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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试探 ...

  •   第二天尧青轮休,刚好躺在家里养胃。
      刘景浩整蛊不知轻重,呼来闹去,手段低幼。
      他总是有那样多的花把戏,不断挑战着自己。
      可惜一番心机谋算,最后出火锅店时,他没比自己少吐多少。

      第一轮交手且算平局。

      尧青深谙进退之道,认为热烈之后,就该适当松弛。
      昨天火锅局上,刘景浩问他要了微信。
      尧青躺到一半,想起晾了一晚上还没通过,于是摸出手机,欣然同意了好友添加。

      刘景浩的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看样子应该二十出头时拍的。
      面孔和如今比青涩几许,一溜儿的大高个站在模拟机前,身上穿着飞行员制服,唇红齿白地,对着镜头比yep。

      尧青点开大图,多倍放大,留意到模拟机后的绿荫跑道。
      那条道他经过无数次,在航校读书时,每回去图书馆都会经过。

      搞了半天,原来是校友。
      难怪第一次见到男人莫名眼熟来着

      ***

      刘景浩终于等来了好友通过的通知。
      收到消息时,他正窝在家里抱着威士忌刷片。
      威士忌是只已成年的阿拉斯加,尾巴摇来摇去,身子比刘景浩还壮。
      一人一狗偎在沙发里。刘景浩想,这狗要是能换成人该多好。
      最好能换成尧青。
      最好是......含羞带喘的尧青。

      威士忌意识到铲屎官心有他意,故作嫌弃地离了男人的怀抱,哒哒哒跑回到笼子里。
      茶几上手机屏微亮,刘景浩拿起来,恰好看见好友通过的消息。
      三军阵前,狺狺狂吠。
      这种时候,最要不得自乱阵脚。

      刘景浩做了沙拉当晚餐,又牵着威士忌下楼遛了半小时。
      回家路上买了两斤柚子,打算做点蜂蜜柚子水。
      做完这些事,他才擦干手坐回沙发上,朝对话框里打了句“好点了吗”。

      好点了吗,似乎有点直白。
      刘景浩回删空格,换了句“在干嘛呢”。
      在干嘛呢,又有点俗套。
      他点开尧青的头像,迅速扫了眼朋友圈。
      尧青性情寡淡是真,分享的东西全是性冷淡画风。
      男人留意到他一周前分享的一张极光照,出自某位外国摄影师——男人写:“有生之年,想看一次极光。”
      刘景浩知道他该聊什么了。

      “下周市博物馆有极光展,一起?”
      一条文字后,紧跟着一篇极光展的推送,证明他没有骗自己。
      尧青收到消息,暗自一笑。
      还是那么“刘景浩”。
      情绪意图都那么明显,从来就不知道隐藏。

      “下周我连飞,抱歉。”胃口该钓还是得钓。
      “你不飞?”尧青反问。
      “我连休,下个月才飞。”
      短暂沉默,对面又问:“胃好点没?做了蜂蜜柚子水,下次飞什么时候,我送你去基地,顺便带给你。”
      “好啊。”
      该收线了。

      尧青的航班通常是全司可选线里最难飞的,按规矩讲,他有权申请更轻松易飞的航线。
      可尧青总是揽下没人选的冷门航,因为这个,他总被叫“活雷锋”。
      航线之难飞,主要体现在航程漫长,目的地艰远,且时间点尴尬,通常在半夜凌晨。
      也就是说,尧青要想飞三点的班次,至少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从家里出发,也就是凌晨一点半。

      他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里面装着一叠现金。
      尧母上了年纪,不会用手机支付,所以尧青每次出门都会给她留点现金花用。
      门后妇人睡态安详,冰箱里放着前夜做好的糯米团。
      尧青拿出两个,放进微波炉。
      短暂“叮”地一声后,微波炉停止转动,白茫茫的热气里飘满糯香。
      他轻轻锁上了门。
      刘景浩在楼下等他。

      “来了?”
      “嗯。”

      刘景浩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尧青笑了笑,没推托。
      飞夜航他怕饿,又不想吃基地食堂,所以每次都会拿两个糯米团。
      “车上有吃的。”
      刘景浩见他苦哈哈地啃着饭团子,寒酸得让人心疼。
      尧青入座时扫了眼,后座堆满进口零食与高档酒水,符合某人的豪阔作风。

      车缓缓地开。

      夜里风大,尧青开了半扇窗,被吹得睁不开眼。
      刘景浩直接锁了,开足空调,车厢内漾出一阵电子乐。
      尧青意外发现,这歌他听过。
      Berlin乐队的《Take My Breath Away》,复古低吟,滚烫绚丽的80年代好莱坞金曲。

      “《壮志凌云》?”他单手托腮,喃喃吐出一句似问非问。
      “什么?”
      “这个,”尧青指了指电子屏,“这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壮志凌云》,阿汤哥演的,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刘景浩掌着方向盘,哼哼一笑:“好看吗?”
      “没你好看。”
      尧青双腿交叠,瞥见后视镜里男人的脸极短暂地红了一下。

      有点意思。

      过了半晌,刘景浩兜着声儿说:“嘴一下子这么甜,是报答吗?”
      “可以这么说吧。”
      尧青敞开制服外套,紧实的腰线处荷尔蒙四处乱飞,空气中浮满有色幻想。
      “报答机长大人大半夜送我,全公司最帅的黄金单身汉深夜相送,上航司头条得羡慕死多少小姑娘?”
      “这是你应得的。”刘景浩拍了拍方向盘,顿了一顿:“真报答我,就别机长机长地叫了,叫我刘哥吧。”

      尧青蓦地不说话了。
      车内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是自己太直接了吗?还是太心急?
      他就不爱听尧青机长机长地叫,机长是职衔,下了飞机他是刘景浩。
      为什么就这简单的诉求,他不肯满足下自己?
      工作上也没见他如此铁石心肠过,空乘不应该有求必应吗?
      还是说,自己在他心里,根本就可有可无......

      “刘机长,前面路口放我下就行。”
      你听,这是还把自己当同事呢。
      刘景浩闷不啃声地停下了车,连告别的话也不想讲了。
      “今天谢谢你送我,不嫌弃的话,这个糯米团给你吧。”
      分别时,尧青递来个糯米团。
      刘景浩半推半接地收了下来——一个破团子就想糊弄自己?

      没门儿的事。

      “尧青……”
      临走前,刘景浩把他叫住。
      身前人站住身,路灯昏光涣散,落得一身滚金烫色。
      男人慢悠悠转过头来,眼睛夜里会发光,像两颗璀璨的星。
      “怎么了?”尧青淡淡问,真好,今夜的某人也格外好看。

      “十年前,荆川航大09级特训班,那个一下模拟机就吐得死去活来的小男孩,你还记得吗?”
      “啊?”
      “他是不是很没骨气,总说要做世上最棒的飞行员,可连最基本的体测都过不去。你说这样的人,你会记得他吗?”
      尧青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现在他做到了。”刘景浩稳步上前,咬字铿锵有力,“可好像,还是离他想接近的那个人很远……”

      风呼呼地吹。
      “4423刘景浩,总飞行时长1328小时,飞行里程数四百万英里。途经航线覆盖全国百分之七十五有效空域,降落地超百。”
      “你看,我飞过这么多地方,”他抬起眸,眼神坚定如万钧雷霆,直击心隅。
      尧青见他凑近,近到鼻息相触,连毛孔都清晰可见,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可那又怎么样呢?有的地方我还是去不了。”
      男人面色一颓,指了指心口。
      “你的这儿,就是我永远抵达不了的他乡。”

      尧青的心口一进基地就在痛,心脏咚咚咚地像要蹦出来一样。
      虽然刘景浩那番话听得他莫名其妙,但彼此靠近时,他莫名有些灼热。

      他这是在干嘛?表白吗?好像也不是。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失望。
      失望什么呢,因为没叫他“哥”吗?
      不至于吧。

      临备航前,尧青掏出手机,想到他一脸失望开车离去的样子,想补说点什么。
      可思来想去,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极光展上。
      算了,本来也没有很熟,充其量算同事。
      大不了以后见了面礼貌问好,平静对待,旁的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如此想来,尧青扭头就把手机扔进口袋里,再也没多看一眼。

      “哎你们听说了吗?隔壁机组出事了。”
      “出啥事了?好事还是坏事?我要听我要听!”
      一群空姐又在八卦。
      “听说有人匿名举报,说有飞行员绩点造假,高层收到举报信,正把涉事人员挨个喊回来问话,听说在国外休假的都连夜飞回来了,这事儿我看有内幕。”
      “开飞机的还能造假?这万一出事,就是人毁机亡啊。”
      “是啊,所以上头严查严办,又不敢闹得太大,反正跟咱们空乘无关,我们看戏就是。”
      ……

      尧青停住脚,侧耳听了一会儿。
      他再次掏出手机,见各大机乘群里为这事儿炸开了花。

      “快报快报!二组的4423也被叫去谈话了,大半夜都不消停,看来真出事了。”
      “不会吧?4423谁啊?”
      “还能是哪个,刘X浩啊,刚飞完重庆的那个。”
      “天呐……他不会也造假了吧,这都要造假,这要坐牢吧?”
      ……
      讨论声不绝。

      尧青关上手机,埋头做着备航纪要。
      做到一半,他“啪嗒”扔下笔,心口更闷了。
      他拿出手机来看,没忍住,给某人发了句“一切还好?”
      真是有够傻的,苦苦坚持的矜贵,热血昏头时通通不做数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对面没回。
      尧青有些害怕,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拨了个语音过去。
      没人接。
      尧青继续打,没人。
      再打,还是没人。
      打了五六通,他坐不住了,小跑上了行政楼。

      “哎尧青,这么慌兮兮地去哪儿啊?”脸熟同事迎面相问。
      尧青急冲冲道:“东西忘拿了,我去看一下。”
      他正要往回走,突然想起那同事刚好来自行政科,于是又问:“问你个事啊?”
      “你说。”
      “刘景浩,就4423,他……”
      “他刚进审讯室呢,公.安都来了,就几分钟之前。”同事一脸无奈,“这事儿上头不让提,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这你朋友啊?”
      “没……”
      尧青忽然泄了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4 09:22:08~2021-09-16 12: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舒晏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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