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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落江南,未到长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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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陆时随着行军队伍历时十五天到了长安,一路风尘仆仆,还未修整几天,便被编了军队随军队一起出征。
世人只知陆小公子书香门第,却不知他能文能武,颇有军事才干。
陆时所在的军队被派到北方一路北上收复失地,将士们与北狄蛮族殊死搏斗,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几十次,无一人退缩,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塞外边关的雪,一遍又一遍。
恰似凌霜傲雪盛开的红梅。
蛮族被打的一次次后撤,将士们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陆时愈战愈勇,手上的长/枪不知饮了多少血,葬送了多少敌方的性命,北方的失地奇迹般的以两个月的时间收复。
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也不知道立下了多少军功,官位如雨后春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弱冠之年,便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帝赐称曰:流光将军。
新封的将军都是要回京接受封赏,在百官的瞩目之下接受阴虎符,还要像状元郎一样鲜衣怒马一游长安。
下召令的那天战事休止,北狄蛮族同意投降大梁并签订降书,陆时则马不停蹄的从塞北回到长安接受封赏。
大梁皇帝赏了他黄金千两,位于城区的将军府,还有一匹进贡的千里良马。
那天,陆时骑着膘肥体壮的白马在长安人殷切的目光下缓缓的沿着城道走,人人见了他都得跪拜行礼,喊上一声流光将军。
少年将军,一举成名。
那天是立春,长安的花束一夜之间尽数盛开,花香四溢,落英缤纷。
沐浴在长安的春色里,看着此番良辰美景,不知怎的,陆时又想起了早春湿漉漉的江南,还有那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心脏的那位江南少年。
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道阿骁过得如何。
陆时心不在焉的想。
阿骁长高了吗?长大一点了吗?平日里有没有好好做功课?有没有好好吃饭?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有没有不习惯?
这些陆时都拿不准,但他满腹心事,心里沉甸甸的。
不过也没什么,他只是想他喜欢的少年了。
9.其实这些年来陆时和张勇都有给对方写信,陆时先起的头。
起先陆时写了几封说说自己的近况,但奈何张小公子心高气傲拉不下脸,信无疑是全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直到陆时进了军营再写了一封,张勇才别别扭扭的回信问他在军营里如何,苦不苦,他们之间写信才开始有来有往。
陆时会跟他说军营里枯燥乏味的生活——跟江南比真的差太多了,除了操练便是永无止境的打仗,但陆时从来没有跟张勇说过苦,也没有给他描述过战场上的惨不忍睹和战争的残酷,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对少年日益增长的思念。
张勇也会跟他说说江南的情况,无非是花又开了,隔壁李大娘家的黑狗下里一窝狗崽子,陆家大院的墙头长了爬山虎等等之类的琐事。
可是长安和江南隔的太远了,一来一回要耗时一个多月甚至更久,他们还未写多少次信,仿佛只是一个眨眼花谢了又开,黑狗生的狗崽已经长成大狗了,爬山虎已经爬满了墙头。
陆时被封为将军那一年秋里,收到了张勇的信。
外面的秋雨雨脚如麻未断绝。
信上简单交代了一下张勇的近况,说:又要踏青了,我的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陆时看得心中一片酸楚。
并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权事在身,不能脱身。
而且回去了又如何?他这辈子注定爱而不得,回去看着阿骁身旁伴着别人,看着他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吗?
那这对自己未免太残忍了,他宁愿战死在沙场,与他此生不再相见。
君问归期未有期。
陆时最后一次写信也是在那个秋,张勇说,张老爷要逼婚,他不愿,他想跑,他要离开,去到处游山玩水去哪都好,以后也不知道会在哪。
“所以驰隙,别给我写信了,愿好,勿念。”
陆时看着最后的字手指动了动,又放下,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信小心翼翼叠好,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放进了一个带着锁的精致小箱子里。
那里有这些年来张勇回他的信,一封没落。
以后,就再也收不到他的消息了。
最终江南留不下自己,也留不下那个少年。
陆家公子和张家公子最终也只得是,曲终人散,咫尺天涯。
10.“将军,听说最近有一位上次征兵的将士势头很猛啊。”副将刘嘉凯说,“现在已经是副将了,这才不出半年而且听说比您还小,有望成为下一个少年将军超越您啊。”
将军府内,陆时攥紧手中的信浅抿了一口茶听他说完,淡淡道:“也是件好事。 ”
陆时所带领的军队主要掌管的是北方的战事和格局,难得最近北狄蛮族安安分分的遵守条约没有仗打,将士们才不用守着苦寒的边疆班师回京。
大梁不缺才华横溢的文官,最最缺的是有谋略,有才干的军士,比如陆时这样的。
见他的反应一点也不介意有人抢了他的风头,刘嘉凯称赞道:“朝廷能得到您这样都人才,必能盛世百年!”
陆时微微挑眉,算是收下了夸奖。
这半年来张勇也陆陆续续给他写过信,给他分享他去了哪里哪里,风景,美食和人文地理如何,但信的结尾都有一句“不用回,一切安好,勿念”。
陆时也渐渐释怀了。
能知道他一切安好,这就足够了。
第二年开春,那位副将率军南下,一举踏平南蛮叛贼失地尽数收回,副将战功赫赫,皇帝大赞之,封其为大将军称号英骁,此人从无名小卒到被封英骁将军,历时十个月。
这位少年将军的名头更盛,甚至压了当年的陆时一头。
那位新晋将军接受封赏那天,正直北狄蛮族暴动,陆时率军平叛,恰好离了长安在塞北,关于他被封之事,陆时还是听刘嘉凯说的。
“才多大年纪,这位英骁将军可谓真的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限啊!”刘嘉凯说着,语气中毫不掩饰称赞和羡慕,“朝廷真的是又得了一个宝贝啊。”
“嗯。”陆时观察着地形回答着。
“哎,流光将军,你可知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和这英骁将军的?”刘嘉凯问他。
陆时摇摇头,也不想扫了自家副将的兴便问:“如何说?”
“他们可是说流光将军和英骁将军皆年少成名,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刘嘉凯说,“他们可是称赞你们为大梁一双最耀眼的双子星呢。”
“以后不可再拿我跟英骁将军一同并谈了。”陆时听后表情有些微妙。
刘嘉凯不解:“为何?”
“我与他不是一路之人,且他的才能远胜于我,不并谈才好,”陆时说这,手指在塞北上的地图点了点,“北狄蛮族要有大动作了,去请示王上,对塞北加强驻守。”
听了陆时的后半句,刘嘉凯不敢马虎也不再深究,他对着陆时行了个军礼,急忙朝某个方向跑去。
陆时望向远方,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听到英骁将军的名号,他就想起了他的阿骁,他的阿骁今年十八了,两年没见,他真的……很是想念。
11.这次的请示并不如愿,大梁皇帝不仅没有同意加兵,反倒勃然大怒,对驻北的将士大骂了一通。
刘嘉凯带着怒气不解:“王上这是几个意思?我们拼死拼活为他守住江山社稷,没有增援就算了,还没有体恤破口大骂?”
其实陆时也不解,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他安慰性的拍拍刘嘉凯的肩:“无事,这次北狄蛮族可能早有准备,我军兵力尚可但这场仗或许是有些吃力,一定要稳住心性沉着应战。”
可能是树大招风,陆时这个将军的名号太响亮了,也不知道惹红了朝廷多少人的眼,北方这边一连两个月都没能平定下来,而他手握重权可谓能一手遮天,也不知是谁在王上耳边谗言:北方不能平定,说不定流光将军可能在暗中勾结北方的蛮子反叛!
虽然不能十有八九,但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一连等了几天,还没等到北方蛮族彻底叛乱,他们倒是以外的等到了援军。
交接的时候,双方带头人都互相行了军礼。
“阁下是谁的部下?”交接完,陆时问。
“回将军,末将是英骁将军的部下。”被问的人说,“末将是英骁将军的副将。”
陆时一顿。
“我们家将军信您不会造反,特地派末将驰援,流光将军放心即可。”副将说。
陆时沉默片刻,道:“代替我向英骁将军道句谢。”
副将爽朗的笑着拍拍他的肩:“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的话,还请流光将军自行去吧。”
“嗯。”陆时说。
如陆时所料,北狄蛮族爆发大规模叛乱,一举向塞北发兵进犯大梁,塞北的驻军拼死抵抗。
这次的北狄早有准备,进攻的猝不及防,势头十足,所幸陆时早有预料,一线也做了准备不至于一下被攻破。
即便如此,塞北的将士们还是打得异常艰难。
“启禀将军,运粮草的部队又被蛮子截胡了!”刘嘉凯咬牙道,“这样下去,不出几天,我们就要败了!”
这场仗连续打了半个月,战况十分焦灼,朝廷派来运粮草的部队总是被北狄蛮族的伏击,他们总是出现得神出鬼没,无法预判,无法预防。
现在他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没有粮食补给,他们必被拖死。
“明□□廷会继续派送粮的部队,刘副将跟我去接应,”陆时沉默片刻道,又看向英骁将军的副将,“郭副将留下,可行?”
刘嘉凯行了一个板板正正的军礼:“末将遵命!”
郭副将也道:“定不辱流光将军使命。”
就这样,陆时带着刘嘉凯和众将找了一片必经之地连夜埋伏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北狄蛮族的出现。
“他们这是……不来截胡了吗……”守了一夜,看着空荡荡的冰天雪地刘嘉凯困的眼皮打架。
陆时同样不好受,忽而,他把食指伸到嘴唇前:“嘘。”
所有人都在此刻安静下来,静谧的清晨,听得见清晰的,踩在雪里的声音。
慢慢的,有一片人影冒了出来,待看仔细,只见不是朝廷派来的,是来截胡粮草的北方的蛮子,而且数量还不少。
“准备,今天一定要给朝廷的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陆时沉声道。
所有埋伏的官军精神一震,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等着陆时下令。
“进攻!”
一声令下,埋伏的人纷纷揭去伪装朝敌人杀去。
北狄蛮族料想不到有埋伏,有些乱了阵脚,但也还是很快调整状态迎敌。
双方杀的震天响,打斗声,叫喊声,刀剑没入血肉里的噗嗤声不绝于耳,双方势均力敌。
奈何北狄人数众多,没一会,陆时他们就处于了下风。
刚替刘嘉凯刺倒身后的敌人,陆时心口上方一点冷不防的被一个北狄人一枪捅入,殷红的鲜血泊泊的涌出,顺着陆时那有些磨损的战袍滴落在洁白无瑕的雪地里,清晰可见。
可能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吧。
陆时想着忍不住咳嗽,咳出了满嘴的铁锈味。
还活着的兄弟四面受敌,根本没有余力来帮他,死在塞北,可能这就是他的最终归宿了。
想着,陆时疲惫的闭上了眼。
忽而一阵急促马蹄声落入耳朵里,陆时下意识睁开眼,只见有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马朝自己飞奔而来。
看见来人时,陆时愣了,手中握着的长/枪不受控制的滑落在地。
只见那少年将军手握长/枪眉眼锋利,他只是抬起手,长/□□出再一挑,攻击陆时的那位北狄蛮族就此一命呜呼。
“碰他?”马停了下来,那少年将军回头,高高竖着的马尾随风而动。他冷冽的看向那人尸体的方向,眸子里平淡如水,“可否经过我的同意?”
12.陆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扶着退出战场的,也不知道这场仗是怎么打赢的,当他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心早已不在战争上了。
明明两年多没见,可陆时仅仅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脏就控制不住的收紧。
酸的,甜的,沉甸甸的。
“驰隙!”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张勇第一时间下马朝这边飞奔,语气和表情尽是焦急,“你伤势如何?!”
陆时捂着伤口缓缓站起身看了张勇一眼才开口,语气生疏又疏离:“无碍,多谢英骁将军关心。”
张勇抬起的手一顿,他整个人愣愣的,慢慢的,他垂下了手微张着瞳孔不可思议:“你刚刚……喊我什么?”
像是回应,陆时拖着伤勉强行了个军礼:“久仰大名,末将,见过英骁将军。 ”
张勇沉默着也看他,良久都未说一句话,陆时看见,他的眼尾倏的有些泛红,满脸尽是失望。陆时狠了狠心,别看脸不去看。
他很想知道张勇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英骁将军会是他,他更想上前给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郎一个拥抱,诉说着自己对他是如何如何挂念。
可是,他不能,他怕那好不容易收起来的喜欢如潮水般倾泻,从此覆水难收。
在场的每一个军士没有觉得此刻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这个时候,英骁将军的沉默倒是有些失礼了。
“我与你同级,从今往后再也不必如此多礼,”张勇忽而笑了,“英骁也曾久仰流光将军大名,今日一见——”
“流光将军果然如传言般的公私分明呢,”张勇转过了身,染着血的白色战袍被塞北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流光将军重伤,还是好好休养才是。”
“来人,带路回军营吧。”
旁边的士兵抱拳应下:“是!”
浩浩荡荡的部队和运粮草的朝着塞北军营前行,队伍宛若长龙。
还未进营地,一个人影飞奔过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将军?!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张勇的副将,郭副将。
“这场仗打得太久,蛮子截粮草截得紧,我护送部队顺便带兵驰援,打完仗,就带大家回家。”张勇说着,自然而然的把手中的长/枪递给他。
郭副将接过:“您能来再好不过——是您救了流光将军?”
“顺手之事,”张勇看了陆时一眼,又别过头:“走吧。”
13.英骁将军驰援的那晚,军营里为他的到来大摆酒宴,明亮的篝火照亮了塞北的雪夜,肉香、酒香慢慢扩散开,火堆旁还温着几壶酒。
今晚大家都高兴,也就喝开了,一群人喝得有点上头,也不管传闻中的英骁将军然后冷漠不平易近人,纷纷端了酒杯来到张勇面前:
“早听闻英骁将军英姿飒爽,今日一见佩服至极,英骁将军,末将敬您一杯!”
张勇客套的笑着大方的接过酒杯:“承蒙各位抬爱,本将军干了!”
他的嘴唇碰到杯沿,一仰头,一杯烈酒干脆的下了肚。
“好!”众人鼓着掌轮番敬酒,张勇也不推脱,来者不拒的一杯接着一杯。
换作平常他不会这么喝酒,也会勒令属下不准这么喝酒,因为酒精会造成大脑迟钝,影响判断力。可是现在,好像只有借酒消愁才能缓解了。
一年前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陈陈演了一出戏瞒着所有人来参军。不是为了军功,也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他只是想那个和他一起长大,对他百般好的少年了。
他讨厌鲜血,讨厌死亡,像厌恶扫把星一样厌恶战争。
可他忍受着杀人的不适和打仗的残酷,因为驰隙也经历过;每一次打仗他都冲锋陷阵,因为他相信驰隙一定会勇敢的担在前面,而不是像个懦夫缩在军后。
因为他的少年将军年少有为,大放异彩。
再打一场仗吧,再打一场,打完这场,就能见到陆驰隙了,到时候肯定吓他一跳。
每次打仗的时候,张勇都会这么想。
他一次次穿上战袍,拿起武器出征,一次次又一次的胜利,全是因为陆时。
每去一个地方,张勇都会给陆时写下一封信。
你看,我没有食言,撇去战争,我真的在游山玩水。
那个少年也真的在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不同的人生,却殊途同归,驰隙最终还是跟他一样的。
他拼了命的想来见陆时,可在相见的那一瞬间,对方却装作与他不熟,那一刻,张勇觉得心像刀割般的疼。
那他的一切努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来这里跟陆驰隙断绝关系的吗?
塞北虽寒,可心,更寒啊……
张勇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把满腹心事融进酒里,一一咽下。
这酒,真的好苦啊。
比立夏江南河岸边的莲子芯都要苦。
14.“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刘嘉凯急匆匆的冲进了陆时的营帐里。
闭目养神的陆时张开了眼睛:“何故如此冒冒失失?”
“英骁、英骁将军他在跟人拼酒!”刘嘉凯喘着粗气平复着呼吸,“怎么劝都劝不下来,他还说要见将军您!”
陆时只听了一半,就翻身下了床。
军营拼酒,成何体统。
“你输了……喝!”张勇醉醺醺的坐在一群军士中央喊着,把酒壶塞给了对面一个红脸士兵。红脸士兵接过也是醉醺醺的畅饮:“是、是我输了,我认!”
郭副将在一旁苦口婆心:“将军,别喝了,明天还要打仗呢?祖宗,咱消停点吧?”
“少管我!”张勇烦躁的挥手作赶人状重新拿了一壶酒,“陆驰隙呢?怂、怂了是吧?”
“英骁将军,末将在,”陆时一把抢过张勇手里的酒壶,脸色冷冽了几分,“不知将军找末将何事?”
“流光将军……”张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也不在乎酒壶被抢的事,他抽出旁边部下的剑剑锋直指陆时,“听闻将军身手一绝,张某手痒……可否比试比试?”
“英骁将军使不得啊!”这话一出,刘嘉凯和几名士兵挡在陆时面前,“流光将军重伤在身,请英骁将军三思!”
张勇没有理他们,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陆时。
“英骁将军雅兴,陆某自然配合,”陆时淡淡的望着他,对属下说,“拿我的佩剑来。”
属下妄图劝说:“将军……”
陆时摇摇头:“不必多言。”
属下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陆时的佩剑拿了过来。
“将军想怎么比?”陆时抽出了剑。
“当然是……”张勇提着剑直接砍了上去,“直接比啊。”
这一剑出手迅速又狠厉,下了死手,陆时反应并不慢,抬手一劈,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两把剑“锵”的撞在一起,冒出两三点火星。
其余军士见此情形,为了不被波及纷纷给他们让出了一块空地。
张勇攻击着,剑剑杀招,而陆时只是简单的防守,并不进攻。
战况焦灼这,张勇冷笑一声斩向他的手腕:“流光将军……只守不进,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张某?”
陆时剑尖一挑,完美躲过:“末将有伤在身,给英骁将军赔个不是。”
张勇不笑了,他明白,对方只是怕伤着自己,毕竟他再厉害,喝醉了剑都快拿不稳了。
可是这点示好在现在,有什么用?
又是一剑一挡,震荡得厉害,陆时觉得伤口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不一会,上面的纱布见了红。
是伤口裂开了。
只是瞬间的疼痛和恍惚,陆时就没挡下那一剑,张勇的剑气势不减的朝自己的心口刺来。
也好,让他捅一剑出气吧。
可就在几寸距离间,张勇却把剑扔了,摇摇晃晃的朝营帐外走。
他说:“流光将军……你不认真,大可不必再比试了……”
15.“不必跟出来。”陆时丢下这句话,让扶着他的人放开,抬腿追了出去,只见张勇裹着战袍站在雪地里看着笙旗的方向出神。
陆时走了过去:“阿骁。”
熟悉的称呼穿过塞北的风雪直直的落入他的耳朵里,这么一声阿骁喊得张勇心里一颤,他红着眼眶笑了笑:“你也还知道叫我阿骁啊……”
这声阿骁他等得真的是太久了,两年,整整两年,等到他从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年变成了一位久经沙场,手上占满鲜血的将军。
“阿骁,”陆时走到了他旁边,“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张勇别过脸,开始自顾自的碎碎念:
“陆驰隙……怎么我说你别再回去见我了……就真的不回去了啊……
“我想着,既然、既然你不回去,那我、那我就来找你好了……”
“可是、可是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都不肯认我……”
“所以……陆驰隙……我在、在你心里算什么啊……”
张勇还在絮絮叨叨着,语气逐渐染上了委屈,下一瞬他就被陆时揽进怀里堵住了嘴唇。
软的,温热的,缠绵的,眷恋的,小心翼翼的。
张勇的大脑突然一瞬间空白了。
接吻,两个男的,他和陆驰隙。
他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逐渐变的沉重,恍惚间,张勇觉得陆时放开了自己,耳边还有他低沉的声音:“阿骁,呼吸。”
张勇下意识张嘴吸了两口气,又被陆时重新吻了回去。
“陆驰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勇喝醉了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是红着脸在他怀里勉强推开了他的脸重重喘息,“我是个男人……”
“唔……”
“我知道,”陆时轻轻捏住他的下巴重新覆上了他那冰凉的唇,“阿骁,我一直都知道。”
“我……我心悦于你,你问我在我心里算什么,未来的伴侣,早就是了。”
哪怕你是个男人,我也愿意喜欢,喜欢一辈子。
陆时真的不知道他的阿骁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只觉得心脏软的一塌糊涂,他想把真心讲给他听,哪怕他觉得自己恶心,觉得自己变态,什么都好。
一瞬间,紧紧拥抱,无处可逃,一吻天荒。
张勇心里一悸,心跳忍不住乱了,他觉得心脏某种情绪满得溢出来了。
心悦……原来那种感觉是喜欢吗?
他担心他,想见他,想……跟他一直在一起,听了他的告白会雀跃,听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时也会雀跃欣喜。
这是……是喜欢吧?
原来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将真心赠予了一个叫陆时字驰隙的江南少年。
他们错过了很久,但现在好像,也不算太晚。
片刻后,张勇红着脸借着酒劲他勾住陆时的脖子笨拙的回吻着。
呼吸彼此交缠,唇齿相依。冰天雪地里,少年将军互诉衷肠。
“我也……心悦于你。”
“驰隙……等打完仗,娶我吧。”
到时候,桃花为媒,天地为父母,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吾之江南有雨,未落君之长安,那我,千军万马,塞北来赴卿。
END
“流光不负,只许故国与卿。”
“英骁为君,不渡相思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