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全世界都在看我谈恋爱》随墨

2、第 2 章

　　男子似是因为伤势过重，在稍加放松之后便昏睡过去。王婵用周边找到的疗伤药草简单的给对方做了包扎后，便听到了有细嫩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在她身边响起，听起来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害羞小男孩：“谢谢你救了我的主人。”

　　王婵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恰是男子随身携带的弓箭，她轻轻摸了摸：“是你救了他哦，若不是一直听到你的求救，我们是不会知道这里有人需要帮助的。”而且这把弓所用材料特殊，似乎是带了一些罕见的神力，方才才可轻易克制了妖物。

　　弓箭闻言周身微微发烫，像是在不好意思，惹得王婵对他越发恋爱。

　　刚要扶着男子站起身，王婵就发现地面散落的纸张碎片有几张黏在了她的裙摆上，她弯腰捡起那张纸张碎片，入水温凉，摸上去就如同人的皮肤一般光滑，再结合方才从小弓箭那边听到的描述，这像是传言中的“画皮纸”。

　　“画皮纸”——在其上画出美人面，再将其贴于自己脸上，那肌肤便宛如生在你脸上一般，难辨真假，唯有其主人将其亲手揭下，才会化为碎片消失。只是如今连妖市之上都几乎没了画皮纸的存在，这个妖怪到底是从何处得到的画皮纸呢？她又是什么来历呢？为何普一见自己便仓皇而逃？

　　这些问题都尚且没有解答。

　　王婵本是尼山书院山长幺女，因自小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而被师傅涂山先生收入门下。涂山先生是在整个王朝里都被称为仙人的存在，而他本人脾气古怪，对于权贵之人颇为不懈一顾，对贫苦之人颇有几分怜惜，却也不是所有的委托都愿意去管。却每每出手都能让人体会到其的强大。

　　对于这些怕死对的上层人士来说，恨不得将其供起来，若是能得他一句半句的批语都是难得的好事。极有话语权，却对那些功名利禄皆兴致缺缺，能入其眼之人极少。权贵之人却不敢对其说一句重话。因着本事，因着古怪的脾气，那些人是越发地供着涂山先生了。

　　这些年里跟随在师傅身边学习，连带着王婵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而她身后的尼山书院，因为她的关系在朝廷之中也是越发的有重量。

　　自打收了王婵为徒后，为了教导徒弟，涂山先生愿意接下的委托倒是多了一些。虽然每每都是王婵在师傅的教导下解决的，但对于这些达官贵人而言却依旧感恩涕零。毕竟谁愿意自家宅邸被妖鬼盯上而不得安宁呢。

　　好在随着其徒成长起来后，这些事情多了几分能够被人接下的把握。也不是没有人对王婵动过歪心思，毕竟女孩子能够操作的可行性太大了，姻缘，爱情，家庭都很容易绑定对方。只是带着歪心思之人，但凡敢伸手付诸行动，接下来宛若诅咒般连带着这个家族都能倒霉上好一阵。

　　几次之后，涂山先生甚至放出话来：“吾徒若吾女，吾视如掌上明珠，欺她若欺吾，汝有胆可试。”自此后，魑魅魍魉皆消。偶尔有想要欺骗感情之人，王婵跟着师傅练就了一双慧眼，自不会被其欺骗，而其也会被涂山先生修理一番。一来二次，这些年连带着王婵都因着师傅的关系受到不少优待，再加之其本身具有能力，那些尊敬自然而然便加诸于身了。

　　唯一的遗憾便是跟着涂山先生是走南闯北的，虽能学习各种知识，开创商铺，让她的眼界不再如同闺阁女儿般狭隘，却每年只有极少时间能够承欢父母膝下。虽是如此，每每回家，父母家姐对其皆是怜惜而越发地宠爱有加。

　　好在如今王婵已快要及笄，师傅也坦言她的本领已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多历练的事了，也该送她回父母身边共聚天伦了。

　　距离杭州城不远处的几个城镇均有妖物吃人的传言，且传言一路朝着杭州城蔓延，似乎是妖怪一路杭州城而去，因着担心家人安危，为了省时间，王婵是一路乘着鬼车行妖路疾驰到距离杭州城不远处，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出现了一片浓雾以及从未出现过的茂密树林，散发着一股子不详的味道。

　　看来妖物比她所想象的速度更快呢。之后就是在探查树林的过程中听见了孩童的呼救声，一路前来救下了男子了。

　　是的，世间万物有灵，拥有灵性之物或是久居灵力浓郁之地都能生出意识，而王婵听得见这些万物的声音。

　　扶着男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王婵伸出手扬起一张纸符，只听车轮滚滚的声响，转瞬间一辆马车便出现在他们眼前。说是马车似乎也不对，因为他并无马匹拉车，却在车子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形容狰狞的头，车顶四个柱脚上还燃烧着幽幽的亮蓝色火焰。其可夜行千里，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伙伴。

　　王婵扶着男子坐上车子，让其靠在车子的软垫上，这种时候她就了不禁庆幸自己身有怪力，不然啊，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她就只能爱莫能助了。浓雾未散，森林也还在，这只妖怪并没有离开，只是藏了起来。任由这样一只嗜血的妖怪横行在杭州城不远处，王婵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便吩咐鬼车，按照她所划定的路线在林子里穿梭。而王婵坐在车子中，闭上眼睛，认真分辨风里传来的那些细小的声音。

　　她藏在那里呢？

　　有草木交谈得声音传来，也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找定方向，让鬼车一路疾驰而去。

　　却发现目的地不止女子一个，还有一青衣男子持剑站立同女子对峙，望着对方的目光里满是痛惜。正是陪着你返乡的白术。而女子悲鸣着捂着自己的脸，声声哀戚着：“白术，别看我，你别看我的脸。”她脚下有狰狞可怖的藤蔓随着她的喊叫声儿四处破坏着。

　　“婵大人，这件事让我处理吧。她曾经也是桃源谷的居民。”青衣男子转向你的方向如此说着。你点了点头，车帘拉起坐会马车上不再靠近，百灵鸟停留在你的肩头，时不时朝着那个方向好奇地打量。

　　“小藤，收手吧。”白术看着对方认真地劝阻道。谁知名为小藤的女子却在男子的话语中显得越发地激动起来，她拿开遮挡面容的手，嘲讽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砂砾却无端地散发着不甘和哀伤的味道：“你认真看看我这张脸，再看看我身上因为杀戮而染上的因果，你还觉得我回得去？我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已经再也进不去桃源谷了。”

　　“小藤，现在进不去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用功德去洗涮你身上的杀戮，总有一天你还能回去桃源谷。可你若是没有收手，根本都不需要等天劫，随便一个修为有成的道士见到你这满身杀戮都不会放了你的。”白术激动地朝着小藤的方向走进，却被对方的藤蔓一把掀倒在地。

　　“天真的是你，我若是不吸收那些血肉，连画皮纸都糊不上我这张脸。你看看它多丑陋啊，你再看看画皮之下我是多美啊。”小藤魔怔一般的抚摸着手中的画皮纸：“苍术不就是因为我不够美，当初才弃了我的吗？现在我不就美了吗？可我早就不在乎他了，你知道吗？是我攀附着他一点一点地吸干了他的灵力，我现在才这么厉害的。这不就是我作为藤蔓的本能吗？”

　　“苍术他......”白术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却不知该怎么去劝阻面前的女子。苍术与白术乃是双生兄弟，为柏树化身，两人性情却全然不同。白术宛若君子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对人待物总持良善之心。苍术却一心只想游戏人间，将感情视为游戏，无论是给予还是践踏，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依然因为一副好容貌，吸引了无数女妖。妖精多数洒脱，合则聚不合则散，被渣了也是将苍术痛殴一顿就此离去，致使苍术未曾收敛，变本加厉，而小藤放不下，成了偏执最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那些年白术在外修行，未能对这两人进行劝阻，导致了如今的悲剧，他一直心存愧疚，可小藤早已对容貌走火入魔无法相劝了。

　　眼见小藤准备逃离，白术连忙提剑同对方颤抖起来。他心知一旦让对方离去，对方又会躲上多年。这些年她见他总是逃的。

　　小藤自然是不敌白术的，眼见剑即将刺在对方身上，白术连忙将剑尖，伸出另一只手结印准备困住对方，却不料小藤直直地朝着剑尖撞去，然后借着冲力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颤抖着手，想要以妖力救治对方，却发现对方的灵核早就已经破碎，本就注定命不久矣了。她躺在白术的怀里，苍白着一张脸，脸上的神情却第一次平和下来，那张可怖的脸慢慢扭曲，变回了一张清秀可人对的脸，那是她曾经的模样。

　　“真好啊，生命的最后我不想让你的眼里看见的还是这么丑陋的面容。”

　　“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也许我从来都没搞懂过我真正爱的是谁。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都会散去。走过万水千山，却发现自己无路可去，如今可算是能够尘归尘土归土了。”她就这样笑着平静地说着，最终一点一点地消散了身形，化为了一颗新生的藤蔓。

　　白术弯下腰，将这株藤蔓小心地移植入花盆，抱在怀里。这株藤蔓也许经过若干年后也会化形，可她再也不是他所认识的小藤了。忘却前身，从头开始，也不知该说是新生还是诅咒。

　　王婵沉默地朝着白术走进，却见他怀里的藤蔓突然散发出绿色的光点，那些光点朝着王婵的方向飞来，最终融入了洛河神书之中。

　　洛河神书可记载所遇妖鬼的悲欢离合。

　　下一秒，王婵和白术连带着她肩头的那只百灵鸟皆被拉入了小藤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