册立他为太子时，他曾告诫他“爱臣太亲，必危其身”，父皇知晓这个道理，所以早早舍弃自己的欲望和情感，可他终究天赋不如人，所以他割舍得这样痛苦，余生心脏此处鲜血淋漓，再难割舍了。

　　直到进入西域，顾煊才终于彻底放下心。当睁开眼看到塞巴斯蒂安时，他怔了怔，又摇摇头：“我以为我在做梦。”

　　“收到那封信时，我也一样。”塞巴斯蒂安说，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可一切都过去了，煊，我们要回家了。我说过，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我们会永远幸福的。”

　　幸福，幸福，他想起那个预示般的故事，他是选择相濡以沫，还是相忘江海？“不管分开了多少次，命运总会把我带回你身边。”顾煊说，他掀开车帘，看到远处的朝阳，金红色的光芒映照着蜿蜒的河岸，他看到江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