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犹梦》耳东莫非

5、第 5 章

　　孟钰伦噌的一下往后退去，神色紧张得看着他。

　　“你……你干嘛？”

　　季风笑笑：“没干嘛，给你擦掉。”说着用食指指腹轻轻擦拭他的嘴角，然后放进自己嘴里舔了舔。

　　孟钰伦一脸讶异，羞红着脸急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我……我去趟洗手间。”说完懵头转向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是我的床，洗手间在你后面方向。”

　　听到季风的声音，抬头看到他的大床，更是无地自容，埋下头转头急匆匆跑进洗手间，锁上门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脸的春/心荡漾，狠狠的甩了甩脑袋，眼前时不时幻显出季风吃了那半颗葡萄和吸吮手指的那一幕幕。

　　季风笑着看他走进洗手间的背影，随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温情的眼神变得冰冷阴暗，回想开学前在会所偶然碰到孟钰伦，像极了半年前第一次偶遇的他，单纯阳光不带一点杂质。第一眼看到他以为他回来了，又喜又怒又怨，恨不得捏住他的脖子狠狠咬死他。但是一看到孟钰伦，虽然有一些他的影子，但是还是不一样，干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世俗的复杂和肮脏，没有他脸上的清澈阳光，多了一些惆怅和顾虑。

　　孟钰伦一坐在自己身边就忍不住想要扑到他，可每次看到他的眼神，畏惧和躲闪，莫名其妙就不舍得下手，疯了，真的要疯了。如果孟钰伦是他，自己是否会真的动手。

　　接近晌午，孟钰伦很是认证的给他的讲课，季风满脑子就是恨不得剥光他衣服，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讲了一上午，渴了吧，喝点果汁。”

　　“哦……谢谢……”

　　孟钰伦去接杯子，季风伸手递给他，手背不小心碰了下，孟钰伦缩回手，水杯一下撞到他怀里，手一滑，杯子掉在他腿上，摔在地板上，哐啷一声，淡黄色的果子撒了一地。

　　季风急忙抽出几张纸巾在他身上上下擦拭：“给你擦擦……”

　　孟钰伦急忙起身抖动衣服和裤子上的果子，今天的服装原本就是淡色系，这下全身上下都是一片淡黄色的水渍，身上充满了一股淡淡的橙子味。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季风的手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他身体的敏感处，孟钰伦冷不丁紧张起来，频频退后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极力想要推开他的手。

　　“没事，我帮你，别动。”

　　季风的手从胸口移到腰上，丝毫没有顾忌的继续往下移动。

　　孟钰伦猛地从他手里夺过纸巾：“那个……我自己来。”

　　季风微微一笑：“去洗手间洗下吧，里面毛巾都是干净的，你都可以用。”

　　“哦……”

　　孟钰伦感觉果汁都渗透的衣服都在皮肤上，撩起衣服用手蘸着水擦了下胸口，又看了眼挂着的白色毛巾，伸手想拿又犹豫了一下。

　　“咔嚓……”

　　洗手间门突然敞开，季风手里端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立在门口，孟钰伦撩起上衣，用嘴咬着衣角，露出结实的胸肌，一手抬高在拿毛巾，这一幕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季风定睛看他，眼神毫无波澜：“你身上都湿了，我给你拿套衣服换一下吧，果汁有糖分，黏在身上不舒服。”

　　孟钰伦刷的脸红，赶紧盖上衣服，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胸口：“不用……”

　　孟钰伦感觉自己说话从来都是徒劳，因为季风都不在听的。

　　季风把走进洗手间把衣服塞进他手里，靠近他耳边做了一个深呼吸，孟钰伦羞涩的躲开，一脸茫然。

　　一双柔情的双眼看着他：“好香啊……”

　　孟钰伦僵硬的身体，感觉自己的脸上一定红的不行：“啊……”

　　季风淡笑：“我说……果汁味……好香。”

　　季风轻描淡写的走出洗手间，留下孟钰伦在里面尴尬的火烧脸。

　　季风：“嗯……大了点，不过宽松一点穿着舒服。”

　　孟钰伦捏着衣角：“那个……回头我给你洗干净还给你。”

　　季风：“不用，送你了，衣服都是新的，阿姨才过水的。”

　　孟钰伦：“啊！这不好吧。”

　　季风：“没事，反正也便宜，才二万左右，你穿吧，反正每个月都有商家送新款过来，也穿不过来。”

　　二万左右，穿不过来，二万，自己赚外快一个月也才几千块钱，一套衣服二万多，这是穿的金子呢，二万多就随随便便送人了！还一次都没穿过！这就是阔少爷和穷人的区别，忍不住攥住手里的脏衣服。

　　季风一把抓住他手里换下来的衣服扔在沙发上：“回头让阿姨给你洗了，下次你过来取。”

　　孟钰伦去抢衣服：“不用……”

　　“走吧，下楼吃饭，我都饿了。”

　　“不是……我的衣服……”

　　孟钰伦被季风拖出房间，眼睁睁看着自己廉价的衣物躺在沙发上，胸口闷闷的。

　　“少爷，孟少爷，饭菜都准备好了。”

　　管家瞅了眼孟钰伦的衣服，上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精神这么好！？

　　“坐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让阿姨做了一些，尝尝合不合胃口。”

　　随便做了一些，这是随便做的！？这慢慢一桌，十几个菜，两人，这一桌他们就算过年也不可能有这多才，而且都是自己没吃过没见过的菜式。

　　“尝尝这个，都是家常菜，回头带你去餐厅吃，今天就将就一下。”

　　孟钰伦感觉自己无言以对，这些好看又好吃的菜，还是家常菜，有没有搞错，哪个菜是自己家里能吃上的，天，今天感觉一直在被虐，心肝都疼了，这一天的消耗品，够自己半年的生活费了，或者更久。

　　“晚上有时间吗？”

　　“啊！晚上还要补课吗？”

　　“你不累吗，你讲的不累，我听的都累，刚不是说带你你去餐厅吃饭嚒。”

　　“不用了，总是让你破费不太好，本来是我要感谢你的，现在都变成你在花钱，而且我晚上还要……还……还有事。”

　　“晚上还有什么事情……约了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季风逼近孟钰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要是看穿他的内心似得。

　　“难道……你真的在那家会所打工？”

　　孟钰伦急了：“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去那里呢。”

　　季风再次靠近他：“真的！”

　　孟钰伦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那你是……约了男朋友？”

　　孟钰伦猛地屏气敛息，一脸惊慌失措看着他，他不会……

　　季风再次问他：“你真有男朋友？”

　　孟钰伦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啊……”

　　“你喜欢“啊”，“啊”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是……”

　　“那像我这样的，你喜欢吗？”

　　要死，这眼神，这英俊的脸，这痴迷的笑容，孟钰伦有那么一刻沦陷进去了，再一秒把自己死死拽回现实，自己和他不是同一路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些，也配不上。

　　推开季风，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埋头说道：“季少爷，您别开玩笑了，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我爸还在家里等我做饭。”

　　季风握住他的手腕：“开个玩笑而已，不会生气了吧。”

　　孟钰伦推开他的手：“我没有，我是因为感谢您帮我，才过来给您补课的，不想给您添麻烦，如果您要补课，我白天都可以过来，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季风脸色沉了下，拽住他的手：“真生气了，好了，我不闹你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也别称呼您，叫我季风就行，不然明天不补习了，就当我刚才冒犯您了，带您出去玩玩，不知道孟少爷可赏脸！”

　　季风调皮的表情让人生气不起来，孟钰伦扯了扯手臂，被他拽的死死的。

　　季风耍赖皮：“你不去我就不松手。”

　　孟钰伦皱起眉头：“耍赖皮呢……”

　　季风抬了抬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嗯……”

　　孟钰伦不做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明天我去你家接你。还有……”季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孟钰伦：“这个给你，是一个月的报酬，不够你和我说。”

　　孟钰伦拒绝：“不用，给你补课是答谢，我不要。”

　　季风握住他的手，把卡放在他手心：“拿着，不然以后我不帮你了，报恩算报恩，报酬算报酬，两者没有冲突，如果你不要钱，那你想要我……肉……偿……”

　　孟钰伦眉头拧成麻花，甩开他的手，呼了一口气：“行行行……我先拿着……”

　　孟钰伦要上车的时候，被季风喊我。

　　“可以告诉我，你晚上要去哪吗？”

　　孟钰伦顿了下，迟疑着没有说话。

　　季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可以帮你。”

　　孟钰伦淡淡一笑：“就是私事，没有困难，也没有需要帮忙的，谢谢。”

　　季风向前一步挡住车门，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不要骗我！如果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坏事……我可不会视而不见哦！”

　　孟钰伦回到空荡荡的出租房里，冰冷的房间，冰冷的厨房，冰冷的客厅，泛黄的冰箱顶部搁着几盒泡面。

　　房门咔嚓一声打开，孟钰伦吓了一跳。

　　“爸……你在家？”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蓬头垢面，穿着一条宽大的中裤，一件吊带背心，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打着呵欠，拖着一双拖鞋，从屋里走出来，顺手打开冰箱拿了一听啤酒，一口灌下半听，打了个嗝，抹了抹嘴巴。

　　“怎么才回来，今天不是周六吗，不去打工？做饭了吗？”

　　孟钰伦无奈走向厨房：“今天去同学家里补课了，我现在去做饭。”

　　孟爸揉了揉慵懒的眼睛一口干掉剩下的半听啤酒，盯着他的背影：“买新衣服了？”

　　孟钰伦一头一怔：“我去给同学补课，衣服弄脏了，借的。”

　　孟爸不以为然，惺忪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抓了抓鸟窝似得头顶：“我再去睡会，饭好了叫我。”

　　“好。”

　　孟钰伦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送礼口气，好在这种大品牌的衣服他爸也不认识，不然躲不过一顿刨根究底的询问。

　　吃饭的时候，孟爸问道：“这个月工资发了吧，等下我约了人打牌。”

　　孟钰伦自觉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给孟爸。

　　孟爸舔了舔手指吧嗒吧嗒点着现金，点了一遍又点了一遍，皱了皱眉。

　　“怎么少了？”

　　孟钰伦：“留了一些交房租。”

　　孟爸有些不悦，把钱揣进口袋：“没事被老惦记着学习，文凭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找不到工作，花点心思多找几份工作，多赚点钱才是硬道理。”

　　孟钰伦吃了一口咸菜：“爸……省着点花，这个月……”

　　啪……响亮的一声，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

　　孟爸竖起眉头瞪大眼睛怒视他：“老子养你这么大，还用你来教育老子，拿这么点钱，还好意思喊我爸，老子tm白养你了。”

　　然后就是喋喋不休的辱骂声，孟钰伦已经麻木了，比这些更狠的话都听过，只要没动手，这些侮辱的话更不就是不痛不痒的。

　　骂累了，孟爸胡乱挖了几口饭就急急忙忙回房间换衣服。

　　孟钰伦收拾好碗筷，拿起书包整理功课。

　　孟爸从房间出来，看到从桌面滑落一张卡掉在地上，加快两步在孟钰伦发现前捡起地面的银行卡。

　　“爸！这是……”

　　孟爸双眼发光急忙攥进手里：“好呀，臭小子，没钱还办卡，存了多少钱说！”

　　孟钰伦恳求着，上前去抢，被孟爸一把推开：“爸，这不是我的，这是我别人落下的，我明天得还给人家的。”

　　孟爸恼羞成怒：“别人的！别人的银行卡会落你包里！忽悠谁呢！你当老子三岁小孩呢！滚开……”

　　孟钰伦死死抓住孟爸的手，誓死要抢回银行卡，两人扭打成一团，孟爸力气很大，一把折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把推开他。孟钰伦脚下被椅子搬倒，一头撞在桌角上，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脑门瞬间一阵火热，鲜血涌出。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家门砰的一声，屋内悄无声息，孟爸已经拿走银行卡逃之夭夭。

　　孟钰伦疼的眼泪混着鲜血流进眼睛，好不容易支撑的椅子站了起来，手心衣服裤子，沾满了鲜血，眼泪夺眶而出，这就是自己的生活。

　　哭累了，血迹也干了，拿出医药箱对着镜子给自己擦药，一边涂药一边又默默留下来眼泪。

　　蜷缩在冷冰冰的床上，想起白天的自己就像做梦似得，灰姑娘永远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午夜的灰姑娘有了水晶鞋变更了公主，而自己到了午夜却被狠狠的打回原形。

　　白天自己可以装模作样，扮演着和那些大少爷大小姐一样的同类，就算自己虚荣，起码像个人样。而到了晚上，孤独，寂寞，冷寂，活着胆战心惊。

　　自己不需要水晶鞋，不需要奢侈的生活，不需要大房子，不需要车，不需要管家，不需要保姆，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一天三顿，回家有父母做的热饭热菜，简简单单的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开心的聊家常，偶尔一家人出去走走，那就够了。

　　活着太累，太难了，有时候想想如果睡着了不用醒来，那也就解脱了。

　　半夜季风收到一条银行支出的短信，看了看手机，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