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萧萧胭脂泪》黯夜妖灵

92、与虎谋皮

　　眼睁睁地看着莫容临翻出窗户，铁仇宗也想跟了去，谁知道就在莫容临离开屋子的瞬间，他却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尖锐冰凉的剑尖，顶住了铁仇宗的后腰，因为周身穴道被制，铁仇宗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身后那个人，将他押到蜡烛前，待他吹熄了烛火，又推了他到床边，
　　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身后那个人也顺势上去，就在他贴近铁仇宗的时候，肋下也是一凉，原来
　　铁仇宗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抵住那人的肋间。

　　尽管没有了武功，铁仇宗也不会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他跟着玉清宛，是甘心情愿。

　　身后那个人很低很轻的声音：“师兄，是龙玉。”

　　龙玉的声音传来，并没有引起铁仇宗的惊讶，从她贴身过来的时候，铁仇宗已经听出了龙玉的呼吸声，若非如此，他的匕首，早已经刺进去。

　　与此同时，慕容珏悄然用力，那床板忽然一翻，将两个人都折翻了进去，随之摔落下去。

　　一段狭长倾斜的通道，铁仇宗和慕容珏两个人都翻滚下去，终于在通道的尽头，停了下来。

　　匕首，犹自在手上，铁仇宗已经抬头起身，盯着慕容珏。

　　已经收了那寒光四溢的剑，慕容珏淡淡一笑：“事出无奈，方才得罪了。”

　　看看周围的环境，铁仇宗心里有些疑惑，他当日在乾坤山庄，撞见了龙玉和梦萝兮会面，当时梦萝兮还称呼龙玉为太子爷，这件事情，颇多疑惑之处，依照常理，龙玉自然会杀人灭口，只是若是要杀他，也无需如此周折，他现在，毕竟身无武功。

　　看出铁仇宗的戒备，慕容珏也未近身，离着他不过三尺的距离，运气于掌，指风轻弹，铁仇宗只觉周身要穴一阵酸麻痛楚，身子晃了晃，继而四肢经络麻木地僵硬，那是被禁制的穴道封地太久，一时间被解开后的反应。

　　龙玉居然帮他解了身上的封禁，铁仇宗也不觉惊愕，目光更是狐疑。

　　微微一笑，龙玉道：“你身上的穴道是他封禁，这解禁的法子也是我从他哪儿偷着学来，铁师兄也无需惊讶，龙某如此做，不过要你相信一件事儿，”她说着话，停顿了下“如果你不信，现在武功恢复了，大可以找我拼命。我们兄弟的武功，虽然都是他教授的，可是你跟着他学的时候，我还醉倒在美人怀里呢。”

　　虽然在笑，龙玉的笑，却异常淡漠，令铁仇宗心中生寒，说不清这寒冰冷雪般的笑容中，有多少无可释怀的怨毒。

　　龙玉口中的他，便是辛无泪了，龙玉和辛无泪的关系，铁仇宗也已经知晓，只是因为有了乾坤山庄的事情，铁仇宗并不十分相信。

　　眼前的事，又无端添了一份诧异，龙玉为人行事，铁仇宗略有耳闻，同时辛无泪一手传艺的弟子，这个师弟，他接触不多，龙玉素来高傲孤僻，也很少与人往来。今日忽然和他说这么多的话，也是一桩奇事。

　　负手而立，龙玉的脸上，连那丝冷漠的笑容都没有了：“我现在无暇解释采玉的事情，只告诉你，在我的助力下，如今涂冷已经做了楼兰国的国主，那太子储君的位子，龙某不稀罕，因为那位子上，有太多血腥，会刺瞎我的眼睛。”

　　这句话，铁仇宗信了，龙玉没有必要为了骗他，撒这种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想来他这个太子之位，也是另有隐衷，放着社稷江山不要的龙玉，自然只能有一个理由来解释，那边是骨血亲情。

　　还是迟疑了一下，铁仇宗苦笑道：“你还真是二叔的儿子？”

　　比剑光还森冷的笑，湾在慕容珏的嘴角：“你以为我想？”

　　痛楚，阴冷，怨恨，很多复杂的表情，掠过慕容珏寒如雪的眼眸。

　　哎。

　　轻叹了口气，铁仇宗道：“既然是了，那就是吧，又什么好逃避的？身世父母，谁又能选？龙玉，只是楼兰那些事情，二叔知道多少？”

　　听铁仇宗的口气，倒是信了自己的话，慕容珏冷冽如雪的眼眸中，浮上一丝嘲讽：“我倒是想瞒他，哪里瞒得住？”

　　似乎笑了笑，铁仇宗自然了解辛无泪的脾气，想来在辛无泪的询问之下，龙玉也瞒不了什么事情，不过，他心中还是存有疑惑，龙玉如此费事地带他到这儿，行事并不光明，应该另有隐情。
　　犀利的眼光，扫过去，龙玉仿佛看穿了铁仇宗的心思：“我知道师兄跟了玉清宛来的目的，不过那个人，你也无需找了。”

　　不由一愣，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无需找了？铁仇宗的目光，也犀利起来：“你知道他是谁？”

　　点点头，龙玉淡然地：“为了报复师父和孤竹天，当年玉清宛把那个孩子交给了尸解门的门主尉相思，你知道，尉相思的姐姐就是遮衣国主的皇后尉相知，那个孩子被尉相思转送给了她姐姐，尉相知这一生，只有那么一个儿子，而且孤竹天一直相信，那个儿子是他的。”

　　脸色，立时青白惨淡下来，铁仇宗已然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白头翁，玉清宛和铁秋风曾经有过的那个儿子，竟然是白头翁。

　　在乾坤山庄，他和涂冷都亲眼看到，白头翁被梦萝兮用残忍可怖的法子杀死，最后连心都被钩了出来，那血淋淋的场面，他如何能忘？对白头翁那个人，铁仇宗没有丝毫好感，不仅仅因为白头翁平日里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更因为他的推波助澜，也为雪初禅踏上那条投身悬崖的不归路，添了一把力。

　　万万没有想到，白头翁竟然是玉清宛和铁秋风的儿子，是自己的兄弟。

　　一时之间，胸膛里被一种强烈的力量撞击。

　　慕容珏神色黯然：“阿萝杀他，是因为他是伤害雪姑娘的凶手之一，我要杀他，是因为他暗中投靠了端木氏，虽然我知道他是庄主的儿子，却别无选择。除了在场的几个人，现在还没有别人知道他已经死了，玉清宛来三枭镇，是想用他逼出孤竹天和庄主，了解当年的恩怨。铁师兄，我欠的债，我会还，只是此时此刻，希望你跟我一些时限，先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话说到此，铁仇宗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是龙玉的诚意却不容怀疑，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一向特立独行，心狠手辣的龙玉，冒此风险：“好。”

　　一个好字，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不过铁仇宗一诺千金，自是算数。

　　黯然之色，在慕容珏的眼中，慢慢弥散，浮现出无边的寂寞：“人不可有妇人之仁，跟不可欠今生之债，多谢师兄成全，既然师兄答应了，请随我去见一个人吧。”

　　她说着话，也不等铁仇宗答应，转身引路，铁仇宗毫不犹豫，跟随着她，一路行进，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前边出现了光亮，应该是地道的尽头了，果然，光亮越发近了，出了地道口，铁仇宗回
　　身看看，这地道口是一棵双人合抱的老树树洞，洞口不大，只容一个人爬行，出了这树洞，清冷
　　的月光下，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坟地。

　　慕容珏已经走到一处坟丘前，靠着那块墓碑，仰头看着满天星斗。

　　和人约在坟地见面？

　　铁仇宗环顾四周，摇摇头，慕容珏淡然一笑：“这地方，我们早晚都要来，先熟悉一下，免得日后来了，觉得凄冷。”

　　哼。

　　有人哼唧了一声，像是不屑于慕容珏的话。

　　这个人的声音，铁仇宗也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果然，踏着月光，莫容临脚步蹒跚地从一座墓碑后边走出来，脸颊上还残留着青紫的掌印，眉头紧皱，看表情，倒是忍痛忍得辛苦。

　　慕容珏好像懒得去看他：“那么慢，你怎么不爬来？”

　　恨恨地瞪了慕容珏一眼，莫容临倒吸着冷气：“多谢龙四爷的锦囊妙计，我们家老爷子果然入了瓮，辛苦小爷我去演苦肉计，你还能站在这边说风凉话？龙玉，你跟梦萝兮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蛇蝎。”

　　慕容珏漠然地：“君权尊荣的诱惑，这世上能拒绝的有几个？何况心心念念着家国天下的令尊大人？”

　　对于慕容珏的讽刺，莫容临不以为然，瞥了铁仇宗一眼，又笑嘻嘻地：“小任也算是故人了，上次为了梦老大和龙四爷，小弟多有得罪了。我说神机妙算的龙四爷，那甄家贾家我可都下了手，两家子几百口都挺尸呢，可是也没有看到什么动静，遮衣国和楼兰国的人，都没有收尸。龙四爷不会是猜错了，马前失蹄了吧？”

　　慕容珏不为所动：“时辰未到，急什么？小殷已经被那老家伙哄骗来，明天就该到了。你好好派人盯着阴令九那只老狐狸。”

　　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铁仇宗，莫容临忍不住问道：“我说龙爷，你带了小任来，不是用他来钓阴令九吧？”

　　微微一笑，慕容珏道：“我是想要铁师兄做饵，不过想钓的不是阴令九，是此间效命于铁马庄的人，依照此间发生的种种情势来看，这里的分舵主也许已经背叛了铁马庄。”她说着，笑容浓了一些，忽然出手，点住了莫容临的穴道：“不过我不忍心铁师兄以身犯险，只有李代桃僵了。”

　　骤逢变故，莫容临倒是沉得住气，眨眨眼睛，满是无赖的笑意：“就是李代桃僵，你不会说，用得着偷袭我吗？”

　　轻轻滴拍了拍莫容临的脸，慕容珏道：“我已经留了纸条给韩晓危，说铁秋风的儿子铁仇宗已经落在我手上，如果他真的是铁马庄在这里的分舵主，这个时候，也该来了。”

　　尽管看得云里雾里，铁仇宗还是沉住气，不做声，他现在还是那个阿三的打扮，好像侍从一样，默然无语地站在一旁。

　　慕容珏话音未落，草丛里已经有了轻微的脚步声。

　　眼中无赖的笑意立时不见了，莫容临冷冷地：“你以为，用我的性命可以要挟得了我爹？他若是真的当我是亲生骨肉，少庄主的位置，何须我拼了命地去争？”

　　心中蔚然一叹，铁仇宗还真的有些佩服莫容临，如此快就进入角色。

　　果然，来的那个人拍手道：“不错，不错，少庄主此言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