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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李代桃僵的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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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恨鸥站在哪里,脸色开始变得发白。
她是雪家最有权力的人,手上掌握生杀大权,雪家的家丁仆人们看见她都悄声屏息,可是现在,孤竹天和涂冷如此侮辱戏亵她。她能选择的,就是沉默,她知道千毒帝君有多大的来头,现在的雪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千毒帝君。
听着儿子的话,千毒帝君更为得意:“雪漫天,你这个女儿不会也是个残花败柳吧?我的儿子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娶一个人尽可夫的□□,雪初蝉是必死无疑,你的这个女儿也必须来偿还我儿子的损失,不过如果她不是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哼……”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只是很冷戾的看着雪漫天。
雪漫天的脸色更难看,可他真的不能得罪孤竹天,忙道:“孤竹先生,小女恨鸥怎么敢高攀……”他的本意是想拒绝的,孤竹天根本不会认真的为儿子定什么亲,如果雪恨鸥真的嫁过去,还不知道遭受什么样的悲惨折磨。
在雪家,二女儿雪恨鸥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他不舍得放手。但是他一出口,发现孤竹天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马上住口,冷汗也滴落下来。
孤竹天的眼中已经有了杀气,他的话是命令,他的要求是赏赐,从来没有人敢提出一个不字。
雪恨鸥挡到父亲身前,脸上带着一丝静静的暖意:“帝君,请您息怒。雪家家门不幸,出此缪事,家父只是觉得愧对您的一番心意,若您真的不嫌恨鸥劣拙愚钝,家父自然感激帝君的垂
青……”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涂冷忽然一掌掴过来,雪恨鸥没有任何的防备,整个人被打飞,撞到那个写着挽联的花牌上,涂冷冷冷地俯视着她:“男人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慢慢地,雪恨鸥站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的眼光又全都集中到她身上。
她雪般晶莹的脸颊上,留下青紫的指痕,一缕殷红的血线,从她的唇边缓缓流下来,她的眼中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雪恨鸥低下头去,深深的低下头去。
在雪家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雪恨鸥,对于这样的侮辱竟然毫不动容。因为她是雪恨鸥,做大事的人,就是要能屈能伸。为了雪家,她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都可以牺牲。
雪家的男儿可以做到的,她雪恨鸥也可以做到,雪家男儿做不到的,她雪恨鸥仍然可以做到。
雪漫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心,翻江倒海般的难过。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现在绝对不可以得罪孤竹天,他也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与孤竹天抗衡。这是个让他觉得很屈辱的事实,他无法回避。
在一旁的雪飞沙骤然出手,他虽然和二姐雪恨鸥并不亲和,而且他对二姐还颇有微词,但是此时,涂冷打的不单单是他二姐雪恨鸥,更是整个雪家,他也是雪家的人。
丧失大姐的痛与恨,被暂时压下,急怒攻心的雪飞沙连连劈出四十三剑,他每一剑都势在拼命,可是他根本无法接近涂冷,因为孤竹天身后的一个侍从拦住了他,他的剑同样沾不到人家的衣服。
涂冷还是一副冷漠轻慢的表情:“西门叔叔,小心不要伤到他。他可是落魂崖上决斗的主角呢。”
东方江,西门河,南郭湖,北沭海,是孤竹家世代的侍从,也是江湖上自成一门的武功高手。
西门河叹气道:“十三爷,这个人的武功太烂了,要想不让他受伤,还真的很难啊。”
雪飞沙的脸色变得铁青,但是没有停下攻势,瞬间又刺了十九剑,西门河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一边化解一边说:“这招太偏了,这招递老了……”
嘲讽的笑意,又涌上众人的眼眸。
如芒在背的雪漫天实在无法忍受,断喝一声:“畜生,还不住手!”
雪飞沙眼中起了红线,整个人中了邪一样,瞪着怒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为什么打我二姐!”他在怒吼中又刺出了七剑,可惜仍到不了人家近前。
西门河不耐烦的道:“雪漫天,你养的儿子还是养的疯狗啊?”他说着长袖一挥,将雪飞沙震得很远,长剑也震得脱手而落,落到地上的时候,断成三段。
看着地上的短剑,雪飞沙好像被人抽去了魂魄,直愣愣地看着。
千毒帝君孤竹天似笑非笑的说:“雪漫天,办完丧事,准备办喜事吧。反正你女儿多,死一个,嫁两个,也无关大局。只是你这个儿子不济事儿,还不如把宝押在女儿身上,靠着裙带关系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雪漫天的眼神也是直直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像看完了一场索然无趣的戏,孤竹天懒懒地站了起来:“走吧。”他带着他的儿子和随从在前边,那些前来吊唁的人也跟着离开,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热闹看完的满足心情。
原来这些人的到来,是受千毒帝君的命令,他们的到来,不过做一群旁观者,看一看雪家如何受辱,他们走后,不出三天,满天下的人全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寂寂的灵堂,人们都木雕泥塑般站着。
雪恨鸥还站在原地,她凝脂冻玉般的面颊上,仍然是一片淤青。
雪漫天在发抖,他伸出手,抚着女儿的肩头,然后颤抖的手,想抚摸女儿的脸,终是没有勇气,老泪纵横,声音中满是愧疚:“鸥儿,爹爹对不起你,方才……”
雪恨鸥此时此刻明明心如刀割,却偏偏一笑:“爹爹,现在我们大敌当前,不能再树立一个强敌了,女儿知道您根本不怕千毒帝君。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现在我们忍一时之气,等赢得那场决斗,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到时候,放眼江湖,我们雪家独尊,有什么仇不能报的?”
“赢得决斗?凭他?”雪漫天哆嗦地用拐杖指着雪飞沙“刺出六十九剑,却连人家侍从都无法伤到?这样的废物,我们还当成救命的稻草吗?”雪漫天狠狠地横扫一拐,直打向雪飞沙的心口。
雪飞沙连躲都不躲,他的心情,并不比别人好过,如果他的武功可以让雪漫天骄傲,如果他的武功可以对孤竹天构成威胁,如果他有十足的把握铲除雪家的死对头阴令九,可以信心百倍地赢得那场决斗,二姐怎么会平白受辱?
他现在是万念俱灰,对父亲、二姐充满了愧疚,深深的负罪感让他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不可原谅。平时对父亲和姐姐的恨意,此时此刻半点都没有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无用,无用的人,活着也是无益,也许死了,还能让人偶尔记起,唏嘘一下。所以父亲打来的拐杖,他没有害怕,反而多了一份期盼。
雪恨鸥惊呼一声,顺手操起了花牌,灌充了十分的内力,打向拐杖,她觉得这一仗有千斤之力,若真的打到雪飞沙的身上,只怕五脏六腑都会碎成粉末。
花牌虽轻,也贯了真气,拐杖被它一挡,卸去九成的力道,但打到雪飞沙的身上,仍让雪飞沙觉得剧痛,鲜血喷出。
雪恨鸥纵身过来,跪倒在地,拦在弟弟雪飞沙的前边:“爹,飞沙已经很苦了,从懂事起,他就知道我们雪家百余口的性命都背负在他身上。别的孩子有的快乐和自由,他根本不可能拥有。雪家七房,只有他这一个男丁,若是别人家,该是怎么样的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可是他,只能日以继夜地练习武功,我们苦,飞沙更苦,因为女儿有苦处,还可以找爹爹和姐姐述说述说,但是飞沙只能苦在心里……”
姐姐两个字,是自然而然地提起来,这个时候,在姐姐雪轻柔的灵堂之上,雪恨鸥的泪水如珠断线,潸潸而下。
这些年来,雪恨鸥从来没有在别人前落过泪,包括自己的父亲雪漫天。
雪漫天扶起女儿,颤声道:“恨鸥,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雪飞沙的眼中也充满泪水,从来二姐恨鸥对他冷戾无情,他对二姐始终有不满和怨恨,但是今天,他才明白,雪恨鸥并非无情,她为雪家做出的牺牲,比任何人都多。
雪漫天指着雪飞沙:“你,你,你……”他的眼中满是杀机,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雪飞沙无声的跪下,从懂事起,这是第一次主动认错。一直对父亲的恐惧与怨恨现在变成一种负罪,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让父亲多么失望。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他还有勇气说些什么?
雪漫天道:“你去找雪初蝉,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落到孤竹天他们手中,不能再让雪家蒙羞。
我要在雪家的祠堂,把雪初蝉的皮剥下来,然后把她点天灯!”
雪飞沙听到雪初蝉的名字,也满脸的痛恨,低声道:“是。”
雪漫天颓然坐到椅子上:“如果找不回雪初蝉,你也不用回来了。”他说着望着雪白的天棚,慢慢的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