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上的干物女》森染晓岸

57、chapter54 两忘烟水

　　那个城市有一场烟火

　　曾经绚丽

　　之后烟灰散烬

　　那个城市有一些回忆

　　短暂的幸福

　　从此却下落不明

　　——月牙弯弯《空城》

　　飞机落下，自水灿的瞳眸接收到阳光的第一缕光辉，开始扫去疲惫，开始适应这个世界。

　　每个人的负面情绪如寂寞、乏味、失落、压抑、空虚等等是你体内常见的病毒，没有根治的良方，爱还无法所向披靡，让你百毒不侵。

　　在婚姻之外，依然有一个小小的自己，爱若关怀不到，仍需靠自己增加抗体。

　　金子的情绪不佳，她想在第一眼飞机落下的时候，看到林sun站在下面等她，一个微笑就好。

　　回到公寓，室内整洁，老样子，吃了顿早餐，时间是在两眼无神地看着四周空洞的墙壁中度过，她想念美国，至少那房间的颜色是她喜欢的紫色。

　　这里的电话没有留言，无法贮存他的声音，于是她打过去，告诉他自己到了。

　　他很忙，可以听到嘈杂的人声和脚步，这让他们的对话仅停留在了知晓一种事实的程度，便悄无声息了。

　　回来的日子是放大假，她不喜欢过长的假期，会让自己生锈。回美国的话得在年后才能讲，这个话题现在提不合时宜，林sun离家五年，而她尚未见过公婆，嫁人嫁人，并非只是嫁了一个人那样简单。

　　至于林簌郴的新工作，可遇不可求的高升机会，是美国人对一个中国人实力的肯定，她为他骄傲。

　　当然日后的生活会调整，林sun没有勉强自己留下，他不可避免地要在两地飞来飞去，他说那不是问题。

　　可她心里有一个声音是希望他能留在美国的，不知这是否很自私，不管多么独立的女人都需要一个时常温存的臂弯和怀抱，即使是吵架也要面对面的吵，而不是通过越洋电话，吵不起来，便只能冷战，像先前那样，她无法忍受。

　　或者是她想多了，于是她准备带上一份好心情和他共进午餐。

　　在十一点多的时候，金子在凯越附近的停车场轻易找到了林簌郴的车，取出备用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遥遥看到林sun的身影，金子俯身，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林簌郴打开车门时，金子扮鬼脸抬起了头，一旁拉开车门的小顾同志差点吓到崩溃，当即捂着胸口喘息。

　　“金子！”林簌郴充分证明了一个出轨的男人是何等的镇定无惧，他拉下眉毛，用表情告诉金子这一招很没创意。

　　“吓到你了吧？”金子没想到还有一位，歉意地招呼小顾。

　　“彭子一会儿就到了，不用绕远路，你们有事，不如先走吧？”顾颦薇寒暄两句，以为自己可以毫无畏惧，她还是退却了，因为此时此境，无地自容。

　　“你也认识彭子？没事，自己人上车，不麻烦！”金子转头替她打开了车门。

　　“我去的地方远，挺不方便的，倒不是特急的事，还是不麻烦了！”顾颦薇赶忙将那车门关上了，头皮发麻地就要折返。

　　“我顺路！”林簌郴长臂一伸，将车门又打开了去，他在繁忙中奔行，又有几天未见她，即使这个场合有点窘迫，可他明日要出差，得谈谈。

　　林簌郴，你真是好样的，你是嫌我还有口气喘？还是瞧着我命太长？顾颦薇硬撑着笑容，摆手婉拒，金子亲自下来，二话没说，将她塞了进去，美国风格，旗帜鲜明。

　　“金子，以后来公司，得预约，和美国时一样，这规矩不变！”车上林簌郴交待。

　　“I see!”

　　“讲中文！”

　　“No Problerm!”

　　“金子！”

　　“林sun,这个很有创意,我喜欢！”

　　金子指着上方车镜处系的一条打了蝴蝶结的粉色领带，赞不绝口。

　　顾颦薇看了一眼，那分明是郭香上回送自己的那条，林簌郴，你好无耻！

　　“挂在家里干看着也是浪费，不如拿来搞创意！”林簌郴附和，他没有拾金不昧的习惯，宝蓝色的车，pink领带，绝配。

　　“林sun有点恋物情结，爱买领带，他嫌我打的不好，每次都自己打！呶，如今发挥到了极致！”金子微微一笑冲后面的顾颦薇解释。

　　“大雄他爹的领带我也没系过几回，大抵是我水平也不到家！”顾颦薇深有感触地失落着。

　　我要是你就口蜜腹剑地拿根领带勒死他！反正也是个恶贯满盈的短命鬼，一个日本人犯得着你这样肆无忌惮的伤情么？

　　林簌郴打着喇叭，抱怨着拥挤的交通，眼神则恨恨地往那车镜处瞄着。

　　发觉小顾不大爱说话，金子也只好缄默，无聊翻找口香糖的时候，看到烟盒旁有一支唇彩。

　　“给我买的吗？”金子拿起，唇边绽放一朵微笑，如花般美丽。

　　林簌郴除了回应一个干瘪的笑容，答不出半个字来，而后面的顾颦薇再一次欲哭无泪，她凭什么要看着这个叫金子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强取豪夺？

　　“金子，这颜色与你的肤色不搭，况且不是专柜的品牌！”林簌郴心机颇深地劝着妻子。

　　“我可是百搭系，你送我的还介意什么？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金子不以为意。

　　她打开了包装，对着镜子，轻抹淡扫，抿了抿唇，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是何等难言地别过脸去。

　　“我觉得还不错！”金子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转过头询问着女性同胞的意见。

　　“挺……挺好！”顾颦薇抬起茫然的脸孔如实回答，看着那漂亮的唇瓣，恐怕哪一种颜色都不会黯然失色。

　　“现在的妆流行自然，有些颜色涂出去容易吓跑男人！”林簌郴一把夺过，扔在一边。

　　“夸张，与你送我的那支唇彩颜色很接近，不过蓓蓓不喜欢，说涂上去有点像旧上海阔少家的二姨太！”金子撇了下唇角，顾颦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吃顿快餐好吗？今天事多！”林簌郴没什么心情地建议。

　　“林sun，那电影院旁是不是卖糖葫芦的？”金子突然眯起了眼睛，雀跃地看着东面。

　　“金子，我在问你午饭的问题？”

　　“我对这边不熟，听你的，我想先吃串糖葫芦你介意吗？”

　　为了一串糖葫芦，他介意地起来吗？索性泊车一旁，由她去了。

　　“在前面的公交站，放我下来！”顾颦薇奄奄一息地吩咐，不想说一句话。

　　“我今天不知道金子要来，如果知道……”林簌郴回头解释。

　　“林簌郴，你这是干嘛？我是那种宁选“一夜情”，也不选“婚外情”的女人，希望你明白，我想过了，game over!”

　　顾颦薇指了指那管唇彩，林簌郴歉意地递来，顾颦薇看也未看扔出了窗外，碎裂的声响，振聋发聩。

　　“我以为那“一夜情”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的够彻底了，顾颦薇，我和你，不是婚外情！”林簌郴否认。

　　“林簌郴，自欺欺人，你累不累？你可以没心没肺、视而不见，我却不能装看不到，够了！”顾颦薇气地浑身发抖。

　　“说过了，没有婚外情，我爱你！”林簌郴语气坚定，看她时眼中千言万语。

　　“爱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不想听了，自相矛盾、漏洞百出，令人厌倦！”

　　林簌郴下了车，打开车门，坐到了顾颦薇的旁边，他攥着她的手，又开始不安。

　　“那天答应我的！”

　　“我以为这便是对你好！”

　　“顾颦薇，好不好，该由我决定！”

　　“凭什么是你？今天比当年我给自己一刀子时还难受，你知不知道？”她泪水盈眶地看他，林簌郴想安慰她，却被她推开了。

　　“能不能相信这不是婚外情？”

　　“是事实，容不得你不信！林簌郴，我爱你，却不能爱的愚蠢！”

　　“你要事实，我便告诉你事实，事实就是我爱你，一直都爱！美国的那几年，虽然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林簌郴……，过去了……过去了……，但我心里知道你在，顾颦薇，这是最大的事实，你得信我！”

　　“林簌郴，你说的不会让我心里好过一点。你自私，你是工作上的全能冠军，感情上的倒数第一，你结婚了，没权利对我说爱！”顾颦薇见到金子往这边走，连忙擦掉眼角的泪。

　　“这句话在我有权利的时候已说过了，不打算收回，顾颦薇，这句话我去美国的五年里没对金子说过一次，你可以选择不爱，但要记住，五年前与五年后我的爱没有不同！”

　　“林簌郴，知道婚姻是什么？是最好的爱，婚姻之前是一句我爱你，婚姻之后才知道有多爱！你对我说了我爱你，对她说了有多爱！你承诺了，就要贯彻始终，所以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她拉开车门，不想在此牵扯纷乱，他却蛮横地关上了。

　　“回去开车，别给我找麻烦！”顾颦薇搡他，林簌郴岿然不动。

　　“金子，你开会儿车好吗？”金子回来的时候，林簌郴冲她疲惫地说。

　　“工作上有事吗？我们就近随便吃点，别耽误了你们工作！”金子见林簌郴脸色不好，递过糖葫芦时小心翼翼地问。

　　“星期一，是比其他时候忙，工作不是女人该操心的事，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才叫过日子，时间刚好。前面有个照相馆，我取个照片，下午要用，能否将车开地快些！”顾颦薇笑着对金子说。

　　“保证将你及时送到，我这也是美国速度呢！”金子的心情因一句话闪亮，她马上发动了车子。

　　顾颦薇咬着糖葫芦，第一口便要把牙酸倒了去，硬着头皮啃着，看看包装纸上打着老北京特色，果真是出去久了，都将你当老外忽悠了。

　　与林簌郴对视一眼，两人皆吃地难以下咽。

　　“前边十字路口，右转就到了，红色招牌那家！”顾颦薇为金子指路。

　　林簌郴心里七上八下，暗地里按住了顾颦薇的左手，他害怕，不能game over，现在的他弱不禁风，在她面前，没有什么抵抗力。

　　顾颦薇指尖发凉，看林簌郴时，他已坐直了身子。

　　“金子，我有话说！”

　　她的手被用力地一握，这句话落在小顾同志的耳中，宛如开启了潘多拉的盒子，呼吸都凝固了去。

　　“糖葫芦不好吃，林sun，若是这个话题千万别说！”金子尴尬地笑了下。

　　“刚才闲聊，说你才回来，似乎要邀请大伙儿……搞……周末聚会呢！是这事吧？”顾颦薇及时插话，手下分外狠毒地掐了他，嗯的一声不由地从喉咙中发出，林簌郴鼻子都快气歪了。

　　聚会？你都跟我要say goodbye了，我还有什么心情搞聚会？顾颦薇，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以为我在争取爱你的权利，他嘴张了张的时候，顾颦薇踹了他一脚。

　　最可恨的是，她还在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那是彻彻底底的威胁。

　　“林sun，我都快闷死了，咱们就在自家公寓办，我来布置，把能叫来的都叫上！”金子一脸兴奋。

　　“我在，便不许缺席！”林簌郴看了顾颦薇一眼，他希望她明白他的话。

　　林簌郴，不是一推门，你出去了，再一推门，你又进来了！五年不是很短的时间，你缺席了太久，久到再次推门的时候，人去楼空，如同昔日的那栋房子，彻底毁了，顾颦薇伤感地想。

　　车子停下，一句再见，车门开启的一瞬，手上的温热流失了，留下一个背影远去的句点。

　　聚会如期，干物系缺席了，这意味着从此两忘烟水里，这意味着他将从一个女人的世界中消失。

　　林簌郴输入了一个字“好”，却又删除了去，发过去一句“我爱你”，这是他的道别，如同五年前离开的那日，他清晰地记得怎样出了家门，怎样说出那句话，是，他还手握着幸福吻了她，只是不知道那是最后的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