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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兄弟 ...

  •   金碧辉煌的宫殿,镶金嵌玉的器皿,美貌如花的宫娥。

      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楼兰皇宫,敬若上宾的尊荣礼遇。

      这些浮云流月般的东西,对苍北殷来说,只是五彩琉璃杯中的美酒,就算这杯中之酒,甘若琼脂,醇似玉液,和他也并无半点关系。

      自从上次除夕之夜,和龙玉大醉了一场之后,苍北殷再也没有碰过酒。

      如果没有陪他共醉的人,他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

      他这次陪同着龙玉过来,是奉了辛无泪的命令,只待龙玉在楼兰完成了为妻子慕容珏复仇之事,他就要带着龙玉回去。

      名为监押,苍北殷心里却明白,辛无泪是担心龙玉人单势孤,要他暗中相助。

      深宫政变,仿佛是一场疾风骤雨,苍北殷并不明白其中的始末来由,他只做龙玉要他做的事情,切断了端木太后与宫外禁卫军的联系,依附端木太后的几个禁卫军首领,已经成为苍北殷的刀下之鬼。

      做完这些事儿,苍北殷就留在这錡月楼,等着龙玉随他回去。

      这一等,便是十数日,苍北殷再也没有看到龙玉的影子。

      今夜,月圆如冰轮,皎皎流霜,苍北殷站在幽凉的月光里,仰望着窗外的明月,无端端就想起龙玉,不晓得龙玉现在做什么。

      嘭地一声,虚掩着的门被人踢开。

      苍北殷也没有回头,在楼兰皇宫里边,有胆子而又没情趣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梦萝兮。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如此粗鄙凶毒的梦萝兮,并没让苍北殷觉得怎生厌恶,也许看到这个人,更容易让他想起从前很多事情。

      看着桌子上边纹丝不动的酒,梦萝兮也不客气,将手臂上挽着的包袱,扔在了桌子上边。她也知道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实在太过招摇,所以诛灭了端木氏一党之后,便戴着一袭面纱,遮住了脸庞,只露出那双冷寒不羁的眼睛。

      一抬身子,梦萝兮顺手将桌子上边的碟盘也没有用酒杯,直接拿过酒壶来,嘴儿对着嘴儿,开始灌酒。

      一壶酒转眼入腹。

      听到了身后的动机,苍北殷回头看看,有些心不在焉地:“急什么,又没有人抢你的。”

      “她不来,你也不急?”

      “他总会来,我还等得起,难道是梦姑娘急了?”

      “我急什么?你们该死的不该死的,一个个都忙着投胎去,我乐得不花钱看个热闹,干嘛费力不讨好地拦着?”

      “也是。”

      苍北殷嘴角一动,丝毫冷笑了一下,他已经在铁马庄住了一段时间,知道龙玉回去了,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起来他和龙玉在来的时候,已经清楚明白了。

      喝干了壶中的酒,梦萝兮不耐烦地把酒壶扔到一旁,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喂,苍北殷,你这个回答是什么屁话?她回去了,还能去什么地方,你会不懂?”

      “自然是采石场,还能去哪儿?”

      看着苍北殷若无其事地说着龙玉的事儿,梦萝兮满是皱纹的脸色,露出了讽刺的笑意:“你倒也清楚。”

      苍北殷的眼睛里边,没有任何表情:“他去了也好,我们正好有个伴儿,不然采石场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梦萝兮哈哈大笑:“苍北殷,你这算什么兄弟?”

      “自然是有难同当的兄弟。”

      不满意,苍北殷的回答,让梦萝兮一点儿也不满意,她有意地推了一下那个包裹,包裹被她扔在桌子上边,看着那形状,是一个盒子的样子:“这个是送给辛无泪的礼物,你带回去交给他,一定要他亲自打开。”

      “嗯。”

      就是这么一个字,提到辛无泪之后,苍北殷似乎更少了说话的兴趣。

      “不看看里边是什么?”

      “不是我的东西,没兴趣。”

      苍北殷的无所谓,终于让梦萝兮有了几分好奇,她往前边凑了凑,那张脸几乎要贴到了苍北殷鼻尖:“这里边,可能是暗器,可能是毒药,也可能是龙玉的人头,苍北殷,你真的不看吗?”

      丝毫不理会梦萝兮的故弄玄虚,苍北殷站了起来,将包裹背在身后:“我走了。”

      人影一晃,梦萝兮拦住了去路:“就算你不等龙玉了,也不想知道她现在何处?不然回了铁马庄,怎么向辛无泪交代?”

      狼一样犀冷的眼光,等着梦萝兮满脸的皱纹,苍北殷哼了一声:“那是我的事,不劳梦姑娘费心。”

      错步拧身,苍北殷已经恍过梦萝兮,梦萝兮道:“她现在冒充珏公主,在冥苑里边结庐守灵,要三年才能出来。”

      停了一下脚步,苍北殷还是没有说什么,就要出去。

      梦萝兮又道:“既然你要走了,临行之时,不拜见一下楼兰新君涂冷吗?”

      涂冷?

      这两个字,果然留住了苍北殷的脚步,他骤然转身:“龙玉在哪里?”

      苍北殷虽然不了解朝廷政事,但是龙玉本该是楼兰的新君,他是珏公主的丈夫,就算楼兰国有着异于中原的储君制度,要登基为帝的也该是龙玉。

      龙玉没来,苍北殷以为他已经登基为帝。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就像他选择了活着,他相信龙玉选择了帝位。

      当然,苍北殷坚信龙玉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之所以龙玉不会铁马庄,是因为楼兰臣民应该更需要龙玉,尤其逆党刚刚伏诛,一切都还没用归于正途,所以,苍北殷才要自己走。

      等了这几日,他不是等着龙玉跟他回去,他在等着龙玉为他送别。

      可是梦萝兮的话,却让苍北殷心中倏然升起不祥之感。

      虽然不知道整个事件的完整过程,可是苍北殷还记得医庐中那些人的死,那几条人命也该是冰山一角,为了此事,杀身成仁的不晓得还有多少,终于盼得政变成功,龙玉没来由把一个国家就拱手相让,而且还是禅让给了涂冷。

      苍北殷和涂冷也不算陌生,以涂冷的个性,怎么可能受此馈赠?

      嘻嘻一笑,梦萝兮十分不屑地:“这个世上的人,果然各有各的贱处,苍北殷,如果龙玉是个女人,你是不是为了她,杀父弑君的事儿都会做得出来?”

      苍北殷活到今天,真正看不懂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梦萝兮,他真的猜度不出来她是什么用心。

      忽然有个宫女进来:“梦姑娘,小爷请您过去。”

      又是很不屑的冷笑,梦萝兮有些不耐烦:“一个章惜昨他也搞不定?世上还有这么笨的蛋?”

      那个宫女看上去也特别忌惮梦萝兮:“是宁南公主挟持了采玉夫人,执意要见主上,小爷请您过去一议。”

      好像又忽然得意起来,梦萝兮哈哈大笑:“奶奶的,还是老子调教出来的人有种,苍北殷,你也跟我过来吧。”

      也不理会苍北殷是否跟着,梦萝兮一摆手,示意宫女带着她过去,苍北殷心中狐疑,自然跟了过去。

      采玉依旧被章惜昨挟持在手中,梦萝兮瞪了莫容临一眼:“人要愚笨到你这种地步,活着也是糟蹋粮食,章惜昨的功夫,你打不过吗?”

      莫容临笑道:“老大,好歹我们也算一丘之貉,她是你的人,你要杀要剐自然没什么,要是我敢动手宰了他,你还不得把我给阉了?”

      嘿嘿一笑,梦萝兮双手抱肩:“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涂冷当了皇帝,你既然是他身边的一条狗,正好割掉是非根,随侍他一辈子。没了那惹是生非的玩意儿,也省的他担心你谋权篡位。”

      雪亮的锋刃,入肉半寸,血,鲜红刺目,从采玉的脖颈上流下来,章惜昨不为所动:“小姐,十三爷在哪儿?”

      眼中,阴霾渐起,梦萝兮冷冷地:“章惜昨,见了他,你会后悔的。”

      太静的时候,伤口被割裂的声音,会刺痛耳膜,章惜昨下手一点儿也不含糊,只要再进去一点点儿,采玉的喉管就会被章惜昨隔断。

      好。

      就像章惜昨深知梦萝兮的脾气秉性一样,梦萝兮也知道章惜昨敢说敢做的性子,一个好字刚了,她就打开了宫殿里边的机关,一个鎏金盘龙柱子打开来,涂冷就被困在里边,坐在一张木质轮椅之上。

      涂冷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他也睁着眼睛,默然相望。

      一丝灼热的痛楚,掠过章惜昨的眼眸,她声音嘶哑:“小姐,你废了十三爷的武功?”

      仿佛很欣赏章惜昨心胆俱裂的痛意,梦萝兮笑道:“你以为我挑断了他的手脚筋络?嗯,这个主意不错,我居然没有想到。”

      章惜昨厉声道:“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如果小姐需要的是一个彻底的傀儡,不在乎采玉夫人的死活,而且可以用整个楼兰的兴亡来玩的话,小姐现在就可以一试。”

      煞气,笼罩着梦萝兮的脸:“你要怎样?”

      章惜昨一字一顿地:“请小姐解开十三爷的封禁,十三爷不是傀儡。”

      哼了一声,梦萝兮道:“你以为这样很好玩?涂冷倒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害得老子照顾他,若他早答应当楼兰国主,老子还费什么气力封禁他的穴道?老子就想不明白,当国主有什么不
      好?”

      涂冷忽然开口:“我的妻子是雪初禅,不是慕容珏。”

      放屁!

      雪初禅三个字,显然激怒了梦萝兮,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更加狰狞:“涂冷,你要逼着老子真把你手脚经络挑断?”

      闻到了森冷的血腥味道,莫容临忙道:“哥哥,梦姐姐是在帮你,你不领情,也别伤她的心,雪姐姐在天之灵,会不安的。”

      目光,终于转到了莫容临的脸上,看得莫容临毛骨悚然,涂冷道:“好,我答应你做这个狗屁国主,不过,你要解开我的穴道封禁。”

      嗯?

      梦萝兮颇有兴致地:“你改主意了?”

      她说着话,就要过去,莫容临连忙拦住:“现在不行,老大,你没看见他是什么眼神?你现在解开他的穴道,他会打死我的。”

      一抬手,捏住了莫容临的下颌,梦萝兮冷冷地:“狡兔死,走狗烹,是你乐意当他的走狗,被打死了,活该。”

      莫容临悻悻不已:“现在狡兔不是没有全死呢吗?哥哥刚刚登基,根基未稳,政局未开,逆贼的余党尚未清除干净,我要是现在死了,哥哥缺了个最忠心耿耿的爪牙,姐姐也缺一个帮手。
      我……”

      梦萝兮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一把推开了,几步过去,运用内力,解开了涂冷被封禁的穴道。

      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涂冷铁青着脸,活动着手腕,章惜昨这才松开了采玉,早有宫娥过来,将采玉扶下去敷药。

      宫殿里边,沉寂如水。

      怒意渐生,涂冷目不转睛地瞪着莫容临:“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不觉满脸苦笑,莫容临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哥哥,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是不该先斩后奏地和着梦姐姐来算计你,不过,要是我们不暗算你,你又怎么能够答应这件事儿呢,对不对?这可是雪姐姐的生前所愿,我……”

      就那么几步路,走得再慢,还是到了涂冷的面前,涂冷的手掌已经举了起来,莫容临立时觉得脊背生寒,强自挤出几分笑容来:“不要打我的脸好不好?容儿还指望着这张脸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呢……”

      他话音未落,涂冷一脚飞来,莫容临痛呼了一声,整个人都被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在地上,人,也抽搐成一团,他本来穿着白色狐裘,此时还真的和一条蜷缩的白色狐狸一般,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哼唧了两声,脸呼吸进去的都是又冷又痛的空气,好像骨头都被踢断了一般,莫容临痛得浑身发抖,连声咳嗽,眼角已经被呛出的泪水打湿了。

      涂冷慢慢踱步过去,脚尖一挑,顶住了莫容临的咽喉,紧紧地扼住了莫容临的呼吸,莫容临立时感觉到了窒息,一张美玉般的脸庞,暗红紫账,额头上青筋爆出,他拼力用双手抱住涂冷的脚,眼中满是痛意。

      脚尖又加了一份力道,莫容临感觉双手慢慢无力,眼中痛意更重,又多了一份惶恐。

      梦萝兮笑眯眯地过去,煞有兴致地看着在地上抽搐挣扎的莫容临:“喂,涂冷,你一脚踩死他,
      没什么看头嘛,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君主嘛,杀人的法子很多,有一种最简单的,叫做杖毙,你不想试试?”

      脚收了回来,涂冷面无表情地:“传廷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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