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澄澈如初》寻染

27、第27章 日出

　　夏之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韩澄？
　　她一把推开眼前的少年，少年没防住她突然一推，脚下一个趔趄向后退后两步。

　　夏之初散开的头发有些乱：“韩澄，你们无不无聊！”
　　因为受到惊吓，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软萌萌的，韩澄的嘴角微微上扬，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周一扬了扬两只手里的各两瓶啤酒：“澄哥，我先去和他们玩了啊！”
　　“嗯。”
　　“初妹，对不起啊。”
　　周一道歉后拿着啤酒走了，夏之初委屈的情绪未减：“我也走了……”

　　“等等。”韩澄抓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少年的身影拦在她的面前：“你不能走。”
　　“韩澄，还带限制人身自由的啊？”
　　“……我有话跟你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夏之初想要去挣脱他的手，但是没挣脱，她回过头。

　　“你想干嘛？”
　　“你先看着我。”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韩澄看着她，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笑？”
　　“……你就当我先跟你道个歉吧。”
　　“我原谅你了，让我回去。”

　　“我还没说我为什么要道歉呢。”
　　“谁不知道啊？不就是因为你前几天看到我……那个……的事吗……”
　　“我能看出来你没真正原谅我。”
　　“您还会读心术呐？有事明天再说，我要回去。”

　　她补充一句：“我下面没穿裤子，腿冷。”
　　韩澄低头看，这才注意到夏之初起来上厕所，就穿了一件睡裙，上身穿了件卫衣。少女纤细修长的两条腿露在外面，在夜晚的冷空气里轻轻打着寒颤。
　　两人就这样对视三秒，谁也没先说话。

　　夏之初让了一步：“好吧，我先回去穿裤子，等会出来找你。”
　　“你回去之后不出来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去找你，搞不好说我耍流氓。”
　　夏之初没好气地伸出手，把白色的手机递给他：“手机压在你这里，我回去穿好裤子马上就出来。”
　　韩澄看了眼，少女的手娇小纤细，手机又是大型号的，一只手拿着手机的边，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顺手接过。
　　夏之初：“你别给我私吞了啊！”
　　“放心，我还没穷到连个手机都买不起。”
　　夏之初轻哼一声，转身向她们的橙色帐篷走去。

　　出于礼貌，韩澄转过身去，背对她们的帐篷。

　　夏之初拉开帐篷的拉链，走进去，剩下三个女生为了等她回来把恐怖片暂停了，此时正在欢快地聊天。
　　余阳阳坏笑：“怎么样？害怕吗？还看不看恐怖片了？”

　　夏之初：“快别提了，我被韩澄那个王八蛋约谈了。”
　　“啊？”
　　三个女生一起惊呼出来。
　　余阳阳微微扭头，目光从少女单薄的身体旁通过，隐约看到远方那个少年。
　　夜晚的月光下，少年背对着她们站在原地，身影显得清瘦孤桀。

　　夏之初提好裤子，从帐篷里走出来。
　　她走到韩澄身边，韩澄偏头看了眼她，然后把手机递过去。
　　夏之初接过，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

　　韩澄：“为什么这几天总躲着我？”
　　上来的第一句话就给她整懵逼了，少女的眼神躲躲闪闪，样貌窘迫。
　　他轻轻低头，视线透过她长长的睫毛看着她躲闪的眼睛。
　　“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当时我刚在学生会开会开到一半过来体检，我以为全校都没人了，谁知道你在里面……”
　　少年唇角勾起，样貌恢复了到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况且，你也不是没看过我的，高一上学期那会，我们两个在医务室里，刘校医让我脱衣服，你不也看了……”
　　韩澄：“所以……咱们就算扯平了吧。”

　　少女脸颊发烫：“那……那能一样吗？”
　　“嗯？怎么不一样？”
　　“我……我是女孩子啊！”
　　“干嘛？搞歧视啊。”韩澄笑了，“况且那会我可什么都没穿，你还穿了一件呢……”

　　夏之初脑海中响起余阳阳说的那句话。
　　——你穿那件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她感到越来越难堪。

　　“你别说了……我原谅你就是了……”
　　“我还是想说一句，你没必要这么尴尬……毕竟……”
　　少年戏谑地笑：“你一个81也没什么好看的……”

　　夏之初猛地抬头看他，满脸惊愕。
　　他刚刚说什么？
　　你一个81也没什么好看的？！！
　　还有这么戳人痛处的？

　　八十一怎么了？
　　我胸小，我骄傲！我为自己省布料！

　　韩澄转身，挥挥手：“我走了，八十一。”
　　夏之初感觉浑身燃起了怒火，小宇宙在熊熊燃烧。
　　“韩澄！”
　　“啊？”少年回头。
　　“你、完、了！”

　　夏之初飞身扑上去，然后跳起来，两条胳膊锁住少年的脖子。
　　韩澄直接懵了，这么猛的吗？
　　也不知道他是跟人打架打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还是怎么，他伸手抓住少女的肘关节，像跟人打架一样往前方一甩。
　　夏之初体重才八十多斤，哪能扛住少年这么一甩，她单薄的身体被向前甩去，狼狈地往地上落去。

　　条件反射的韩澄这才醒悟过来。
　　这不是别人，这是个身材纤瘦的女生。
　　他急忙伸手抓住少女的纤细的手腕往回拉，在少女飞出去之前将其拉回来了一些。
　　因为反作用力和惯性，他也向前一个趔趄，两个人一同往地上倒去。

　　韩澄急忙伸手，一只手护住她的后颈，一只手护住她的腰部。
　　扑通！
　　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夏之初的后脑勺被韩澄护着，整个人没有大碍。
　　韩澄连忙使劲挺身，在两个人的脸即将碰在一起的时候，韩澄停住。
　　夏之初紧闭的眼睛睁开，少年的脸、眼睛、眉宇……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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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男生们还在热火朝天地打牌喝酒。
　　一个男生把手中的三带二扔出去：“澄哥怎么还没回来？”
　　周一想起刚才夏之初扑进韩澄怀里哭的情景，淡淡一笑，手里扔出一套炸：“人家和班花谈情说爱呢，你在这瞎操心。”
　　颜皓：“那特么这时间也太长了，大晚上的别出点啥事。”
　　周一：“那……去看看？”

　　一群男生放下手中的牌和啤酒，起身去找韩澄。
　　找了一大圈没找到。
　　周一脸色变了：“我靠，澄哥呢？”
　　一行人继续寻找，走到公共厕所后面，眼前的一幕让所有的人满脸震惊。

　　韩澄正趴在地上，身下压着一个女生！
　　不知道哪个男生小声说了句“卧槽”，紧接着开始议论纷纷。

　　“澄哥，我知道初妹一直躲着你让你很生气，但你也不至于……采用这种方式吧！”
　　“大哥，虽说这不是学校，但也属于班级活动，你在这干这种事，搞不好学校给你俩一块开了。”
　　“六六六啊澄哥。”
　　“这是我们这些没花钱的能看的吗？”
　　“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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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唉，我都说了让你们别来找，你们非要找，走吧走吧。”

　　一群男生无奈地转身，准备离开。

　　夏之初听了半天才听懂这些无聊的男生说的什么意思，她脸颊滚烫，小声说：“你……你快起来！
　　少女呼吸急促，气息萦绕在少年的耳边，让他有些慌乱。
　　“你压着我的手，我一时半会起不来。”
　　韩澄把手从夏之初的脑袋底下抽出来，然后翻了个身坐到一边。
　　夏之初连忙起身，慌忙拍拍身上的灰。

　　然后她看着眼前的一群男生，慌忙解释：“同学们你们别误会啊，我们刚才就是说话不小心倒地上了……”
　　韩澄起身，手抄进口袋里，走到夏之初身后。
　　他吹了下口哨：“喂，哥几个。”
　　一群男生看着他。
　　“今晚的事……都别往外说啊。”

　　“芜湖——”
　　“噢噢噢噢噢噢！”
　　“澄哥威武！澄哥牛批！”

　　一群男生争相起哄，然后转身嬉笑着离开。

　　夏之初满脸通红地看向韩澄：“你胡说什么？你这不是让他们彻底误会了？”
　　韩澄走过来看着她：“想什么呢，他们这种性格，你越隐瞒他们越起哄你，越抹越黑。”
　　韩澄很想揪她的头发一下，但是她现在头发是散着的，于是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笨蛋。”
　　夏之初捂住额头：“你又敲我。”

　　韩澄看着她：“看你实在智商太低了。”
　　夜色已经完全静谧，天空宛如被泼洒出来的墨团，绽放出千丝万缕的深紫色。
　　她转身要走：“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

　　韩澄拉住她，少年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躲了我一个多星期，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星期多难受吗？”
　　她看着他，眼睛眨眨。
　　“你难受什么？”
　　“我学生突然就不理我了，我个当老师的怎么不难受。”少年垂头，“上周末没来找我补课吧。”
　　“嗯……呵呵。”夏之初干笑两声。

　　“算你旷课一次，给你点惩罚。”
　　“那……韩老师想给我什么惩罚？”
　　韩澄脑海里回想起，今天快登顶时，那个卖东西的大娘说的话。
　　——小伙子，你最好明天早晨和你女朋友一起看个日出，日出这么漂亮，你女朋友一看，没准就原谅你了。

　　“明天早晨你早点起。”
　　“啊？几点？”
　　“……五点半吧。”
　　“五点半？！”

　　夏之初看了眼手表，借着模糊的月光，她隐约能看见上面显示的时间。
　　十一点半了。
　　“就让我睡六个小时，您还是不是人呐！”
　　“你出来给你看个东西，就让你回去睡觉。”

　　“我考虑考虑，如果我能醒来我就找你。”
　　“你看着办，反正我在外面等你。”
　　“……”
　　夏之初气得七窍生烟：“我先回去睡觉了，再！见！”

　　夏之初转身就跑，如释重负地钻回了帐篷。

　　余阳阳见她回来，眼睛一亮：“怎么样？韩澄跟你说什么了？”
　　夏之初笑说：“我原谅他了。”
　　“哎呦，这才对嘛。你俩这一天天打折冷战，还不是我们这些人看着难受。”

　　四个女生胆战心惊地把刚才的那部恐怖片看完，然后钻进被窝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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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初的打算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让韩澄等鬼去吧。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夏之初五点半就醒了。
　　还不是自然醒，还有迷迷糊糊的困意。
　　她打着哈欠，拉开帐篷的拉链，穿着运动鞋走出去。

　　五点半的天空还在黯淡，东方的地平线却已经升起一轮崭新的朝阳，漫天的红霞弥漫开去，渲染和还未褪去的夜色。壮观，辉煌。
　　天空的另一边还十分黯淡，细碎的星星散落天空。唯美，寂静。
　　两张截然不同的天空之景放在同一空间，视觉冲击感极强。

　　夏之初仰头看天空的景象，不免有些呆滞。
　　随即她低了低头，看到眼前站在原地的少年。
　　在这种环境下，少年站在静静地站在朝阳和夜空的分界线处，带给人极强的震撼感。
　　紧接着少年转过身，夏之初就懵了。
　　少年的脸微红，脸上有着笑容，感觉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韩澄昨天晚上没喝颜皓那么多的酒，但也喝了不少，刚喝完依旧清醒，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起来头脑昏沉。
　　这好像叫“酒后后遗症。”
　　他有生物钟，不管晚上几点睡，每天早晨五点必然会醒。于是他的脑袋里没有困意，只有醉意。

　　韩澄的身边还站着周一。
　　夏之初问周一：“他……怎么了？”
　　周一：“不知道啊，澄哥可能有酒后后遗症，昨晚没什么事，一起来就醉了，还非吵着要出来看日出。我怕他出啥事，我就出来了。”

　　看日出……
　　他昨晚叫自己早晨出来，是要看日出吗？

　　少年看向她嘿嘿笑：“……醒了？”
　　他看向周一：“你回去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行。”周一走到一边，然后跟夏之初说，“那你看着点他。”
　　“好。”

　　周一走后，韩澄看着她，两人对视三秒。

　　夏之初：“干……干嘛？”
　　韩澄一摸口袋，扔过去一个东西。
　　夏之初接过来一看，一个手链，手腕相连，上面有一个小太阳。

　　夏之初：“这是……”
　　韩澄醉意未减：“送你的。”
　　“突然送我礼物干嘛？”
　　“昨天晚上，我仔细想了想。虽然你一个星期都在躲着我，但是我也有错，毕竟我在体检事里看到了你没穿衣服……嗯……这换哪个女生也不能接受。”

　　夏之初突然有了一种想跳崖的冲动。
　　酒后吐真言，但您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白吧！

　　少女脸色微红：“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少年脸上笑容未减：“哪件？”
　　“……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少年走上前，轻俯下身，声音沙哑：“……怎么了，害羞了？”

　　她清楚看见少年的清澈明媚的眼睛，却有些酒后的微红。
　　即使喝醉了，整个人还是很帅的。那一刻她心跳仿佛漏了两拍，说没有一点心动是假的。

　　她恼羞成怒：“你再提这件事，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别……我错了。”
　　少女神色平复，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往帐篷跑去。

　　他伸手拉住她，这次没有抓她手腕，而是直接抓住少女纤细细腻的手。
　　然后她整个人被拉了回来。
　　少年的力气很大，她的额头撞倒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紧接着少年伸手，拥抱住她单薄的身体。
　　他抱得很紧，仿佛在守护一件重要的物品。

　　在那个光芒万丈的清晨，没有人看到一个喝醉了的少年，使劲地将一个慌张的少女涌入自己的怀中。
　　他在人所周知的环境里，拥抱了她。

　　少女身体柔软的触感，透过衣服的布料传入少年的神经。
　　他神智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之初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胸脯里少女的心砰砰跳，宛如小鹿乱撞，呼吸声很急促。
　　她感觉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额头靠在少年的胸膛上，能轻轻嗅到少年身上淡淡的酒气和熟悉的香草气息。

　　韩澄这是在……抱她？！

　　在她惊愕之时，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醉意。

　　“夏之初……”
　　“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去改的……”
　　“我甚至可以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但你不要再像这次这样了……”
　　“冷落我……”
　　“不理我……”
　　“躲着我……”
　　“你这样真的很让我害怕……”
　　“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少年喝醉了酒，声音低沉，鼻音低浅。
　　夏之初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吧。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推开他。
　　她老老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悄悄地说：“好。”

　　她也不知道韩澄听见没有，也只是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但我保证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不会不理你了。”
　　“当然，如果你惹我特别生气除外。”

　　少年不知道听见没有，肩膀轻轻耸动了一下。
　　然后夏之初轻轻挣开了他的胳膊。
　　少年说完这些话后，醉意越发深沉，他摇摇晃晃，几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