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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是说给我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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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话是要这样说,可余光淡瞥。
她晚间归来,或许跑动了一番,额头与鼻尖处都微微沁出薄汗来,白嫩肌肤泛着红,而那双眸子比青云观后山那一泉眼都要清澈明亮。
她在这里,要比宫里轻松愉快许多。
深宫是不是束缚住了她。
李明衍眼底微暗,‘闹’字的尾音收住了,继而将怀中白帕拿出递给陆云檀:“擦擦罢。”
“谢谢殿下。”
陆云檀接过帕子,旁边的尤姑姑道:“婢子去打盆水来吧,这么干擦也难擦。”
待尤姑姑打了一盆水来,将白帕浸湿重新擦拭,可手上沾染的炭火烟灰太多,陆云檀擦了好几下都没擦拭干净,原本细白的指头还有着灰色的印记。
李明衍见状,伸手抽过了这条帕子。
陆云檀的视线立马落在这条帕子上,帕子已经被擦脏了,这么脏的帕子殿下怎么拿得……
李明衍拿去后,在手中抖落了一下摊开,对陆云檀道:“手。”
……这是要帮她擦的意思?
陆云檀眼睛微睁,心跳加快,犹豫着将手伸到李明衍面前。
李明衍左手轻握皓腕,隔着衣纱,但手掌的温热与那股摩挲感,还是能清晰感觉到。
陆云檀心头似乎也被他这双手轻轻拂过,所拂之处都带了丝痒意。
可殿下握住她手腕,也真的只是为了握住有个支撑罢了。
接着他一一擦拭着她的手指,动作轻细温柔,全程隔着帕子,一点都未碰到她的肌肤。
虽如此,陆云檀还是红了耳尖。
但也不能露出什么破绽,等殿下将她的手擦完,陆云檀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谢谢殿下,那我先回……自己的厢房了。”
李明衍嗯了声,但在陆云檀真要离开之即,视线移到她袖口处,出声问道:“袖子里藏了什么?”
进屋时便有意无意在遮掩,临走时也有些扭扭捏捏,想来是有些什么东西在袖中。
陆云檀眉间一跳,看了一眼尤姑姑,尤姑姑憋着笑:“娘子还是拿出来罢,殿下都发现了。”
陆云檀无奈,只好将袖中的东西拿出。
是一块手帕包着些什么。
陆云檀极为不好意思地当着李明衍的面将帕子打开,逐渐显露出的是两三块烤过的蘑菇,色泽有些发焦,藏得久了,又凉透了,甚至难以辨认出是蘑菇。
被殿下这么看着这样的东西,陆云檀脸上的薄红都快红到脖颈处了,赶忙收起来,小声道:“就是,方才与玄虚小道长烤的,烤得不好,也很丑,还是别污了殿下的眼。”
“可是娘子在烤的时候说要带给殿下尝尝,娘子不给殿下吗?”尤姑姑不嫌事大,径直开口笑道。
“……姑姑。”陆云檀想捂着姑姑的嘴巴,让她别说了,“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种东西怎么给殿下吃,要是吃坏了可怎么办,当然,她烤得时候自然想得很好,可谁知道会烤成这样啊,谁会吃这样的东西。
眼下这气氛太尴尬了,陆云檀也不敢看李明衍的眼睛,低头重新把蘑菇包好,打算收回袖子中。
但还未收回袖子,只听殿下淡声道:“不是说给我的吗?”
陆云檀一下抬眸,见殿下正看着她。
眼眸像往常一样如雾凇清冷,可似乎含了点其他的什么情绪。
她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是要给殿下的……可是,可是……”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要给我,怎么还收回去?”殿下接着问。
他都这么说了,陆云檀怎么还好收回去,只好厚着脸皮递给殿下,声音细小:“是要给殿下的,但殿下就别吃了,小心吃坏肚子。”
李明衍收下后,陆云檀就怎么都不好意思极了,实在待不下去,赶紧回了自己的厢房。
尤姑姑随着去,但跟去之前也道:“娘子与玄虚小道长采了不少山菇,娘子特地挑了里头最好的几颗说要烤给殿下,可没做过这些活……便烤成了这样,殿下还是别吃了,这些东西到底不能入口的。”
陆云檀与尤姑姑走了,高德胜在旁笑道:“难为娘子一片心了,殿下当着娘子的面收下,娘子想来也会高兴许多。那奴婢就把这些扔了吧……殿下?”
“放这儿,你先下去罢。”李明衍拿起一侧桌案上的《上清大洞真经》翻开道。
高德胜拉门退下。
李明衍翻看了几眼,视线渐渐移到了陆云檀用帕子包着的山菇上。
他抬手,掀开了那帕子,拿起一颗来。
这烤得还真是不成样子。
这拿起来,手指会自然沾染那上面烤焦的污物,但李明衍不在意,轻轻撕扯了一点,放进了嘴里,细嚼了一番,嚼到最后,眼底凝了一点笑。
……
陆云檀在丹霞山上继续待了几日,这几日,殿下与凌霄道长都在三清殿或是论道、或是抄写道经,竟比在东宫还要忙。
根据高公公说的,殿下每年来丹霞山都是如此,没有一点空暇时间,也为弥补殿下本应一直待在道观中却出了道观,回到宫中。
但晚间,殿下总会陪她用饭,也总会抽出时间陪同她在青云观走走。
入夜后,殿下在小蓬莱翻看道经,她伴在边上也说起了高公公说的那番话,殿下听了,头未抬道:“并非弥补。”
陆云檀不太懂殿下何意,但殿下未接着往下说,她也未问。
到了离山的日子。
这日天色不好,晨起雾霭就未散开过,昨夜还下了场大雪,深山里颇为寒冷潮湿。
尽管如此,丹霞山下虔诚的村民还是会上山进观参拜,售卖香火的小贩如同以往于青云观前摆摊,人数寥寥无几,却也恬淡悠闲。
若是没有那几声刺耳的谩骂。
“小畜生,还敢偷东西……”
伴随着‘嘭’‘嘭’的踢打声,打破了青云观前的安宁。
陆云檀方在三清殿里上了三炷香,这会儿出了殿,听到这般动静,与尤姑姑疑惑对视一眼后,抬步过去瞧瞧。
只见不少人围成了一圈,都在看热闹,而人群中间,一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嘴里漫骂着,脚下狠踢着一男孩。
男孩衣衫褴褛,在雪地里蜷缩成一团。
就算被人这般下狠手得踢着,他也憋着劲一声不吭,手中紧捏着香,可已然都断了。
“偷老子的香,让你偷,让你偷!”中年男人一把拽起男孩的发,再将整个人仿佛一块破布娃娃摔在地上,啐了一口道,“在这里偷来的香你也不怕脏了你娘的灵牌……”
说着这话,中年男人恐是气又从心起,再要抬脚照着男孩的心口踢上那么一脚。
陆云檀忙给尤姑姑递了个眼神。
“慢着,这孩子拿了你多少东西,我们代出了,到底还是在道观门前,何必下此狠手呢?”尤姑姑边出声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中年男人道,“这点够了吗?”
那男人眼睛一亮,忙接过银子咬了一口道:“够了够了!”继而瞪了一眼那男孩:“算你小子走运!”
事情解决了,看戏的人群也便散了。
只剩下蜷成一团的男孩,陆云檀靠近一步,鹿靴陷入雪里发出‘沙沙’轻响,就会使那小男孩身子抖擞一下。
她不再上前,只让尤姑姑带男孩去观里上点药。
之后尤姑姑来道:“药上好了,孩子防人防得紧,碰着他就要躲开,好在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也便让上了。哎哟,娘子是没看到,那身上就没几块好皮,如今这个天也只穿了件麻衣,冻得嘴唇发紫。婢子瞧见这样子,还去找人问了一番。”
“问出什么了?”陆云檀问。
“那孩子是山下村子里的,两年前他娘得病去世,当爹的迫不及待就娶了个进来,进来的婆娘听说泼辣得很,一口吃的都不给这孩子,这两口子做得太绝,村子里没有不知道的。今日是他娘的忌日,想着过来上柱香,可哪有什么钱,于是动了歪脑筋。”
陆云檀听罢,轻叹道:“也是个命苦的。”
“婢子去打听的时候也碰着了高公公,高公公还询问婢子发生了何事,过会儿公公过来说殿下命等会儿下山时一道把人带下山。”
“是了,这条山路不好走,让他跟着我们一道走,”陆云檀想了会儿道,“再给点银两,叮嘱他切莫被发现了。”
尤姑姑应着。
待晨霭散了些,李明衍与陆云檀等人启程。
可启程前,陆云檀见左卫率的首领徐正英脸色凝重地与殿下说着什么,话说完,气氛瞬间严肃郑重了起来,甚至未走原来上山的路,而是换了一条路下山。
天色依旧暗沉,覆雪的山路也极为难走。
陆云檀没有坐在之前上山的马车上,启程之时,殿下让她随他坐在他的马车内,下山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离开殿下的视线。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不安地看向殿下,但殿下与平常无异,面色淡然,在暖炉上翻了下手,继而用手背轻微触了下她的手背,道:“这么凉,暖暖手罢。”
陆云檀乖巧应着,顺着殿下的话将手放于暖炉上方,烘着手。
烘手之即,听殿下道:“等下待在马车内,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下车,除非我喊你。莫怕。”
此话说完,外头就传来阵阵马匹嘶鸣,激烈的刀剑相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