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心里的那个男孩》几木三页

2、两个“哥哥”

　　2000年，全世界刚刚跨入新千年，一切都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李凯家乡在中部地区一座交通相对比较闭塞的L县，那时候火车还没通到L县，手机和电脑也都还没在L县普及，大时代的变化在L县反应得都比较慢。

　　整个L县只有一条主干道，县城面积非常小，但对于李凯来说，那时候的L县简直就像全世界。

　　李凯就读的高中是L县一中，那里是L县最好的高中，还是市级重点中学，所以全县家长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所高中来，但这并不意味读这所高中的学生全都是爱学习的好学生，毕竟除了正规考试之外，家长们还有各种手段将孩子送进来，因为家长们都认为，只要读了这所高中，基本上就能考上大学了。

　　当然，李凯确实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从小就是老师和家长教育身边其他小朋友们的“榜样”，一直到了高中，李凯成绩都依然在学校里名列前茅，算是“学霸”级的人物。

　　但李凯并不是大家想象中那种只会死读书的“学霸”，他内心其实挺叛逆，这从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李凯学习成绩好，理科也很厉害，之前每次物理考试都几乎能考满分，但他就是因为讨厌化学老师，毅然决然要选文科，不管老师和家长怎么劝都没用，越劝越要选文科，最后没办法，大家只好顺了他的意。

　　实际上李凯也并不喜欢学文科，他当时选文科的赌气成分更多一些，不过李凯有一种能力，那就是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既然已经选了，哪怕再不喜欢也会尽力做到最好。

　　于是，李凯依然在文科班里做着他的“尖子生”，生活没有什么太大波澜，反正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唯一目标就是高考，因为老师和家长都告诉他，只要努力考上好大学，以后人生就能“圆满”了。

　　李凯个子很高，还未成年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以上，所以他长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又因为班上的学生人数是单数，李凯一直没有同桌，就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不管班上的同学怎么调换座位，李凯的座位都不会换。

　　久而久之，李凯还挺享受这种没有同桌的“清静”了，因为文科班女生比较多，叽叽喳喳非常吵，李凯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可以更安心地学习，也没什么不好。

　　读高中的男孩子正好处在躁动的青春期，要说李凯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也是不可能的，那时候他在同班一个男生的怂恿下追求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第一次鼓足勇气给那个女生写情书，结果被那个女生直接狠心退了回来，李凯恼羞不堪，决定高中毕业之前再也不考虑谈恋爱这件事了。

　　照理来说，李凯长得高大，样貌虽然算不上特别帅气，但也算端正，皮肤有些黑，看起来还有点憨憨的，应该还挺招小女生喜欢。

　　可惜他追的隔壁班女生不喜欢李凯这种“学霸”型的乖男生，她就是喜欢坏坏的男孩子，这让情窦初开的李凯感觉相当挫折。

　　当然，在高中时期，像李凯这种学习成绩好的“学霸”自然也会有很多女生喜欢，因为李凯没有同桌，下课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同班女生跑过来坐他旁边问学习问题，其中不乏对李凯表示好感和爱慕的女生，但李凯已经灰心，都假装没察觉或者干脆婉拒了，他觉得还是以课业为重吧，谈恋爱等到了读大学再说。

　　而在那些跑来找李凯问问题的同班女生里，有一个女孩比较特别，就是孙乔伊，她家长辈原本是从一线大城市下乡到L县来做知青的，后来一直留在了L县，虽然孙乔伊从小在L县长大，她完全能听懂L县的方言，也会讲一点点L县的方言，但她平时偏要讲一口普通话，在学校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孙乔伊的“特别”之处除了她平时讲着一口普通话之外，还有就是她还很喜欢有事没事就坐在李凯旁边跟他聊“八卦”，哪怕没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要问了，她也会总是赖着不走，对于李凯这种平时以学习为重的“学霸”而言，学校里近期发生的好多新闻都是从孙乔伊这里听到的。

　　到了高三，课业变得愈发紧张，本来李凯觉得孙乔伊有些烦人，但后来慢慢习惯了，感觉业余时间听听孙乔伊的“八卦”，也算可以放松放松，换换脑子，于是李凯和孙乔伊的关系慢慢变得更亲近起来。

　　“哎哎哎，凯，跟你说件事。”有一天中午，还没开始上课，孙乔伊突然神秘兮兮地冲过来，一屁股坐在李凯旁边。

　　“什么事？”李凯正在整理书籍，刚睡完午觉的他还有点迷迷糊糊，头都不转地回应道。

　　“今天我在其他班认了一个‘哥哥’，跟你一样高，也有一米八几。”孙乔伊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哦，然后呢？”李凯略显敷衍地接话，那个年代的高中生没有现在那么“开放”，很多男生女生如果想谈恋爱或者搞暧昧，就先互相认个“哥哥”、“妹妹”什么的，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李凯觉得很无聊。

　　“然后我在想，要不我也认你做‘哥哥’吧！这样，我就有两个一米八的‘哥哥’啦！”孙乔伊双手撑在课桌上，一脸期待地望着李凯。

　　“我不要，你要那么多‘哥哥’干嘛？”李凯白了孙乔伊一眼，他相信孙乔伊肯定不是想跟他谈恋爱或者搞暧昧，她可能纯粹就是“虚荣”吧？觉得有两个一米八的“哥哥”好像很厉害！

　　“哎呀！你别这么绝情嘛！”孙乔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巧克力饼干递给李凯，“给！这是你最爱吃的！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孙乔伊一把将巧克力饼干塞给李凯，正好上课铃响了，李凯还来不及反应，孙乔伊就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李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饼干，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孙乔伊，她正在回头冲李凯做鬼脸。

　　李凯长长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L县一中是一所寄宿式高中，虽然距离L县县城只有十几公里距离，但在那个时候，L县公共交通不发达，即便住在县城里的学生也不方便每天回家，所以绝大部分学生都住在学校宿舍，尤其到了高三，为了不耽误学习，学校更是强制要求所有学生都住在学校宿舍里。

　　李凯的高三生活原本很简单，就是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以学习为重，直到这样的简单生活被孙乔伊打乱，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心，泛起一阵阵涟漪，而且波纹越来越大。

　　“哥哥，哥哥。”孙乔伊跟李凯并肩坐在食堂吃午饭，她突然像做贼一样压低嗓音喊了李凯几声。

　　李凯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因为孙乔伊完全不管李凯之前有没有答应给她做“哥哥”，反正她就这么自顾自地喊了，李凯没有习惯这个称呼，直到孙乔伊用手肘捅了李凯几下，李凯才恍然大悟她是在叫自己：“你干嘛啊？”

　　“你看那边。”孙乔伊挤眉弄眼地示意李凯往一个方向看，李凯嘴里塞满饭菜，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

　　“你到底让我看什么啊？”李凯努力咽下口中的饭菜，一脸茫然地反问。

　　“就是……就是我跟你说的另一个一米八的‘哥哥’啊！”孙乔伊一边说话一边缩着脖子，好像生怕被什么人偷听到了一样。

　　李凯继续顺着孙乔伊示意的方向望过去，毕竟学校里一米八以上的男生很少，所以这次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在食堂窗口前排队打饭。

　　只是那么远远的一眼，李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尤其在那个男生无意间转头过来的时候，李凯连瞳孔都不自觉有些微微放大了。

　　真的，李凯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帅气的男孩子，身高一米八以上，小脸、宽肩、细腰、修长的腿，精神的黑色短发，精致的五官，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即便距离很远，李凯没有看得很清楚，但即便如此，那一眼都足够李凯终身难忘了。

　　“他是什么人？”李凯好不容易恍过神，感觉一直盯别人看不礼貌，赶紧将目光收回来，并向孙乔伊问道。

　　“你不认识他？”孙乔伊惊讶得眼珠子都好像快掉出来了。

　　“我怎么会认识？”李凯假装平静地继续吃饭，可他还是忍不住一直往那个帅哥的方向瞄过去。

　　“前段时间，我们学校办了篮球联赛，这你知道吧？”孙乔伊开始向李凯解释。

　　“嗯。”李凯确实知道有篮球联赛这么一回事，但因为文科班的男生太少，凑不到足够的人组成篮球队，所以文科班并没有参加，所以李凯基本上也就没怎么关心这件事。

　　“他可是高三7班的主力哦！”孙乔伊一脸崇拜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对篮球这么感兴趣了？”李凯问。

　　“难道你不觉得他长得特别像一个漫画人物吗？”孙乔伊开始引导李凯。

　　“像谁？”李凯不明白。

　　“《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啊！”孙乔伊一副拿李凯没办法的样子。

　　“嗯，是挺像的，很帅！”李凯表面平静，内心其实波澜起伏，真的，现实中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男孩子呢？

　　“所以这次篮球联赛下来，几乎全校女生都快‘疯了’，全在讨论她。”孙乔伊激动道，“不信你看。”

　　孙乔伊又指着帅哥的方向，李凯看见果然有一群小女生涌过来围着那个帅哥，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真像粉丝见到了明星的感觉一样，不过那个帅哥好像很害羞，看见这样的架势，他点头向那些女孩示意了几下，就赶紧端着饭菜溜走了。

　　“也太夸张了吧？至于吗？”李凯忍不住笑笑。

　　“所以啊，你不要每天只顾埋头学习，连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孙乔伊埋怨。

　　“我不是有你这个‘妹妹’吗？学校发生啥事，你告诉我不就行了？”李凯故意逗孙乔伊，然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题，“对了，这么热门的大帅哥，你是怎么认了他做‘哥哥’的？”

　　“那就不告诉你啦！”孙乔伊故意卖关子，让李凯感觉有些不爽。

　　“你是真的认了还是骗我的啊？”李凯故意表现出不信任，“要不我们现在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李凯看见那个帅哥跟两个男生朋友坐在食堂比较偏僻的角落准备开始吃饭。

　　“别别别！”孙乔伊赶紧制止李凯，“这大庭广众的，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居然不相信我？“

　　“好啦好啦！随便你吧！”李凯赶紧将剩下的饭菜巴拉完，起身准备离开，他突然又想到最后一个问题，“对了，那他叫什么名字？”

　　“彭江。”孙乔伊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