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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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季恰到好处地会有终日的阳光，在门前架起竹竿晾晒被褥是常事；有中年人用藤条编起的褥拍拍打被面使之更加松软。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观察着小河对岸那户人家这几天来晾晒被褥每天都是不同的花纹，大概是户主妻子的中年妇女不辞辛苦总是在适当的时候把被子翻面；或改变位置，让它总是置身在阳光最好的位置并且在阳光减弱后；那被子也会适时地被收回家里。
那一整天，进到画廊里面的只有她一个客人；她黑亮的长发直到腰后，呢子长裙一直到膝盖上；我没有仔细看她，这样对一个客人来说甚不礼貌。她逗留了很长时间，在我把最后一幅风景水彩登记完后；她推门出去，玻璃门上的蓝色花状的琉璃铃铛能告诉我们有人进出。而一幅油画前的红木琴台上多了一个绣花手袋。当我冲出门，追上她把手袋交还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仍然一脸惊讶。她索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后匆匆离去。
两个小时以后，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号码未知：
【谢谢你送回我的包，刚才我赶着去上课所以没有好好道谢；对了，我叫姜莉；今天有时间出来一起吃顿饭吗？】
我笑着摇头叹气，回复：
【你太客气了，改天吧。】
正巧，韩羽从门外进来；正在把脱下的外套挂上衣架，见到我感叹：
“第一回见你摆弄手机嘛。”
我合上手机滑盖，把档案夹交给韩羽：
“明楼那边已经来电确认了，今晚六点开始的晚宴。”
“好的，你确定你不去？”韩羽再一次向我确认。
“我实在不善于应付你的朋友。”
五点半，送打扮妥当的韩羽出门后；我找了一处离画廊不远的临河酒吧坐着。这条街上的酒吧都是古宅改造的，里面清静；客人也并不多。放着蓝调布鲁斯音乐，提供各种咖啡和啤酒。当我在窗边坐着，当蓝山咖啡被送到桌前的时候；那个送咖啡的女孩放下咖啡杯后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双臂抱着托盘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悻悻说：
“还以为你忙得没空跟我吃饭呢。”
我看了她半晌，才隐约想到她大概是今天忘了包的那个女孩子。
“你不用去工作？”我问。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掩着嘴角凑到我面前说：
“我这是兼职，现在客人也不多；可以坐下跟客人聊聊天。”
我默许她留下，喝了一口清咖啡：
“你是学生？”
“对啊，就是那边的苏大。”
我开始打量她，长发已经被她编成一股辫子松松地盘在脑后。橄榄色的高领毛衣让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下身依然是一条呢子裙。
“你学什么？”
“纺织印染，服装设计咯。”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忽的；她话锋一转问我：
“你在那家画廊工作？”
我点头，她道：
“我见过那家画廊的老板，是个挺漂亮的女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除了我在她那里打工。”
女孩不可置信地‘咦’了一声：
“你们都形影不离的，怎么会没关系呢？”
“形影不离不一定要是关系的，小朋友。”
我被这个女孩表现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情绪给逗乐了，她撑着下巴说：
“亏了我今天鼓足勇气进去看了一圈，还因为过度紧张把包给落下了；丢脸真是丢大了。”
我浅酌一口咖啡：
“进画廊还需要‘鼓足勇气’的吗？”
“当然需要。”她一脸严肃，迟疑了一下道：“艺术场所嘛，总觉得要比一般店要高雅一些；万一你们觉得我们这些没有钱的俗人玷污了你们的店。我真是还不如站在店外面看看就好了呢。”
“你喜欢画？”我问。
她点头：“我从初中就学绘画了，后来高考也是艺术生；考到苏大的设计系的。”
“有空你可以常来，韩羽会很高兴有人欣赏她的那些宝贝。”
“韩羽就是老板吧？”
我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我都告诉过你我叫姜莉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孩冷不丁地问。
“我叫袁文洁。”
背景音乐已经变成一个女中音浅声吟唱的曲子。
“我最喜欢的ｌｉｓａ的歌，一部电影的配乐。”女孩单手撑着脸颊，眼中满是陶醉。
吉他和萨克斯轻巧的节奏相互缠绕，女音悠然重复着歌词。
在歌声里，河水伴着河畔的灯光轻闲摇曳；女孩被酒吧老板唤走。送完咖啡，她再一次坐回我面前。这回她安静地坐着，酒吧里的电视屏幕开始放电影。电影的声音辨析不清，只能清楚的看到画面；没有字幕的原版电影。意大利裔的女主角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身材苗条；面容柔美。电影大概意思是女主角在陌生的城市经营着一家巧克力店，从众人的不理解直至最后从中得到了人们的喜爱最终寻得真爱的故事。莫名的，我隐约能听明白其中一些对白的含义。
坐在对面的女孩感叹：
“她的丈夫真是英俊。”
“那只是她的情人，他才向她求婚而已。”我道。
果不其然，屏幕上的男人拿出了戒指。女孩奇异地看着我问：
“你听得懂法文！？”
“猜也知道是这个意思。”我不屑。
女孩鼓起腮帮，不服气地说：
“要是他们说日语，你一定没我厉害。”
当片尾曲响起，我低头看手表；已经九点五十五。女孩问：
“要走了？”
“差不多。”
女孩急急说：
“等我，我马上就下班了；一起去吃夜宵吧。”
我拨通了韩羽的电话，许久的长嘟声过后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我推上手机盖，抬眼正看见女孩期待的表情：
“好吧，我等你。”
女孩雀跃地蹦蹦跳跳进了吧台后。
当我们坐在一家韩式小餐馆里的时候，她点了一堆小菜和腌制的五花肉；我喝着肉桂红枣煎煮的黑茶听她喋喋地介绍。
“这里的烤肉很好吃，晚饭的时候都没位子。”
“只是夜宵而已，不用这么丰盛。”我对冒油的烤肉和咸辣的泡菜素来没有好感。
女孩摆摆手：
“我可是存着钱就为吃这顿，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来吃的好。”
“你没吃晚饭？”我问。
“我可是穷苦的大学生，能省就省。”
她跪坐在榻榻米上，用金属筷子搅拌酱面。
这顿夜宵依然没有改变我对韩国菜的看法，依然是难吃的泡菜加烤肉。但出于某种礼貌我还是把女孩的不断夹进盘子里的菜尽量吃了，我付了所有的餐费；女孩心满意足地拍了我一下肩膀：
“算我欠你的，下次请你吃别的。”
“你让我觉得我像一个笑话里说的免费饭票了。”我把皮夹放回大衣的侧袋里。
女孩嘿嘿地笑，挎着我的臂弯；撒娇道：
“我会报答你的。”
我抽出手臂：“只是一顿饭而已，没关系。”
“你生气了？”女孩跟在我身后。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觉得奇怪。
她的手再一次挎着我臂弯，我眉头紧蹙；旋即再一次抽出手臂。
“为什么嘛？”女孩不解地问。
“我没有这样挽着人走路的习惯。”
女孩惦着脚跟在我身旁：
“还说老板跟你没关系，我有一次就看见你挽着老板在那条街上走。”
我停下脚步，皱眉看她：
“我该回去了，你自己可以回去吧。”
女孩没再说什么。大家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