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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陶艺 ...

  •   尧青停在廊下,少年宫前有孩子在跑。三两老人围在树荫下,还有几个女孩在铜像前自拍。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思量不语。
      打,还是不打?
      他不太擅长做决定。

      直到那辆眼熟的mini cooper停在跟前。
      车窗徐徐摇下,男人倚着车门,冲路边人吹了声口哨。
      刘景浩今天穿了件美漫卫衣,发胶齐抹向后,额头顶着副墨镜,视觉上年轻不少。
      相形之下,尧青反觉着自己太过隆重。
      水碧色的冰丝软衬,搭配浅卡其色的阔腿裤。
      冰丝的垂感极佳,面料透光性也好,这身打扮衬得尧青像缕山野的风。
      吹得某人心旷神怡。

      男人关上车门,扫了眼后视镜,啧啧作叹:“明知道是陶艺课,还穿一身浅,不怕把衣服弄脏?”
      说归说,可一点儿也没耽误他看。
      刘景浩那眼睛从上个路口起就没从尧青身上移开过。
      尧青自觉迎上,待男人将车锁好,才与他搭话:“他们都有专用的手套和围布,弄不脏的。”
      说完目光一顺,停在男人的手腕上。
      光秃秃的,他的表.....
      尧青低头,抬了抬腕。
      如今那只表,已完好地戴在了自己手上。

      “你戴比我好看。”
      刘景浩自然也留意到了,瞎子才看不见。
      殊不知,哪怕他没注意,某人也会费尽心机地让他注意。
      毕竟,这表本就是戴给他看的。

      两人结伴进了小教室,有的学员离家远,邻边空着不少座。
      这本是少年宫的公益体验课,据说捏出来的优秀作品,会统一展示在橱窗里,还会出现在公益市集上。
      尧青特意选了个临窗的位置,他打小选座就爱临窗。
      好似不受束缚,又好似身不由己。
      刘景浩起先坐在隔他两个座次的座位上,后来见那俩位置迟迟没人,便又挪过去了一个。
      两人中就只隔着一个座。

      刘景浩向他招呼:“你过来。”
      尧青托腮看着窗外,浮皮潦草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要你管我”。
      他又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就不听话呢?男人想,伸出大长腿,勾了他下小腿肚子。
      尧青转过头,半嗔半喜地横了他一眼。
      装精作怪,姓刘的身上总不缺把戏。

      开课时还是刘景浩坐过去了一点。
      尧青听得认真,看着像是真来听课的。
      他素来如此,不管做什么,都力求亲力亲为。
      小本本光记还不够,老师说一句,尧青便跟着默念一遍,理论才讲了一半,他就洋洋洒洒记了四五页。

      刘景浩发现他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两只眼睛聚在一处,下颚线逆着光,形成一道粼粼的曲线。
      讲到重点时,他会单手撑腮,上下颌微咬。
      另一只手捏着彩铅,在本子上一行行做着核对。
      而当稍缓和处,他会转起铅笔,撑腮的手搭在桌上,中指和食指轮流点着桌面。
      像是在弹钢琴般,有它内在的节奏。

      老师当堂讲了个冷笑话,尧青跟着众学员轻笑不已。
      刘景浩看得入迷,没留意到这节课已经到了实操环节。
      旁边人戴上塑皮手套,摊开塑膜,里面包着块完整的陶泥。
      “陶艺是一门需要静心体验的艺术,虽然今天只是带大家做一些入门级的了解,但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陶艺,感受陶艺文化,弘扬陶艺精神。”
      “这次DIY的作品,老师并不会限制品类,各位只需按照教过的步骤,学会拉胚,就可以捏制出瓷胚了。”
      尧青见旁边人没动,咳了两声。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假装无事发生。

      “你在捏什么?”
      尧青注意到身旁一动不动的某人,忍不住问。
      这可是犯难了,刚光顾着看人,浑然没听老师讲了些什么。
      现在轮到上手实操,刘景浩才发现,自己连拉胚都没学会,只能对着一堆泥巴长吁短叹,无从下手。
      还得要人来教。

      “不然......你教教我?”

      尧青未置可否,伸出只手,坐得离他更近了点,替他将手覆在泥胚上。
      拉胚机缓慢起速,一圈圈打着转,仿佛电影《人鬼情未了》里的某个片段。
      尧青不仅人好看,手也生得极美。
      十指纤长,甲贝莹亮,哪怕糅在泥巴堆里,也跟截玉葱似的,能掐出一汪水。
      不一会儿,软塌塌的陶泥便显出了瓷瓶的胚形。
      形制雅致,凹凸有度,颇有几分晚唐瓷器的风韵。
      这哪是什么“陶艺小能手”,男人暗叹,都快赶上景德镇的名家了。

      “你看,也不是很难对不对?”
      尧青放下手,复又回到自己的拉胚机前,斜眼觑着某人。
      “那你要捏个什么呢?”
      男人打眼瞧着身前的胚,反正他都替自己捏好了,他倒还省下些功夫。
      尧青想了想:“不然就捏个曲形瓶吧,就算不烧出来,光是泥胚也好看。”
      “不能捏人吗?”
      刘景浩凑得近了些。
      尧青咯咯咯笑,向后微撤,“当然可以,可我不是专业的,怕捏出来不像。”
      “那捏条狗吧。”
      他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喃喃回味:“我家正好有条狗,叫威士忌。”
      末了顿了顿,又补充,“它和你一样......”

      又乖。
      又会喘。

      课业近尾声,圆桌上摆满学生们呈上来的作品。
      有捏小猫的,有小兔子的,也有捏人的,花花绿绿甚是琳琅。
      欢愉的时光总那么短暂,尧青恋恋不舍地摘下手套,在盥洗室清洗手臂上不小心粘上的泥。
      回教室时发现某人正盯着自己的位置发呆,背影沉默,像具雕塑。
      尧青走过去,男人见状收回思忖的目光,转头去看其他人。

      “哇,你捏的老虎好可爱啊。”
      旁边有个妹子见着尧青的泥塑,一脸惊艳地叫了起来。
      尧青挠了挠头,半推诿道:“谢谢啊……可是……这是狗……”
      刘景浩没忍住,在旁边偷笑。
      以为遮住嘴自己就看不见,实则尧青只看他那对眯成缝儿的眼,就知道他乐在其中。
      “差不多行了。”
      尧青半抻到他耳边,似有似无地提醒了一句。
      刘景浩理了理衬衫袖扣,埋头一哼。
      我偏要笑,你能拿我怎么办?

      从少年宫出来时恰好到了晚饭点,这便也是刘景浩苦酿心机的一个点。
      他之所以会订这节课,也是看中了它不上不下的时间点。
      刚好上完课,可以趁机约波饭,饭后再来波散步消食,最后再送他回家。
      多水到渠成,多理所应当。
      刷好感度这种事,就要趁热打铁,一浪盖一浪。
      最好猛烈到让他喘不过气。

      也不是什么郑重的约会,两人最后选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苍蝇面馆。
      刘景浩曾在杭州集训过半年,校门口有家知味观,片儿川一绝。
      后来定居荆川,他苦寻片儿川未果,倒让他找到一家同样不逊色的老面馆。
      店主是个快七十的怪脾气老头,每天只做十碗面,店名索性也叫“十碗面”。
      一天就十碗,不支持预定,不支持外送,到店即做即吃,一人只限一碗。

      规矩比客人多,倒对了刘景浩的狗脾气。
      他从前一个人常来,一碗片儿川配一盅江小白,人间绝绝子。
      怪老头也喜欢这家伙,两老少爷们一来二去,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刘景浩叫他老黄,他喊刘景浩狗儿子,两人嘻嘻哈哈,常当着客人的面,笑得像两只肆无忌惮的公鸭。
      刘景浩当然也记得,老黄时常破例,在十碗面售罄的情况下,为他煮上第十一碗。

      这回也是。
      他和尧青到面馆时,面馆门口已挂上“今日已售空”的小黑板。
      刘景浩不信邪,起手哐哐哐砸门。
      半刻后里头钻出颗白发苍苍的小脑袋,手里拿着个收音机,里头正放着《四郎探母》。

      “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

      尧青恍恍一笑,正要打招呼,却听那老头一口京片儿浑然道:“嘿你个狗儿子,这回他妈想起我这把老骨头咯?”
      刘景浩哈腰道:“我这不忙吗?不比您老清闲,这不得空带同事来尝个鲜儿嘛。”
      说罢侧了侧身,尧青点点头,且算是与门后人打了个照面。

      “不做。”
      老黄甩下脸,想也没想,“哐”一声拉上门。
      只听里头瓮声道:“十碗面是老规矩,做人可不能破了规矩。”
      刘景浩哄道:“别呀,大不了你不给我做,给他做,我把我那碗让给他。”
      尧青忙道:“其实也不是非得要吃面,如果老人家您不方便,那我们换一家也行。”
      刘景浩想了想,“那也行。”
      说罢就要带人走。

      “你敢踏出十碗面的门,以后就别来我这儿吃。”
      老黄气得胡子一蹬,似笑非笑地别过身去,关掉了收音机。
      “自个儿找位置坐,怎么,还要我请?”
      说这话时,老黄已重新系好了围裙进了后厨。
      刘景浩跟条巴狗儿似的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豆奶,冲后厨嚷:“还是老黄好!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他用牙撬了瓶盖,递给眼前人一瓶,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看,脸忽而烫了起来。

      “有脏东西?”
      他抚住半边颊,将豆奶推过去。
      尧青咬着吸管,吸一口,看一眼他,再吸一口,再看一口。
      没完没了似的。
      刘景浩在桌下轻踩了他一脚,“皮又痒了?”
      尧青腼腆藏羞,含住吸管,脸上红光乱舞,如落日时刻的天边瑰云。
      “不告诉你。”他盯着桌面,愣了几秒,扑哧一笑,“就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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