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已定》仙仔小鱼干

6、“偷拍”

　　“宁昀，你教我拍照吧。”
　　“啊？可是我也没学过，就是自己随便拍一拍，找找素材什么的。”
　　“没事，我觉得你拍的挺好的，你不会是也觉得我没艺术细胞，嫌弃我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只是觉得我也不专业，怕……”
　　“误人子弟？哈哈我就是爱好，不用多专业，图个开心，怎么？答应吗？”
　　“嗯，好。”
　　“那，就先谢谢小师父啦。”
　　也不知是蒸汽太过炙热，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吓了一跳，绯红慢慢爬上了耳稍。
　　裴政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跑到506敲门。
　　宁昀正睡的昏天黑地，被敲门声惊醒后看了眼手机，原来已经十一点了，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吓了一跳，“你……这是，刚买的？”
　　“从我妈那儿拿来的。”
　　“哦，这样啊，那你等我一会儿。”
　　这人还真是认真，宁昀想。
　　“你们宿舍还没人来吗？”裴政冲正在洗漱的宁昀说道。
　　“没，是我们来的太早了，明天报道才截止呢，可能他们住的比较远。”
　　“也是，我坐高铁过来也好几个小时呢。”
　　“哦，这样啊，我就本地人，地铁半小时。”
　　“真的啊？那你可以带我好好逛逛了。”
　　“嗯，可以，你想去哪儿？”
　　“emmm……古建筑，长街，小巷，都行，你对哪里熟悉就带我去哪儿吧，或者……如果你不想去远的地方，学校也行，正好我还没在学校里好好走走呢。”
　　“那，学校后面有条街，离得不远，还有挺多小吃的，可以边走边吃。”
　　“那就太好了。”
　　说话间，宁昀已经洗漱完毕，正往身上涂防晒，看见裴政盯着他看，宁昀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涂一点吗？”
　　“啊？哦，我……谢谢。”裴政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有一分钟了，也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别的地方，但还是很诚实的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防晒喷雾。
　　“你……”
　　“你……”
　　“你先说。”
　　“哦，那个，你一直都涂这个吗？”
　　“嗯，应该是挺早的吧，记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难怪你这么白。”
　　被人夸白的宁昀有点不好意思，又说，“那个我小姨，她一直都是往脸上身上涂一堆这个水那个霜的，然后我小时候也就给我涂，长大了，也就习惯了，自己买。”
　　裴政没问为什么是小姨，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这样啊，真好，过的精致，不像我，我妈都散养，不管是我姐还是我。”若无其事道，“好了吗？我们走吧。”
　　南方似乎是没有秋天的存在的，无论是天气还是植物都还是遵循着夏天的节奏。
　　没走几步，就已经渗出一身薄汗。
　　“你这是第一次来Z市吗？”
　　“不是，以前旅游的时候来过，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城市特别神奇，既有现代都市的喧嚣繁华，又有这样的宁静小巷，就好像总是可以找到‘容身之所’？”裴政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我一直喜欢大城市的生活，忙碌而有序，但是吧，当我看见了这里，就开始对一些自己不了解的生活方式充满了好奇。”
　　“生活在老巷子里，除了能每天在叫卖中醒来，和这一条街的人说早安，可以一家人五六个人生活在一起之外，也没什么不同。”
　　“听起来还不错。”
　　“嗯，习惯了就不错。”宁昀肯定道。
　　“哎，那是糖水吗？看起来不错，我们去吃吧。”
　　“嗯，好。”
　　裴政发现宁昀说话喜欢带一个‘嗯’，不知道是表示肯定还是接话方式，但是一个小平音就很好听。
　　两人点了一份杨枝甘露，一份烧仙草，就在一张靠街边的小石桌旁坐下。
　　“你，要尝一下我的吗？”裴政问。
　　“哦，不用，我吃过。”
　　“我知道，但就是想让你吃一口。”
　　虽然不解，但宁昀还是照做了，在裴政那碗边缘舀了一勺。
　　“好吃吗？”
　　“嗯，好吃啊。”
　　“那，我能尝一口你的吗？”裴政举着自己还没用过的勺子问道。
　　宁昀看了一眼裴政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忍住笑了，怎么感觉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做事还挺细心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吃吧，我不介意。”
　　裴政也笑了笑，像宁昀一样在碗里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细品，“嗯，你的挺好吃。”接着又尝了一口自己的，“我的更好吃，不换了。”
　　“本来也不换。”宁昀突然起了点开玩笑的心思。
　　“没事，我的比较好吃，要不，你再尝一口？”裴政一脸正经，让宁昀有种他的那碗真的很好吃，和自己以前吃的不一样，刚刚那口也没品出真实滋味的错觉。
　　“可是……我的勺子用过了，还是算了吧。”
　　“没事，我不介意，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再要一个勺子。”
　　宁昀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服务员，想了想，还是拿了张纸擦了擦才又伸出了勺子。
　　裴政看着他的动作，心想，这人果然是很讲究的人呢。
　　由于室外太过分地收到阳光的眷顾，两人的“教学”之路变成了闲逛，从糖水店到图书馆，又从音像店到米粉谭，在临西区的地图上画了许多不规则路线。
　　直至夕阳西下，黄昏映红了一侧天边。
　　“哎，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宁昀说。
　　“去哪儿？”
　　“嗯，另一条街。”
　　“好。”裴政点头答应，没再问。
　　呈柳街坐落在城东，和之前去的那条街的热闹繁华不同，安静得很，只有零星的自行车铃声响起，特别有民国电影取景地的味道。
　　“这……是你家？”裴政试探着问道。
　　“嗯，最里面靠右边那个院子就是。”宁昀走在前面带路，“其实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对吧，没那么神秘对吧。”
　　按照宁昀的性格，带人回家这种事，从小到大也没有几次，虽然他看起来是很讨喜的，但性格里的那虽不外显但根深蒂固的疏离一直存在。
　　所以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把裴政带回来了呢？可能这是宁昀觉得表现出自己真诚的最好方式，让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当朋友好了。
　　“是不太一样，比想象中更美。”裴政看着夕阳下宁昀的背影喃喃道，不自觉地举起相机，在宁昀转身前收起了“偷拍”的证据。
　　“你怎么不走了？”
　　“来了。”裴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像个偷吃糖果成功的孩子。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从我记事开始就是了，听小姨说是3岁。”
　　这是裴政第二次听宁昀说起他小姨而不是父母了，但他还是什么都没问，打探别人隐私从来都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更不是一个未来的律师或者检察官该做的事。
　　但心里忍不住好奇。
　　可是好像只对这个人好奇。
　　呈柳街并不长，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尽头，这一头从远处看是个死胡同，实际上却连着蜿蜒的小路，不知通往哪里，可能是另一条街，也可能是一座藏在未知里的神秘花园……
　　宁昀拿出钥匙开了沉重的大门，刚一开门，几年就传来了一声甜糯的声音，讲的是裴政听不懂的当地话，宁昀应了一声，屋里便走出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女人，个子不高但足够撑起一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衬出修长的双腿。
　　见有客人来了，便讲起了普通话，“这是……？”
　　“哦，这是我同学，刚认识的，出来玩路过，就回来看看。”宁昀答道。
　　“昨天刚走，今天就回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有裴政在，宁昀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是”。
　　“都忘了介绍，”那女子笑着道，“我叫黎丘，宁昀的小姨。”
　　“小姨好，我叫裴政，学法律的。听宁昀提起过您。”
　　“哦？他怎么说的？”黎丘开玩笑似的问道。
　　“嗯……他说‘我从小跟我小姨生活，她过的特别精致，把我也照顾的很好。’”
　　“是么。”听了这话，黎丘笑了笑，依旧是甜糯糯的声音，沁人心脾。“快进来吧，刚做了晚餐，就我一个人，你等着，我再去做个菜，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习惯。”
　　“小姨不用麻烦的。”
　　“没事，很快的，你们坐着等一会儿。”
　　“小姨，外公外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二位是闲不住的，这不，又出门了。”
　　“去哪儿了？”宁昀边领着裴政往屋里走边问。
　　“西藏。”黎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不知怎的，突然带了点沉重。
　　宁昀一时无言。
　　裴政不明所以，但也不好开口问什么，就只好站在沙发旁等着。
　　过了半分钟左右，宁昀从突如其来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带了人回来的，“你坐一下，我去帮忙。”
　　“我帮你一起吧。”
　　“没事，你坐着就好。”
　　裴政能看得出来，虽然宁昀已经从刚刚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但依旧有点低落，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外公外婆会去西藏，也不知道这让宁昀想起了什么，但无论是宁昀还是小姨都对此闭口不提，但又每个人都懂。
　　晚餐是传统的当地菜，黎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两菜一汤就体现了她在厨房的地位。
　　一顿饭吃的安静却也满足。
　　“小姨，我今天就不在家睡了，还是回学校吧，明天早上学校就有安排了。”
　　“嗯，好，你们回去注意安全，裴政是吧，以后常来玩。”
　　“谢谢小姨，那我们回去了。”
　　“你没事吧，一晚上都没怎么讲话了。”
　　“没事，就是……”宁昀觉得还是不要讲给别人听了。“有点心情不好。”
　　“嗯，看出来了。”
　　宁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不好意思啊，让你跟着不高兴。”
　　“没事，每个人都有不高兴的权力，也有保守秘密的权力。”
　　微风吹散了一丝燥热，两人沿着江边走，没人先开口提坐车回去的事。
　　两个人，一条路，没有目的地，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