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逼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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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埋头吃饭的时候总感到坐立不安，还是对面投来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
一点也不好，欢喜咬着筷子。
“小天，多吃点。”叶母热络的端上一盘煎喷香的桂鱼“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还记得有一次你和欢喜还背着我们大人偷偷跑去河堤那边烤鱼，两个半大的孩子，弄的一身灰，吓死人了。”
欢喜扒饭的动作一滞，心里腾升起尴尬，那些尘封的记忆被无意的揭开，好像自己小心翼翼掖藏着的东西被全部的摊开在太阳底下。
一直很极力的避开的东西，可是其他人却什么也不知道，像是她一个人在演了很久的独角戏。
而对面的当事人也面无表情，欢喜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的拿着筷子的手轻戳着碗里的饭粒，看样子他是不记得了。
“是的，我还记得，大人都以为我们两个失踪了。”欧泽天笑了出来，一副了然于心的摸样“回到家，我爸拿着竹藤叭叭的抽我，说我给欢喜带来坏榜样，那一次……让我记忆深刻。”
“咳咳。”一不留神，饭粒被呛到喉管里，憋得欢喜满脸通红。
天哪，他居然还记得，那他不会正好的记得，当欧叔叔拿着竹藤打他的时候，她在一旁拖着他的手哭个不停，后来，满是伤痕的他涂完碘酒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很厚脸皮顶着两个金鱼眼抽吸着泪水说“小天，下次我再也不贪嘴了，你痛不痛啊，你不要怕，我会照顾你的，就算你躺在床上一辈子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她当初脸皮一定经过加工打磨的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欢喜拿过水杯遮住自己红透的脸，喝了一大口水，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些都是童言无忌，既往不咎。
可是，对面的人，闲闲的继续说道“那一次，我被打的躺在床上几天下不了地，所以，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个教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辈子都会记得”几个字轻轻的却又带着万分压力，让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欢喜，小脸再次暴红起来，低着的头埋得更深。
“是啊，小天从小就护着欢喜，自己被打成那样，还一直帮我家欢喜说好话，所以，我才说，小天这孩子，准是个有出息的人。”叶母很开心的应和着，拼命回忆起当年，对于欧泽天全是满心的赞扬。
哪壶不开提哪壶，欢喜难堪的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天，小酌一杯。”难道的，叶父主动拿起酒盅，语气中明显听得出愉悦的要喝两杯。
欧泽天接过酒盅，锐利的眼睛却停在那颗拿着头顶面对他的欢喜身上，眼里高深莫测，手轻抬，抿掉杯里最后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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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和你一起长大，你的生活充满了他的存在。你的笑你的哭，都和他息息相关。
你以为，你们会就这么的一辈子都相互依靠，对方永远会站在你触手可得的地方，只要你的一个回头，就能看见他的笑颜。
包括所有人都这么的认为，你和他之间有着最纯粹的情谊。
可是，当有一天，你突然被告知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并不属于你，你却还是要强颜着欢笑，不能让他人发现你自己心中不可告人的狭隘的时候，你是不是会唾弃自己作祟的心灵。
她，就曾偷偷的，憎恶过这样的自己。好在，有个名叫时间的东西磨平了所有起伏，只留下如水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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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侧坐在床沿，这是她之前的卧室，为了要腾出柜子，叶母让她扫扫清清房间里需要丢去的东西。
虽然她的卧室现在已闲置，但时不时的，她仍然会回来住，所以她的房间还是保持原状，碎花三件套，床头的玩偶，Yamaha钢琴，粉色的台灯，壁挂式的书柜，都透露出少女的气息。
书桌旁那个大大的窗户，隔壁正对着的就是欧泽天家的阳台。
很偶像剧对吧。可惜，没有情意绵绵的情书传递，没有你侬我侬的话语。他和她之间，好比是纯净的白开水。
打开原先堆满乐谱的柜子，欢喜垫着脚尖一摞一摞的把乐谱堆在地上。很快，她足边四周的乐谱已经漫过脚踝。
细长白皙的手指拿起柜子里最后一本垫底的乐谱，有些泛黄却平整的页面可以看出主人的爱惜，准确的来说这并够不上乐谱的标准，只是几张纸张用订书机定起来，然后扉页是彩色笔歪扭的稚嫩字体《致爱丽丝》，几张薄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朵朵的向日葵。
被告知不能够在触碰钢琴的那次之后，她把所有乐谱都锁了起来，仓皇不已的像是会被咬住手。
满页的向日葵刺痛了她的眼，酸酸胀胀的。
记忆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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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掉吧。望着自己包扎的右手她在心底说。
——可是……留下生命里的纪念也是好的。另一个声音弱弱的出声。
——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没有，她没有。她在心底大声的反驳。
——是吗？那为什么还要留着他送你的乐谱。
——因为，这是陪着她一路成长的东西，就算不能今后再也不能出现在她生命里，但就算以这种寂寞的形式在她的血脉里延续下去，也是好的。
那时的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在那个从医院回来的整个下午，她都坐在这块地板上倚着桌脚，从太阳线照满她全身直至一点一点西移不见，她用左手，笨拙的一笔一笔在这本乐谱上绘出一朵一朵向日葵。
那天，明明是炙热的天气，她的手心却沁满了冰冷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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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再想了，欢喜猛的摇摇头。这些过去的事，自己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忆起。
她能够期待的，早已经成为粉湼。
刚才吃晚饭，她是听到了妈和欧泽天的对话的。
“小天，你也这么大了，有没有个合适的对象啊。”饭桌是家庭主妇话家常的天堂。
“还不急。”欧泽天不急不缓道。
“阿姨记得上次在贺家你带的那个女孩很漂亮啊，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的，阿姨，”欧泽天扬起眉尾，否认“她只是我的工作伙伴。”
“啊哈哈，阿姨懂阿姨懂，”叶母掩着嘴笑“现在都流行说这一套，很多明星都这么说。”
欧泽天低低的陪着笑，不置可否。
雷子卿，配他，确实是很好，金童玉女。欢喜苦涩的动了动嘴角。
“你在看什么。”一道醇厚的嗓音自欢喜头上响起，打断她的心理波动。
欢喜来不及反应，抬起头，看到一双冷凝的眼睛，吓了一跳，不自觉倒退。竟被脚下的成堆乐谱绊住。
“没什……啊”她身子往后倒。
她害怕的双手挥动，一眨眼，她被拥入一个坚硬的怀抱。她的双手揪着对方的衬衫，单薄的衬衫透出浓烈的热度，灼烫了她的脸。
他身上的味道笼罩在她鼻尖，好熟悉却又好遥远。
欧泽天低下头，正好与抬起头的欢喜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只隔了短短的一个食指的位置。如触电般，欢喜的脉搏如战鼓剧烈跳动，她慌乱的别开视线。
她这算什么？投怀送抱，她是真的嫌不够丢人吗？她宁愿被狠摔倒楼下去也比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好。
急忙的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欢喜的耳朵不可遏止的火烫起来。
她不知所措的用手指颊畔的发丝撩上耳，咽了口口水“对，对不起。”
欧泽天深沉的看了她一眼，眼光瞥见她火红的耳廓“没事。”
弯下腰，捡起刚才掉落在乐谱堆中的那一本。
还未等他拿稳。
“你，你不要看。”欢喜伸出手阻挡他的目光，抢回那本乐谱。
欧泽天不在乎的放下自己空荡的手，看着她把乐谱压在胸前宝贝似的护着，胸口剧烈起伏，脸蛋酡红。
听不出情绪的，他开口“为什么是《致爱丽丝》。”
欢喜心头一颤，低下眼脸，他看到了……
“没有为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老乐谱，我打算把它们全处理掉。”
听到她的话，欧泽天下颚一紧，冷漠的说着“是吗？那就都处理掉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个意思。欢喜内心在呐喊抖栗，可是她却什么也说不口。
“我只是进来告诉你，该走了。”
语气冰冷，欧泽天背对着她走出房间。
无法开口，欢喜脚软的蹲下，麻木的收掇着地上的杂乱，窗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她的世界，也开始下雨。
密封性良好的车子阻挡了车外雨下的噼啪的声响，两支雨刷紧密的贴合着车窗玻璃左右摆动，为雨夜的驾驶提供了良好视线。
车子里很安静，除了偶尔轮胎驶过水洼造成的声响之外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准确来说，今天这是他和她五年后第一次单独的呆在一起，可是他们却连最基本的寒暄话都无法虚假的来应付。
这应该是两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之间应有的局面吗？
欧泽天眉头呈川字，衬衫的袖子卷起，两手握着方向盘，唇抿成一条直线。
欢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摆，他就在她的身边，靠的那么近，只要她动作稍微大一些，就能碰到他挂档时的手臂。
呼吸之间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欢喜紧紧咬着下嘴唇，心里浮浮沉沉，糊的像一锅粥。气氛压抑的让人受不了，他和她明明进在咫尺，之间的间隙却遥远的相隔天涯。
她的心脏突地狠狠的往下坠，深不见底。
连空气都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欢喜鼓起勇气，轻声打破死寂“今天，谢谢你了。”
欧泽天微侧头，深沉的目光瞥见她十指别扭的互相掐在一起，他嘴角的僵硬松懈下来“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欢喜瞠大双眼，哑然。
“用这些应酬性的词语面对我，你不会觉得陌生吗？”他刹住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子靠近她。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欢喜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说“只是……礼貌。”
“谢谢，对不起，麻烦你，欢喜，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些。”他更进一步的逼近，几乎快让她没有呼吸的余地“还是，对你来说，我根本只是一个需要应付的陌生人。”
他灼灼的目光将她定住。
欢喜慌张的开口“不是，你不是！”
过于急切澄清的语气让欧泽天冷清的眼里出现异样的色彩，他逼问“不是什么。”
“你不是陌生人，你是小天。”她骤然提高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汽车里，欧泽天浓密的剑眉稍稍缓和分开，他没有做声，深潭一般的眸子紧锁着她。
意识到自己失控的欢喜忽的捂住嘴，急急的别开眼。
“我是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我没有把你当成陌生人的意思。”她舌头打结的补充解释道，可那些话却显得虚弱无力，连她自己都信服不了。
这时，欧泽天收回靠近她的上半身，视线却一直胶合在她染上薄红的脸蛋上，想从上面寻找些蛛丝马迹。
然后，眸光一深，停在她咬住下唇的贝齿上，小小的洁白的。就像是她小时候每一次紧张掩饰自己情绪的小习惯，他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恢复了冷静的外表。
嘴角甚至出现了微微的笑意，他调回视线，重新启动发动机的手停顿了下，他语气不温不火“我知道。”
然后油门一催，车子的四个轮子飞快的奔跑起来。
他知道什么了？欢喜抓紧胸前的安全带在心里惊恐的暗忖，努力的平复失去控制的心跳。
他说他知道，而她之前说他是她的朋友，所以他应该是对她的说法表示认可，可是……欢喜心里腾升起火辣的羞耻，她之前说的明明是，你是小天。
他听到了吗？
他会不会觉得厌烦这样的自己？
在她内心翻腾的同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她公寓的楼下。
“那个，晚，晚安。”欢喜的低着头道别，撑着伞的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欧泽天望着她的背影，点燃一根烟，红色的烟头在黑色的夜幕中形成一个小点。他保持面对她离去时的坐姿，微眯的双眼不知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多久。
他缓缓的抽烟，吐着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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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背靠着关上的门，疲软下来的喘息。
空荡的房间里只听到她呼吸之间的声响和她鼓动的心跳。
她大口大口的吐着气，以手背扶住额头，头微仰，闭着眼睛，她的身旁仿佛还围绕着一圈浓厚的气场，强烈的让她打着细抖。
她刚才的表现一定很糟糕，懊悔的将脸蛋埋入双手，欢喜低吟一声“好丢脸。”
怎么会这样。
屋外的大雨掩盖了她的声音，打在窗子上劈啪作响。
欢喜逼自己冷静下来，打开电灯，小小的室内明亮起来。一向习惯于寂静的她突然觉得房间冰冷的不像话，让她找不到依靠的支柱。
是这个冬天来的太快了吗？
打了个冷战，欢喜打开暖气，驱逐斗室内的寒气。忽略到心头的寒冷，她脱下被淋湿的外套，匆忙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泡了热水后的身子自然暖了起来，欢喜脖子上围着浴巾擦着湿发走了出来，客厅的温度已经暖洋洋的，她打开电视，脸蛋红润的她坐上沙发，小小的身子陷了进去，伸手去拿遥控机，拿起放在茶几上遥控的手一顿，她看到自己手旁的彩色小竹编篮里面放着一块块被摔得惨不忍睹的水晶玻璃。
她的，向日葵啊。
欢喜握着遥控的手放下，手指捏起一片碎片，原本光亮平整的水晶面被切割成好多个大小不一的面积，每一面都反射出她披着湿漉漉头发的脸。
欢喜机械的把水晶玻璃举在眼前——这，曾载满了她所有的希冀和美好。
现在全部都已被打碎，这叫人要如何才能拼接的好。
既然需要奢望的东西这么的脆弱，不堪一击，那是不是不要争取不要异想天开才对。不属于你的，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不会成为你的。
“下面紧急发出橙色警告，而未来的几天，市区雨势将会持续增大，请大家做好防雨准备，路面可视度较低，请大家注意出行安全……”电视里天气预报员的声音传了出来，电视换面上也出现了今天的雨势情况。
听到最后一句，欢喜呆住，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路上一定很危险，他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出意外。
他好心送她回来，可视她却连一句“路上小心”都没说。
她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私自鬼，她这种人居然还在妄想着能有虚无的希望。
不敢再多做思考，欢喜腾的站起跑进房间在包里翻找她的手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逼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