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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婚礼 ...

  •   向裕冬并没有邀请很多人,公司里的一些熟人,家里的几个亲戚,父母,几个朋友同学,也就可以了。
      同样姚远也没有邀请很多人,除了父母,来的多是大学里的同学。
      向家本来打算办多豪华多豪华,但是向裕冬和姚远私下商量,尤其是向裕冬的坚持下,还是简单的好。
      婚礼地点,选的是远离市中心的一家很安静的教堂。
      姚母和曲顾颜都来了。姚远这边顾颜帮她整理装束。
      顾颜和小刀是伴娘。还有一堆女生朋友,很早就都来了,在她家——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想这里已经冠了她的名,而不是再属于另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刀是打算在这里定了下来,比起她的真心为姚远开心。
      顾颜的表情则显得有些苍白。
      唯有姚母是一如既往地沉稳,没有如众人般那么激动,而是温柔地为女儿打点她所能做到的一切。
      好容易找到个空隙,顾颜想问姚远子昇怎么办,姚母却开口了。
      “远远,想清楚了么?”
      姚远愣住,她从没想过母亲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我……”一个早上她只是在微笑着简单附和大家,现在面对母亲,她却发现自己除了“我”这个字,吐不出任何话语。
      “没有关系,还来得及。”
      “妈……”
      姚母说:“我就是想说,你现在还是不要有什么负担,一切都还来得及。远远,我们都在你这边,无论最后你会走向哪里。我们只是希望你幸福。”
      看着母亲眼里清楚的洞悉,姚远心里的不确定更多了起来。
      曲顾颜见姚母都这么说,那其他的话自然都可以省略了。
      “我记得子昇好像提过是今天的飞机,对吧?”姚母看似随口地提了一句。
      姚远只是点头。最近她似乎总是失去言语的能力。

      唐子昇在门外敲门。
      门里一阵安静,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敲门时,门轻轻地推开,一张帅气俊朗的男性面孔出现在眼前。上身未着丝缕的小恒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诺亚在跟向裕冬打电话。”
      唐子昇笑笑:“哦哦,我还以为你们昨晚折腾过了,还没起来呢。”顺便感叹小恒身材确实不错啊。
      小恒瞪了唐子昇一眼,说:“别以为你要和他结婚就厉害了啊!只是名义上的!”
      “是是,只是名义上的。”唐子昇无奈地摊摊手。
      小恒眯着眼看看她,这才放她进来。
      “你真不参加你女人的婚礼?”小恒关上门,笑嘻嘻地看她。他说话从来都口无遮拦,尤其是对知根知底的人,很不幸地,唐子昇算是一个。
      唐子昇叹气一声:“不要胡说。我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你们收拾好没有?”
      “早收拾好了,就怪向裕冬。何苦非得今天结婚,诺亚还得给他电话,一会上飞机没法打。”小恒穿上白色衬衣。
      诺亚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接着电话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小恒领子没有弄好,诺亚放下行李,一把拉过他,皱着眉帮他正领子。小恒则笑嘻嘻地任由他摆布。
      唐子昇摇摇头,说:“用不用我在外面等你们?”
      诺亚挂上电话,对她微笑:“不用,你收拾好了?”
      “好了。”
      “裕冬跟我们说一路走好。”诺亚晃了晃手机。
      “嗯,”唐子昇点点头,“走吧。”
      小恒耸耸肩:“女人就是莫名其妙。”
      唐子昇上来拍了他一下:“少调侃我!”
      “哎,是是是,”看到诺亚在一边瞪过来的表情,小恒立刻变了态度,“子昇最好了嘛。做什么都是有考虑的!恩恩!”说罢还帮她捏了捏肩。
      “这还差不多,顺便帮我拎着行李吧。”
      小恒乖乖地拎着:“哎,这么轻?”
      “是啊。”她回头冲两人笑,“因为我还得回来嘛。”
      诺亚看着她,点头,他多少都是懂她的,所以才会选择她。
      当初他对唐子昇提出要她帮的时候,她是拒绝的。诺亚的家里出了些问题,让他掌势的唯一条件就是在近几年结婚。诺亚知道自己不会找女人,但是这样的条件不接受就不能插手家事,所以他才想出下下策——找唐子昇帮忙。
      无论过程怎样,最后她还是答应了。诺亚记得,她答应的那天,外面在下雨。雨下得很大,唐子昇就直接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没有任何遮掩,直接仰头。雨水打在她脸上,她一动不动。于是诺亚也跟着她站在雨里,等着她最后的回答。家里的事很重要,他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所以干脆只说重要。唐子昇回头看他,脸上满是雨水,也许还夹着其他东西,可是诺亚故意避开不看。她回头,平静地说:“我帮你,但是我还要回来。”诺亚不敢看她的眼神,这样直接却平静的眼神,他只能点头。
      到了机场,几个人办了登机手续过安检后,在候机厅等待。
      诺亚连连看表——婚礼已经开始了吧。他本应出席在向裕冬的婚礼现场,但家里那边的事情又急迫了些,所以他只能对向裕冬说抱歉。
      小恒拿手指捅了捅唐子昇,说:“去了之后我要住那个最大的屋,你可不许和我抢!”
      唐子昇反应了一会儿,才从沉默中醒来:“你俩不住一屋?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然后暧昧地笑。
      “哼。”小恒冲旁边一仰头,装作没看到她的暧昧笑容。
      小恒和诺亚的恋人关系在圈中并不是秘密,两人到底纠缠了多少年唐子昇也不清楚,只知道两人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因为诺亚家族的关系。后来好容易又找到彼此,小恒就以诺亚随身助理的身份贴身照顾。现在这样在一起,旁人看来也许是不理解和奇怪的,但是两人确实是真心和睦。
      诺亚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唐子昇伸手摆了摆。
      “没事的。”
      窗外是广阔的天空和陆地。
      唐子昇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个体,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微不足道就是全世界。
      谁不希望保全自己,哪怕是获得一时半刻的安宁。
      她希望自己可以活得稍微轻松一些,她希望姚远活在美好里,她也希望家人都能接受无论是怎样的自己——虽然已经被证实是非常困难的事。她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确定地接受了自己,何况是别人呢。
      唐子昇笑了,她抬头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候机室里的天花板,尽力克制自己的思绪。

      婚车缓缓开向教堂。
      向裕冬穿着白色礼服,有内敛的优雅沉静在身体周围缓缓流动。
      婚车在教堂门口停下。
      门开后,穿着白色婚纱的姚远,第一个走出来。
      向裕冬微笑,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握住姚远同样带着白色手套的手。
      姚远穿着的是拖尾婚纱,上面有繁复的花纹装饰,是唐子昇帮着选的。
      向裕冬看着她,心里想的竟是讽刺。
      他身上的白色礼服,也是唐子昇帮着选的款式。
      确实讽刺,他不知道姚远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向裕冬和姚远说过很多话,他讲过自己和唐子昇的事,可是他也有很多事没有告诉她。比如说唐子昇喜欢用弹簧中性笔然后很有频率地按动它,裕冬以前总是很烦不知道她为什么按动,后来和姚远生活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原来是姚远喜欢按动笔,听着它发出清脆的声音,唐子昇却连她按动的频率都记了下来。
      他看过子昇的辛苦,在各个岗位都呆过的她遭过上司的嫉贤同事的妒能,被欺负时连诉苦的人都没有。正式搬家之前天天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到公司。
      他眼睁睁地看过她的辛苦,看过她装修房子时跑前跑后,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一段时间下来身体就瘦到完全变了个人。
      可是姚远都没见过,姚远见过的,是唐子昇付出全部努力之后的结果。
      她只让姚远看到自己的结果。

      向裕冬觉得讽刺。在自己结婚的当天,他想的却是和子昇有关的事。
      他带着面具般地冲所有人笑,却比谁都清楚他是多么希望现在他牵着的人是另一个人。
      简单休息整理后,婚礼正式开始。
      姚远在父亲的陪同下从教堂大门走了进来。
      曲顾颜和小刀作为伴娘跟在后面。
      在座的来宾确实不多,姚远看到了自己的同学朋友们,看到一些向裕冬的家人同事,看到许久未见的张扬,看到周谨腾一家三口,看到坐在前排的淡淡微笑的陶阳,最后她的视线落到了庄重站在神父面前看着自己的向裕冬脸上。
      这一刻,在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刻,姚远出现了幻觉。
      她看到的是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带着金属框眼镜给人很正的那个女生,她站在神父的面前,冲姚远眨眨眼,然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脸上的喜悦之情难以掩盖,看到姚远走近,她赶快最后整理整理衣服。
      姚远都记得,她都记得的。
      记得唐子昇第一次替自己喝酒之后的烂醉样子,记得她送自己回家时在楼下许久的停留,记得她对待自己时的小心翼翼和与众不同,记得她为自己的朋友忙前跑后的样子。
      她还记得在一起时有次吵架,双方都是真的生气了,唐子昇愤而走出姚远的屋子,然后又在门口停住,回头看姚远。
      姚远因为生气,故意不拿正眼瞅她,她就穿着姚远给她买的小熊睡裤,垂头丧气地在门口晃晃脑袋,很泄气的样子——姚远几乎是瞬间就不再气了。
      唐子昇为姚远做好了很多事情,她完全地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她爱的这个人。
      可以选择接受,可以选择不接受,甚至可以选择没看到,可是她都在做着。
      她在姚远看得见的地方做,在姚远看不见的地方做。她做的一切都是细节,每个细节都那么微小,却都浸入姚远的生命。

      除非你很彻底的失去了一个人,否则你永远不知道她对你而言有多重要。

      姚远从来都认为很多事是可以控制的,可以控制它让它不偏离自己既定的轨道,她到现在这一刻才懂,原来当你开始试图控制的瞬间,你已经偏离而且无法回去了。

      原来我的一切说辞只是为了骗过自己,没想到也骗到了你。
      你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可是我却天天生活在这三个字里。
      我从来都认为和你在一起这是不正确的,所以我以为我是一直敷衍,可是原来在我同意了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认定了你。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正确,我真的说不清了。
      可眼下,我只想见到你。
      原来我早已爱上你,我却一直逃避,逃避到如此,连收场都变得无比难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我爱你,即使,不被允许。

      快要登机的唐子昇有瞬间的眩晕。
      诺亚拍了拍她,她回过神来,抿着嘴唇把手机关机。
      登机,找座位,然后拿出眼罩准备睡觉。
      昨晚她没怎么睡好,熬夜把稿子赶完交给了一直催稿的袁纯。袁纯来送的时候止不住地抱着她哭,无论是她男朋友还是任雨平在旁边怎么劝都不好使,好说歹说才答应早回来。可是她毕竟不是有钱人,又不能无缘无故地花诺亚的钱,不可能多快回来一次。
      她带上眼罩,让自己的世界陷入黑暗。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陶阳,也包括在神父面前站着的向裕冬,都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看着姚远。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穿着婚纱要步入人生殿堂的清丽女子突然在走向圣殿的时候笑靥如花地泪流满面。

      唐子昇的眼罩,渐渐变得潮湿。
      ——我爱你,可是我不能爱你,我不可以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我不觉得牺牲,因为是为你。
      ——千万别说我伟大,我只是自私,自私到,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你。
      ——请你原谅。
      ——你有权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有誓死都不会说出的话,只在婚礼上才会说出的话……
      在即将起飞的飞机上,唐子昇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姚父把她送到向裕冬旁边,悄悄握握她的手,让她和向裕冬并肩站在神父面前。
      神父向两人示意后,开始讲话。
      “新郎向裕冬先生和新娘姚远小姐的结婚仪式,正式开始。首先,对她们的婚姻有反对意见的人,可以现在提出,不然,就永远保持沉默。”
      神父庄严地看看在座位席上的各位。
      教堂内彻底安静下来。
      陶阳低下头。她不想继续看下去,却又不得不老实地坐着。她忘了是谁说过,突然的安静是因为天空有天使飞过。天使?会有么?她皱着眉担忧着。
      “我反对。”
      陶阳惊异地抬头。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的异议和绝决。

      一年半后。
      周谨腾在咖啡店里一顿噼里啪啦地打字,偶尔头疼地卡壳。就在他头疼的当口,一个高瘦男子坐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迟到了。”向裕冬把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点了杯咖啡,满头大汗的样子。
      “难得见你这么慌张啊,怎么了?”周谨腾扶扶额头。
      “没什么。去办了点事。对了,我下个月调去欧洲。”他轻飘飘地说,好像这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调职一般。
      “……你去求向老爷子求了多久?”
      向裕冬面不改色地看他。
      “向老爷子不发话,你能走?只怕你爸连家门都不让你出去。”周谨腾真切地叹气,“裕冬,你真的把自己逼到了这么、这么……奇怪的地步”他没想到能代替难堪的词,只好说奇怪。
      向裕冬还是依然的从容:“还好吧。没什么。”
      周谨腾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劝他,就连重操旧业的陶阳都快要搬出自己心理医生的架子了,还是不好使。
      “你和唐子昇,骨子里是真像。”周谨腾摇头。
      “哪有姚远像啊。那丫头,比我还倔。”向裕冬笑了——谨腾毕竟还是知道自己的,“你又要动笔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写东西了呢。”
      周谨腾瞟他一眼:“别以为就你那位写东西啊。也不想想我以前是干嘛的。”见向裕冬沉默地笑,他也耸肩,“唐子昇不会写自己,那么我帮她写一写吧。”
      他看着向裕冬:“你那天说的话,是真心的吧。”
      “是的,”向裕冬诚实地回答,“你看我会在那么严肃的场合开玩笑吗?”
      “前几天重生居然告诉我她和子昇一起在那边旅游,我就觉得很好笑。我和重生对自己都很自信,尤其是在情场,想得到的就不择手段,不想要的就立刻扔掉。说来也负了很多人。结果我们俩却同时栽在同一个人手里。我和重生都败给了子昇,子昇又败给了姚远。姚远那个小傻子过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周谨腾不语,他想向裕冬也许是该好好说说话了。
      “之前我跟着子昇跟了一段时间,跟着她去姚远的家乡,看着她去看姚远过去生活的地方。知道么,她就一个人去,一个人忍着。我就觉得她可真傻。哪有人愿意把自己所爱拱手让出去的啊,她就不怕我使坏么?”
      “她信你。”周谨腾点明。
      向裕冬摸着杯子,说:“我知道我跟着她一路走去很好笑,我都那么大了,居然还做这么年轻的事。”他忍不住自嘲。
      周谨腾摇头:“没人会笑你。”他犹豫了下,“你以后要一直这样么?都多久了?”
      “时间不是问题……子昇认识姚远六年多,她在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一直等了那么久,我认识她还不到五年呢,”他看向窗外,这是唐子昇非常喜欢做的动作,“所以时间,算什么呢?”
      周谨腾想微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感情这种事,真的是冷暖自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无所谓对错。
      何况是对于感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未来确实是不确定的事。
      “我就是想看着她。知道她在哪里。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向裕冬这样骄傲的人,在感情面前,也得屈尊。
      “裕冬,在那边好好生活。”周谨腾握握裕冬的手。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老友能活的很值得,能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天,会因为自己现在做过的事而感到安慰。
      世界很大,不应该只局限在自己的狭小感情里。关于这一点,在周谨腾看来,姚远反而是理解最透彻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分得清自己想要的和自己喜欢的未必一样。而其他深陷其中的人,反而被感情,模糊了视线。
      目前的此时,姚远在新工作里做的很好。
      唐子昇在欧洲的一个广告十分风靡。
      向裕冬即将踏上去往欧洲的旅程。
      陶阳答应师兄的要求进入他的心理咨询室做助理。
      易重生在美国找了个很照顾她的男朋友。
      林悦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
      ……
      想到这些,周谨腾笑笑,在电脑里新建了文档。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每个人也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只是,失去的那些东西,失去的那些东西是否真的真实存在过呢?
      那些爱过的证明,如何能真的证明呢?
      不如就拿笔记录下来吧。
      关于这段记录,起什么名字好呢?
      起个什么名字呢?
      起个,什么名字呢……

      《不愿你知道》完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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