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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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羽中午时才起床，她的虚弱明显得让人担忧；涮洗完毕后，她披着毯子靠着窗坐着。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河对岸来往的游人与临街商铺。我走到她身边时，她的手从毯子下面伸出来；我拉起她的手，她歪过头；倚着我的手臂。她手心冰凉，却不肯听我的去看医生。
那一天，我们手牵着手在镇上走了走；她很喜欢那些木结构的明代家具。恰巧，那天千灯镇上有户人家娶亲；仿古的婚礼，新娘子先坐挂着绣着百子图的红帐喜船进镇；然后由新郎背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到祖堂里拜天地祖宗以后入洞房。我们站在人群里，她挽着我的手臂；笑看着那对新人从我们面前走过。一直等到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视野里，看热闹的人群才散去。天色近黄昏，浅蓝的天空只有边际是玫瑰色的红；街上的游人也渐少。她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千灯镇里一条不起眼的弄堂上也有一家画廊；路过时，她拉着我进去看。这家画廊窄小，除了供客人走路的过道其余地方都堆满了表好的画；画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也都是以写意派水墨画居多。我们走到进深处时，忽的从楼梯上传来惊呼：
“这不是韩羽么！”一个颇有些富态的女子抱着婴儿快步下了楼，韩羽见她也笑：
“怎么是你，这都多少年没有见了。”
女子哄拍着手里乖巧的婴儿笑说：“你这女人，高中毕业就去留洋了；也不知道联系我们这帮姐妹，我们都以为你嫁了洋鬼子就忘了我们了。”
韩羽笑得像个女孩，伸手逗弄那女子怀里粉嫩的孩子：
“我怎么嫁洋鬼子，倒是筠笙她跟一个美国的结婚了。”
“早听说了，她结婚可挺早的；我们这波都算晚了。二十八岁结婚那会儿，我还以为我自己已经结得最晚了，生这小玩意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你说，这人呐随便过过就十几年了；不服老都不行。”女子说话速度极快，韩羽听得只是掩嘴笑。
“你家宝宝叫什么名字？男孩女孩？好可爱的小家伙，让阿姨抱抱。”韩羽朝婴儿拍拍手，小家伙笑呵呵地就张开手臂要韩羽抱。那女子小心地把孩子递给韩羽，才拍整衣服道：
“是个丫头，小名叫豆豆；才生那会儿奶癣生得厉害。她爸老怪我生了个丑姑娘，这会儿长长算是漂亮多了。”说着女子用小家伙围在脖子上的棉肚兜擦了擦小东西肉呼呼小嘴。毫无预兆地，女子瞥了我一眼后小声问韩羽：“这位是你的……朋友？”
韩羽抱着宝宝，看看我；笑得狡黠点点头。
她的朋友也笑，用胳膊肘轻杵了一下韩羽：“咱就是比不过你这留过洋的，只能放家里伺候老公孩子了。什么时候把礼给办了？”
韩羽忍着笑看向我，对她朋友说：“这可不能问我，得问她。”
“不能再晚了，再晚绝了经；那可就真没戏了。”女子毫不避讳地说。显然，她也把我误会成男人了。
“看你说得，你就趁着没绝经多生几个得了；我可哄不来孩子。”说着韩羽怀里的小婴儿没缘由地哭起来，那女子接抱过去；颠着哄拍。
女子边哄孩子边道：“诶，话可不是这么说；咱可得积极执行咱基本国策只生一个。生孩子这苦差事来一回就够了，再来个几回；咱可招架不住。”
“就你会说，真是服了你了。不早了，我们得走了。”说着韩羽转过身从钱包里取了几百卷起，要给那孩子。
女子极力阻拦：“你真是，难得遇上给什么钱；我倒是该请你们吃一顿。”
“你看你，结婚的时候我没来；孩子满月酒我又没去喝，如今见了面给孩子个红包总是应该的。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说着，韩羽把那钱塞进孩子的衣服兜里。
我们走出画廊的时候，华灯初上；街旁灯笼状的路灯都被点亮。我们寻到一处茶馆包间里坐下，街上就能听到从茶馆二楼传出来的评弹唱曲。韩羽要了一壶加了荷花的铁观音，撑着下巴透过镶着雕花木窗的玻璃看街上行走的路人。
茶被端放上来，玻璃茶壶里悬浮着一朵黄蕊单瓣粉莲；茶叶被放在金属的茶笼里。穿着蓝布摺裙对襟短褂的服务员小姐把六碟茶点依次摆放在桌上，就退出了包厢。
“你很喜欢孩子？”我问，瓷杯里是透明清香的茶水。
韩羽看看我，想了想；点点头：“挺可爱的不是么。”
“怎么不生一个。”我喝了口茶，醇香的铁观音配上荷花清甜的口感难以形容地恰到好处。
“当单亲妈妈可是很辛苦，况且没有爸爸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也会有心理阴影。”韩羽拿起一块淡黄色酥饼放在嘴里。
“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不就行了。”我说。
韩羽嘴巴停住，愣愣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手附上她的手背。
“真的，你真的要我生孩子？”她有些激动，神情就像被父母许诺马上就能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期许的亮光。
我握起她的手，淡笑：
“当然，你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比其它任何孩子都好。”
韩羽握紧我的手，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幸福。
第二天回程时，我们坐在车上；韩羽头枕在我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我扶着额头，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
中午时，她醒来；依然靠着我的肩膀，我打开手机；收件箱里有十二封短信。全是姜莉的名字，我将所有短信删除；回了她一条短信息：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很快，她发来短信：
【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讨人厌？当普通朋友也不行吗？不管怎么样，我会等你】
我把手机电池板打开，抽出ＳＩＭ；放在垃圾袋里。
有些事，分得清楚一些；免去误会，对双方都有好处。
回到市区时是下午，韩羽显得很疲惫；回到家里时，韩羽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泡了一杯茶。当我洗好澡，到客厅时；她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她盖好毯子，电话铃突然响起；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小羽，你让我查的资料我已经查到了；这里户籍系统里虽然有这么个人，但是登记时间是三年前，我还特意帮你问了当时负责登记开身份证的同志；说是新开的一个临时户口。跟着一个美籍华人转过来的，只有护照；国际也是美国。呃，对的；那个美籍华人登记时是她的法定监护人，关系是姑姑和侄女。具体资料我传真给你了，你记得查收。”
我在电话这头等他毫无停顿地说完一通话，说：
“你好。”
电话那头大概没想到会是个陌生人接电话，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你好；韩羽在吗？”
“她睡着了，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啊，不用了；提醒她开手机，我是她的老同学；我怎么打她手机都打不通。谢谢啊。”
“不客气，还有什么事吗？”
“啊，你是？”
“我是她的助手。”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那帮我转告韩羽，她让我查的那个叫袁文洁的人；如果有这个消息的话最好提供给我们，从我们这里的记录来看；她的中国入境签证已经到期了，最好让她去最近的公安户籍管理中心续签一下。其它没什么了，再会。”说完电话那头很快被挂上。
我挂上已经忙音的电话听筒。
韩羽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问：
“谁的电话？”
我走到沙发旁，低头吻了一下她前额说：
“是你的一个老同学，他把你要查的资料传真过来了；要你记得查收。”
“他……还说了其它什么吗？”她问，抬头看我。
我笑了笑：“没什么，他只说资料都传过来了。如果，你想知道我背景的话，可以直接问我本人。”
听了这话，韩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别这么害怕，我只是说‘如果’。”
我撩起她的长发亲吻她露出的脸颊，而后直起身独自走回屋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