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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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射在骑兵的盔甲上，散发着冷寂的寒光。
这些兵卒穿着遮衣国皇室亲卫的衣服，挽强弓，搭硬弩，将韩府团团外住，里三层外三层，一副抄家灭门的架势，在这些骑兵的拥簇下，苍北殷披着一身青灰色的翻毛大氅，虽然没有顶盔掼甲，束发的紫金冠，被阳光照射着，反而比那些盔甲更耀眼，翻毛大氅里边，半隐半现着缠金刻丝箭袖，华贵的衣饰，前呼后拥的排场，依旧无法掩饰苍北殷脸上，从骨子里边透出来的冰冷。
柳沉烟和艾狂歌各自骑着马，一左一右地随侍在两旁，好像哼哈二将般，将苍北殷紧紧胁迫在最中间。
大门，被韩府的家丁推开，辛无泪孤身一人，走出大门，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冷冷地翘起嘴角，艾狂歌瞥了辛无泪一样，居高临下地：“韩晓危呢？”
并不理会他，哗啦一声，辛无泪手上多出一条铁链子，目光如刀，盯着苍北殷，沉声喝道：“过
来！”
尽管早已经和辛无泪照过了面，尽管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只是被辛无泪凌厉的目光盯住后，苍北殷的心，如从万仞悬崖一脚踩空般，抽搐翻腾，绵里藏针般一阵阵地痛，他想目光茫然，想回避躲闪，却不知道为何好像辛无泪的眼睛就是两根铁钉子，将他死死钉在那儿，四肢麻木，目光呆滞，不敢动弹。
嘿嘿冷笑着，艾狂歌十分倨傲，手中马鞭一指：“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太子爷无礼？”
对艾狂歌的挑衅，辛无泪视若无睹，脸色越发青灰：“苍北殷，既然做了我铁马庄的弟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铁马庄，你入门之日，就别无选择，话已至此，我不会再重复一次，若你自己过来，或许念在你迷途知返，赏你个全尸，如果是要我抓了你回来，后果自负。”
紧紧抿着唇，苍北殷的眼光，空洞茫然，帐篷里边，辛无泪和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他忽然想，如果辛无泪没有事先和他说过那些话，如果他相信了阴令九和遮衣国主的话，相信了自己是遮衣国的皇太子，如今面对辛无泪的责难，他会如何选择？
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丝恨意，说到底，还是辛无泪不肯相信自己，不肯相信自己抵得住权势地位的诱惑，纵然自己真的是遮衣国的太子，他也不会背叛铁马庄，辛无泪会提前和他说明事情，就是不相信他会选择放弃权势。
沉默着的苍北殷，显得愈发阴冷，身旁的柳沉烟声音低哑：“辛无泪，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我们少主身份尊贵，而且肩头担负着遮衣国百姓苍生的福祉，他怎么可能背弃自己的家国天下，背弃自己的黎民百姓，去跟着你这种江湖人物厮混？民不与官斗，自古皆然，今天我们少主是奉了主上之命，前来韩家捉拿叛国背主的乱臣贼子，若辛二爷不是居心叵测，有意挑起遮衣国和中原的争端，请回避。”
冷冷地看着柳沉烟，辛无泪道：“这里是我们铁马庄的三枭分舵，韩晓危是我们铁马庄的分舵主，你想找遮衣国的乱臣贼子，应该换一个地方。”
柳沉烟神色一肃：“信口雌黄，可是你辛二爷一贯的本事？韩晓危和韩糊涂主仆，本是我遮衣国的臣子，怎么可能是你们铁马庄的弟子？叫他们主仆出来，我们没有时间和你们中原武夫纠缠。”
这次，辛无泪不说话了，也懒得再和他们废话，手腕一动，铁链子发出瘆人的咯愣愣的声音，苍北殷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身后，贯穿了臀峰的那道伤痕，开始针挑火燎般地热痛，脸色也变得阴沉不定。
咳了一声，苍北殷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辛二爷，人莫与命争，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妄图更改，太过愚蠢，我注定不是你辛二爷的弟子，我已经放手，你又何必强求？虽然在铁马庄的日子尚浅，我还记得，你们铁马庄的规矩，不许与朝廷有所牵连。”他说着，讽刺地笑了笑“如今，我们不但一朝一野，泾渭分明，而且，你是中原人，我是遮衣人，国都不同，还谈什么师徒之分？”
哈哈，柳沉烟大笑起来，轻蔑地看着辛无泪：“辛二爷想来也听清楚了吧？若辛二爷再一意孤行，柳某也不需要客气了。”
艾狂歌哼了一声：“好狗不挡道，大师兄，和他啰嗦什么？”
未等辛无泪说话，却听到有人轻笑：“是好狗不挡道，还是挡了狗的道儿啊？大清早的，小爷我难道是没有睡醒？你们这是诚心作死呢？”
轻言笑语声中，莫容临满面笑容，懒洋洋地走出来，大约是身后的鞭上痛得很，他本来如玉的脸庞，又多了一层幽寒的白，看上去，甚招人怜。
眉头微皱，柳沉烟喝道：“你是谁？”
莫容临笑呵呵地：“哎，我不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以前也听说过归天教的弟子，嗜血成性，可是没有想到今日见了，何止嗜血成性，简直其蠢如猪。”
青虚虚的怒气，充盈上柳沉烟的脸庞，他并不认识这个笑眼弯弯的少年是谁，见他从韩府出来，站在辛无泪的身旁，只当他也是铁马庄的弟子，不过这少年说的话，话外有音，让他有些心惊。
他和艾狂歌此番跟着苍北殷过来，的确是受了阴令九的密令，就像莫容临方才说的那样，他们此番来，不为生，只求死，而且要死在辛无泪的手上，苍北殷是他带大，他自然了解苍北殷的性情，尽管嘴上冷硬，然而兄弟之情，情同手足，怎么会说断就断？若他和艾狂歌死在辛无泪的手上，自然就断了苍北殷重回辛无泪身边的可能。
在阴令九传递命令的时候，柳沉烟和艾狂歌都没有意外，他们本来就是阴令九养大的棋子，随时准备着为归天教牺牲，这是他们必然的命运，在很久之前，他们就知晓，故而阴令九说出密令的时候，谁也没有意外。
不过，艾狂歌很坚决地自己请死，想要隔断苍北殷和辛无泪的联系，死他一个人已经足够，他和苍北殷都是柳沉烟一手养大，情同兄弟，只有苍北殷亲眼看着自己死在辛无泪的手里，就足够逼着苍北殷走上阴令九设计好的路。
阴令九的计划，却是要牺牲柳沉烟，因为柳沉烟带大了苍北殷。
若是以往，阴令九的命令，他们从来不敢质疑违抗，只是这次例外，生死抉择，非同一般。
教主，大师兄若是死了，你逼他一时，如何看得住他一世？
沉默了半晌的艾狂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竟然让独断专行的阴令九改了主意。
今日有意上门寻衅，便是艾狂歌自寻死路，这件事情，自然死死瞒住苍北殷，现在被莫容临一语道破，柳沉烟焉能不吃惊？
紧握着剑柄，艾狂歌目露凶光：“你找死！”
好像吃惊般哎呦了一声，莫容临连忙举手表示歉意：“抱歉抱歉，小弟方才一时失言，怎么能说诸位其蠢如猪呢？如此混比，诸位不高兴也就罢了，那猪儿会不高兴，它可是比你们聪明多了。”
大喝一声，从马上飞身下来，艾狂歌持剑，直冲向莫容临，莫容临够多油滑，哪里去和他拼命，脚下一滑，早已经退到了辛无泪的身后，一把扯住辛无泪的衣袖：“乖乖，这小子属狗的，辛叔叔留心，别宰不了狗，再让狗咬了。”
哗啦，辛无泪的铁链子闪出一道乌黑的光，缠绕住艾狂歌的长剑，艾狂歌闷哼一声，脸色立时变得苍白，只觉得手腕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重重地冲击得要断裂，阵阵剧痛，仿佛层层波浪，从手腕直冲到肩头和前胸，艾狂歌手腕无力地垂下，手中的剑，也嘡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辛无泪的铁链子，毫不迟疑地缠住了艾狂歌的脖子，稍微一收力道，艾狂歌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跌倒在地，被辛无泪内力震断的那只手，无力地垂在胸前，另一只手，出于本能地曳着缠住脖颈上的铁链子。
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莫容临从辛无泪的身子后边探出头来：“啊，艾四爷是吧？方才小弟忘了说，你这投怀送抱的招式，还挺像恶狗扑食，只是奇怪，辛叔叔在你眼里，怎么会变成一块骨头？还是你垂涎了辛叔叔的铁链子，现在正好拴在你脖子上，好马配好鞍，挺应景啊，来，汪汪两声给小爷听听。”
艾狂歌已经憋得脸色青紫，双腿拼命地蹬踹着，眼神也开始涣散，看上去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咬着嘴唇，柳沉烟低声道：“太子爷，您还不下令救回老四吗？”
这声音，已然嘶哑，苍北殷的心，也随着沉了下去，他们，已经不再是兄弟，若是从前，他胆敢反抗柳沉烟的命令，早被柳沉烟一巴掌掴过来，可是如今，眼睁睁看着艾狂歌要毙命于辛无泪的手下，柳沉烟居然低声下气地央求自己。
莫容临的话，苍北殷不呆，听得明白，这是个圈套，阴令九的圈套，可是柳沉烟和艾狂歌，他这对昔日的兄弟，竟然按照阴令九的部署，设下圈套来对付自己。
心，很痛，并有千斤的重量，压得苍北殷喘不过气，明知道是圈套，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艾狂歌就这样死去，因为他了解辛无泪，辛无泪不会心慈手软地放了艾狂歌。
后果，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苍北殷已经不想知道也不能回避了，他举起手，咬着牙，做了个下达命令的手势。
就在他的手，狠狠地挥下的同时，就听得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炸响，仿佛天地间都要崩塌一样，远处尘烟四起，炸声连连，苍北殷不由得吃惊。
痛苦无奈的神色，让柳沉烟看上去更加憔悴，他哑着声音高喊了一句：“奉太子令，三枭镇刁民藏匿遮衣国的乱臣贼子，当满门抄斩，鸡犬不留，恐乱民肆暴，故动用硝磺火药，将三枭镇夷为平地。”
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苍北殷被震得呆立在哪儿，他的一个手势，一道命令，竟然让三枭镇的百姓被火药炸为齑粉！
阴令九果然狠毒，这些无辜百姓枉死的帐，自然而然地记在了他的头上，他又怎么样去辩解自己的一无所知，受人摆布利用？
脸色，瞬间变得青灰。
啪，辛无泪手腕一抖，将不再动弹的艾狂歌仍在地上，转身就奔向韩府大门里边，神色阴冷愤怒，莫容临如影随形地跟着进去，就在他们进去的瞬间，韩府大门也在一声炸响中分崩离析，很快，熊熊火焰腾空而起，韩家也变成一片火海。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绝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