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近点【校园】》舟山春

14、午后

　　盛夏季的午后，蝉鸣声愈发聒噪，窗外的大樟树折射着白色的阳光，一切都彰显着窗外的天气是多么毒辣。被江戡拒绝看电影后，陈沅一个人看鬼片也觉得没意思，搬了个凳子盘着腿坐在了阳台上。
　　昨日回家已经天黑，陈沅还未曾仔细看过窗台的风景。解放小区是一个双排住宅的老小区，中间是一条沥青水杉路，夏季可以一路庇荫。陈沅是住在最后一栋，所以阳台前没有什么遮挡，能清楚的看到左下方的小广场上，有两个小孩在沙坑里堆着城堡。
　　右上方的小区后门旁边有条上山的小路，通往着隔壁的北山小区。小路下面有一个不小的平房，能看到屋顶用锡箔和海绵铺满着，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透过屋前的老樟树，能隐约看到生锈的广告牌上写着“北门浴室”四个大字，陈沅从不知道这里还会有个浴室，心想是不是像电视里说的北方的浴室一样，可以泡澡，可以搓泥，想着就浑身痒痒。
　　黄色木框的格子玻璃窗有些掉漆，半透明的单层玻璃透露出它历经的风霜。拐角的左下角玻璃窗正好能看到隔壁房间桌前的江戡，透过模糊的窗面，能看到江戡眉头有时紧皱一阵，又舒展开来，陈沅心想估计是又解出了一道难题。
　　其实在陈沅的世界中，他能看出江戡不是以学习作为唯一的乐趣，但是他却也没有发现，江戡对其他东西产生过很强烈的兴趣。他更像是被严厉的家教禁锢着，要以学习作为唯一出路的孩子。但是陈沅从陆叔叔的谈吐能清晰的感知到，他是一个非常风趣，又会尊重孩子的想法的人，所以在陈沅看来江戡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不过才一天的相处下来，陈沅已经产生了一种不自然的同辈压力，仿佛江戡如此入迷的刷题状态像是游戏一般，招呼着陈沅也加入进来。兔子在群里疯狂艾特猴子和陈沅一起打游戏，昨天跪惨的两个人应激的选择了同时无视。
　　陈沅内心挣扎着索然无味的刷了刷动态，同学们几乎都在发着看电影、吃大餐的动态，陈沅突然觉得干嘛不利用这大好的装逼机会呢。
　　午后的困意袭来，江戡也没法抗拒，他是被一阵非常刺耳的挪东西声音给吵醒的。江戡疑惑的回了回头，看到陈沅正用力推着他房间里的书桌从他门口进来。陈沅看到江戡投过来的视线，喊道：“快过来搭把手，这桌子可真重。”
　　陈沅在江戡的协力和注视下，将两个书桌并排放在窗前，把窗台一分为二，房间的整面墙被塞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陈沅又麻溜的从自己房间里拿来椅子和一沓书和台灯，满意的拍了拍手对江戡说：“一起学习，不介意吧？”
　　江戡看着自己被侵占的地盘和一脸得意的陈沅，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冒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有些无奈说：“可以，但是提前得约法三章。”
　　“你的地盘，你做主！”陈沅满口答应。
　　江戡显然不信任他的口头协定，喊陈沅坐下，撕了一张便利贴放到陈沅桌前说：“书面协议，我说你写。”
　　陈沅心道还搞得这么正式，反正待不下去也能溜，拿出笔等着江戡说。
　　“第一条：不准在这里使用手机的娱乐功能，查题目和单词除外，但是我觉得以你目前水平，这种你可能不需要，问我就行。”
　　陈沅叭了叭嘴感觉自己又被江戡无意识的鄙视了一遍，但是又没办法反驳什么，只好乖乖的用扭着字写下：不准玩手机。
　　江戡看了眼陈沅一看就是不好好写的字条，明明鸠占鹊巢脸上还一副委屈的样子，江戡也是拿着他没辙。伸手把陈沅面前的便利贴拿了过来，挥了挥笔写好了三条规定：
　　一、不能在书桌前玩手机
　　二、不能吃过大味道或过大声音的食物
　　三、除了问问题外，尽量不要找江戡说话
　　陈沅一脸不情愿的看着自己桌前刚刚贴热乎的三条规定，内心吐槽道昨天还说什么有啥事随时找你，今天就翻脸不认人只差脸上写着别碰我三个字，但是把陈沅觉得自己别的长处没有，脸皮还是够厚的。
　　陈沅蹑手蹑脚的跑去冰箱，拿了另一半冰西瓜，想了想觉得总是给江戡吃剩下的不好意思，又跑去厨房拿刀把西瓜切好放盘里，又拿出一瓶肥宅快乐水和昨天买的口水鸡。
　　江戡听到陈沅在厨房细细摸摸了半天才出来。一脸贼兮兮的端着西瓜和口水鸡，怀里还夹着一厅可乐和两个杯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自己书桌上。
　　江戡刚想说是不是转眼就忘了约法三章的规定，陈沅像是早就预料到他要说什么，赶忙抢先说：“规定都牢牢记着呢，西瓜是水果可乐是水，这个口水鸡我特意闻了没味道才拿过来的，不行你闻闻。”陈沅说着就要把口水鸡往江戡脸上凑，江戡觉得自己是拿陈沅没辙了，只好说：“准备工作做足了就好好学习吧。”
　　陈沅把可乐给江戡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又把西瓜和口水鸡整齐的摆放到两个桌子中间，细心地插上了牙签拿来了餐巾纸笑着说：“一起吃。”
　　放弃挣扎的江戡低头继续刷着题，陈沅把书本都拿出来，翻到笔记最多最好看的那一页，摆好笔和卷子，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桌面，故意横着往江戡那边侧了侧，能让人不经意间认出江戡又不过于刻意，满意的发了个动态，配文：放假第一天也应该是爱学习的一天。陈沅满意的想了想和学霸学习比那群晒吃晒喝的有逼格多了。
　　陈沅接着又在微信“”最爱大宝贝陈沅沅”的群里发了这张照片，并艾特了老爸老妈说：和江戡一起搞学习的一天。林爱和陈劲厉纷纷先后束了好几个大拇指，空间动态一发出，点赞评论的络绎不绝，猴子和兔子也在三人小群里发了几十个问号，陈沅正打算点开评论区看看大家说啥，突然面前出现一只手敲了敲桌子。
　　本来就就做贼心虚，江戡着突然的动作差点让陈沅吓得手机都掉了。江戡的手很好看，因为人本来就白，所以骨节分明纤长，被台灯的光线打着能清晰的看到青色的血管。陈沅能感受到江戡在自己身上停留的视线，赶在他说话之前连忙锁好手机，调整坐姿，拿好笔一气呵成。
　　江戡从未和人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刷过题，即使在学校，大家也都是单行单坐，二中宿舍环境很差，十人间的铁架床压根没有空间给大家学习，一班的学生不管是住宿还是走读，基本都是熬到关校门或者闭寝才离开教室，老师们也是默认赞同这种做法。
　　江戡的余光能看到陈沅转了多少次笔，挠了多少次头发，揉皱了多少张草稿纸，觉得他脸上的表情能完全表达出此刻头脑里的想法，也着实有些有趣。
　　陈沅的学习成绩并不差，在二中也能算中等水平。虽然平日显得吊儿郎当，但是基础掌握得很牢。陈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打扰江戡，但是每个问江戡的问题，江戡都会认真的把这个知识点给他梳理一遍，陈沅几乎没有问过江戡相同类型的题目。
　　江戡本以为被陈沅强行打扰的午后，效率会很低下。结果有了个人在旁边，江戡连倦意都没有了，陈沅写字发出来的声音如同白噪音一般，还提高了江戡做题的效率。
　　当夕阳洒在桌前的时候，可乐水已经没有了气泡，西瓜空了盘，只有两根牙签静悄悄的躺在碗中交叠着。而右边的少年，从来没有在假期这么一心一意的投入过学习，最终撑不住已经耗费的精力，枕着厚厚的单词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陈沅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他被一只全身包着各种英文和公式绷带的怪物死死追着，他沿着水杉路跑啊跑，但是怪兽就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突然面前降下来一道光，一个奥特曼拿着一把光剑，挡在了他和怪兽面前，最终怪兽被打跑了。陈沅感激的看着面前的奥特曼变身成江戡，刚想说谢谢，突然江戡手上出现了厚厚一本单词书，对陈沅机械的说：“起来背书，背不完，我会变成怪兽，把你给吃了”
　　江戡的声音越来越阴沉，最后和怪兽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他和怪兽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超级无敌的奥特曼巨型怪物。陈沅吓得惊醒的抬起了头，江戡的大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陈沅应激的吓得往后退去，重心不稳要和凳子一起摔了下去，被江戡及时拉住胳膊问：“你怎么了？”
　　陈沅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是在梦中，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快黑了，定了定神说：“我睡了多久了？”
　　江戡看了看表说：“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饭我已经热好了，正准备喊你起来吃，你就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是做噩梦了吗？”
　　陈沅心虚的挠了挠头，心道总不可能跟你说我被长着和你脸一样的怪物追杀吧，连忙忽悠说：“没啥没啥，睡太久了容易受惊。”
　　陈沅洗手时发现江戡已经把中午的碗筷都洗掉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碗槽里。晚饭也非常的合口味，陈沅甜辣都能吃，百无禁忌，但是那天逛夜市，陈沅发现江戡几乎很少碰很辣的东西，今天中午便告知了阿姨以后做菜尽量少放辣椒。
　　陈沅拌着番茄炒蛋的汁扒完了碗里的饭，对江戡说：“江戡，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们晚上去泡澡吧。”

作者有话说

　　我最喜欢的一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