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也有红线》莫种树

6、和尚爹爹

　　光阴荏苒，转眼在庵中呆有数月，彼时桃花绿了春风。

　　僻静的荒野，绿草葱翠，细柳依依，清风微微拂过，吹开一地繁花。溪水叮咚敲打拍子，树梢上小鸟轻快鸣啾，这一切都交织成一片乐音，为这一片轻柔美景平添了无尽风情。
　　溪水中，梨花雨落，点点嫩白飘洒在水面上，蜿蜒而去，刹是好看。
　　忽见水面微微起了一点漪涟，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从溪水里破水而出，接着一个湿淋淋的头从水中钻出，一阵轻扬，水花四溅，日光映照，隐约地现出一条淡淡的彩虹，溪周花树参差，杂花红白相间，倒映在碧绿的溪水之中，奇丽莫名。
　　漆黑的长发散在水面，一张如瓷般无暇白玉的脸孔裸露出来，柳叶眉下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带起无尽的温柔，一点朱砂唇，小巧的瓜子脸，灵气逼人，清丽无边。
　　仪琳斜斜靠在溪水中的石头上，这里基本无人来，除了现在在石头睡得昏天暗地的老鼠灰灰，倒是不用担心有人看见的问题。
　　抬头望了望天空，天很蓝，仪琳微微勾勒了一下嘴角，这生活多么宁静、愉悦。
　　仪琳轻柔一笑，眼神带着淡淡的恍惚。

　　呆在庵中已有数月了，青灯古佛，木鱼吟唱，武场练剑，已然习惯。闲时，或是偷偷地改善清谈的伙食，或是稍稍整理自己那个有点儿清冷萧然的窝，或是逗逗灰灰，尝着灰灰不知从何处盗来的好酒。坐看日出日落，睡看月出月落，日子过得真是惬意。

　　仪琳浮开水面，正欲取衣，前面林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想起这里是恒山最为偏僻的地方，感觉不对，手腕一动，穿衣站起，抱起灰灰，隐入石后。

　　“小师妹，小师妹——”声音带着丝丝的暗哑，像是跑了很多路，嗓子没有及时喝水滋润的缘故。
　　是仪——光——师——姐，怎么这么急，莫非庙中发生了急事？拍了拍灰灰，向师姐跑去。
　　“小师妹，”师姐站直身体，略微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急急说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总算找到了。快，随我回庵里。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正四处嚷嚷着‘你是她女儿’，现在庙中可乱着呢——”
　　“什么？疯疯癫癫的和尚，那不就是原来的仪琳的爹爹不戒和尚吗？”心思一转，打断师姐的絮絮叨叨，匆匆拉起师姐往庙中赶去。
　　跑到庙中，只见一个身高七尺，披着鲜红袈裟的极肥胖、极高大的和尚，铁塔似的站在庵中的大殿上。那胖大和尚哈哈大笑，庙宇间嗡嗡作响。
　　“这是••••••我的琳儿，哈哈••••••你爹爹来看你了，哈哈•••••”一双蒲扇大的手，紧紧地把我拥入怀中。
　　“唔——”一张小脸挤成了肉团，被紧紧地贴在胸口，呼吸似乎有点困难，怀里的那只臭鼠见这么一大仗势，对挤眉弄眼一番，不厚道地跑了。
　　“唔唔唔——”和尚爹爹，你也太激动了吧，虽然有爸爸的怀抱真的很暖。费力地钻出半个脑袋，只能使劲地朝师父眨眼。
　　“咳咳——不戒师傅，快松开我徒仪琳。”
　　“师太，这是我女儿，凭什么要放开。乖乖琳儿，可想死爹爹了。”双臂再一紧，我的肺更难受了，双手不自觉地推着。
　　突然，一颗菩提珠射来，瞬间，和尚爹爹左右换步，一晃，抱着我离开原地。
　　颠簸间，撇红的小脸得以微微喘气。
　　小腰一紧，和尚爹爹怒道：“师太，为何动粗？”
　　眼看和尚爹爹积聚上来的怒气，忙摇了摇他的衣袖：“别动气，都怪爹爹把我抱得太紧，师父是想让我换口气，才射菩提珠的。爹爹可还恼？”
　　“呃？呵呵••••••”和尚爹爹轻轻放开我，大手摸摸光溜溜的脑袋，胖脸上爬上了一丝红晕，大耳垂一抖一抖，傻呵呵地乐着。
　　“仪琳，这个是你的爹爹，你们好生聚聚，”师父威严的声音传来，“其他人都散开，去做功课吧。”
　　霎时，大殿上空空荡荡的只留下我们父女两人。
　　空气中莫名的流出了一丝别扭的尴尬和父女重逢的温馨。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就是这个世界中的我的爹爹，虽然动作不失粗莽，但怀抱里拥有着家人暖暖的味道。
　　“琳儿，我是你的爹爹，哈哈哈••••••”肥胖的肚子因为笑声而夸张的颤动着，眼神无比温柔且带着宠溺。
　　嘴角略微翘起，眼角微湿，扑入他的怀抱，抽噎道：“你是我的爹爹，你是我的爹爹吗？爹爹，爹爹••••••”前世遗留在心里的阴冷，被这股暖意硬生生地挤走了。鼻涕眼泪胡乱地擦着，窝在这个暖暖的怀抱中又哭又笑。
　　“别哭，乖琳儿，别哭啊，”一个大和尚甩着衣袖，笨手笨脚地擦着我的小脸，“别哭，爹爹在这呢，别哭。”
　　听着和尚爹爹不慎娴熟的哄着我，吸了吸鼻子，退出爹爹的怀抱，有些撒娇，“咯咯”笑了：“爹爹，好爹爹，琳儿不哭了。”
　　“好，好，好，琳儿真乖。”这次轻轻地拍拍我的背。

　　挽着爹爹的手臂，一路嬉笑着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踩在青苍色的石板路上，只见绿油油的青苔镶嵌在石板间，隐隐的夹杂了落花，莫名间感到这是温暖，此时心情舒畅极了。

　　吱吱——
　　“什么声音？”和尚爹爹一声暴喝，一掌向院中的青石拍去。
　　哗啦一声，一阵尘烟过后，整块青石已成碎末，静静地躺在那儿。
　　看了看和尚爹爹，再看了看那巨大的青石，目瞪口呆：这古代爹爹的功夫，当真不俗。
　　只听嘎吱一声，眼前又一花，和尚爹爹的手如闪电一般，从青石的草丛中拽出一物事。
　　一望，吓了一大跳，和尚爹爹手中不就是那只不厚道的臭鼠吗？此时正在对我龇牙咧嘴，四脚乱蹬，灰灰的毛发沾满的灰尘，当真狼狈。
　　“哎呀，原来是你只小老鼠。他妈的，尼姑庵养的老鼠还真是小，啧啧，肉也这么廋，全是骨架子。恩，恩，恩，不过，晚上正好煮一锅鼠汤，那汤水真是美味。”
　　和尚爹爹上下打量着灰灰，灰灰一听，使劲地蹬着小腿，两眼可怜兮兮望着我，眼眶中还眨巴着小水珠。
　　心里一抖，连忙唤道：“爹爹，爹爹，快放了那只老鼠，佛门是忌杀生的，吃了它，爹爹犯下恶业不说，佛祖还会怪罪爹爹呢。”
　　眼见爹爹一愣神，夺下灰灰，迅速扔进草丛。
　　“呃？你爹爹一酒肉和尚，佛祖的清规戒律岂能束缚与我，琳儿，不怕不怕。爹爹岂会有事，那可真是笑话。”和尚爹爹摸着菩提珠，咧嘴呵呵笑道。
　　瞥见灰灰已经跑远，轻扯了一下和尚爹爹的衣袖，靠到和尚爹爹怀里，喃喃道：“可我怕爹爹有事，再也见不到爹爹。”是的，突然来的温情，只想牢牢地抓着，不想失去，这是真心话。
　　忽然想到原著中痴情的不戒和尚为了找寻美貌的尼姑妈妈，关内关外四处奔波，把幼小的仪琳丢在恒山，一别就是十五六年，那境况当真好不凄惨，可也导致后来仪琳单相思令狐冲后的虚空、伤感。
　　想着想着，不免有点自嘲，一入古代，真如闺阁少女一般，多愁善感了。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叫尼姑妈妈原谅和尚爹爹。原著中不是说，恒山上的哑婆婆是仪琳的尼姑妈妈嘛？当然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已到庵中。
　　一思量，愁云一散，又是雨过天晴，拉着和尚爹爹的衣袍，嬉笑朝房门跑去。
　　“琳儿，慢点，慢——点——”

　　风声传出一阵一阵的关切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亲情的温馨，打破了清修的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