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长生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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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城常年气候炎热，昼长夜短，天亮透了也不过才刚到辰时。
沈明朗先前和冉北说过，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带他去“世外桃源”一游，所以吃完饭之后就一刻都没耽搁。
出门他们又去找了陆老一趟，然后才启了程。
那是枪城的一个小镇，仗打到这边来的时候，唯独那个小镇的人民全部被保下了，可就是这样，这几年往那里迁的人户越来越多。
原本的世外桃源如今成了什么样子，沈明朗自己也不知道。
小镇离枪城有些远，在山的另外一头，小馋在车上备了些小吃，路还没走一半就吃完了。
他欲言又止，可看着自家少爷忍俊不禁的表情，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你那刀何时给我？”然后喝了一口茶，琅酥在口中被茶水冲淡了腻味，清爽的滑下喉咙。
沈明朗头枕在双手，微微往后仰，借着对面的窗户看着窗外，“哪有人追着要礼物的？”
“哼，爱给不给。”
“给，等到了再给你。”
冉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东西。
马车在山间不知跑了多久，从狼藉的山林到现在的绿树环绕。
小馋驱着马车，看现在，车上的人又饿了，他们不得不驻足在半山腰找吃的。
半山腰只有一户客栈，客栈档次不算太好，比起城里的三品都还不如。但客栈依山傍水，枪城水源丰富，人民勤快务实，无论是青菜还是酒肉，种类丰富。
“看你那么瘦，怎么那么能吃？”下车的时候沈明朗忍不住吐槽。
小馋在车上备了很多琅酥，咸的甜的好大一包，冉北从山下吃到了山上，自家少爷吃了几块，到现在都已经见了底了。
“……”
虽然冉北有些心虚，但终究是个十四岁大心性的孩子，沈明朗用这种教训小孩儿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就是不乐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钱，扔到了沈明朗身上，“吃你的了！？我给钱！”
沈明朗胸口被砸得一腾，对方多少用了些力。
“我这不是怕你撑着了吗？”
他见冉北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臊的脸发红，心里乐开了花儿，他把钱递给了小馋，“去，来点儿吃的，今天的消费，冉少爷买单！”
小馋接过钱，偷笑了两声，“好嘞！两位少爷里边儿请！”
还没进门，就听到跑堂在吆喝。
这个地方还真的是有趣，外观看着简陋，木屋用的材料都是最简单的，屋顶也是复式结构，上面草草地镀了一层漆，屋顶为了降温，还铺了一层草席。
破破烂烂，甚至有些寒酸。
但一走进里面，内堂的光景和外观完全对不上号。
四处雕刻，就连桌椅板凳也是红木雕，里面谈笑风生，一看就是一些闲情逸客。
这好像是这里的风俗，冉北想。
一圈人围着说书先生，下面的桌椅板凳像是学堂里的规矩排放整齐，几个认识不认识的人落座在一起，相互称兄道弟。
说书先生文雅风趣，说的话题尽是一些奇闻乐事。
小馋向老板买了些干粮，又打了些水，在四周大量了一圈，又叫了些酒肉落座。
“少爷，在看什么呢？”
沈明朗嘴里含着烧鸡腿，整个身子肉倒在软垫上。
“坐没坐相！”冉北朝他凶了一眼。
沈明朗反复嚼着鸡腿肉，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他朝小馋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小馋立马叼了几块牛肉往说书先生面前凑了。
冉北实在好奇，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天下统一没多久，北僵尚在征伐，冉家军——他的两位哥哥都还阵守边北，被保护在内的人看似平稳，其实只是浮于表面，仍旧处于乱世之中。
但这里的人不一样。
——枪城顾名思义，本该是军人常往之地，却异常平静，过着神仙生活，不容侵犯。
“原因就是因为这么一块好地皮，”沈明朗喝了一口茶，他听力甚好，说书先生正说到起源，他接了这么一嘴。
但就是这么一句，正好入了冉北的耳朵，正好接上了他心中所想，“可不是虎视眈眈？”冉北歪头问。
“谁敢动啊？”
沈明朗含笑看了他一眼，他本生得俊朗，眉眼之间更是英气十足，深蓝色的衣服加在他的身上，腰间紧束，更显得他高大挺拔。
他原来生得那么高。冉北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茶杯在沈明朗手中反复玩弄，冉北不禁看向他腰间灵玉，沈程瑞是文臣，时代从文，乃天子之师，但为何，沈明朗和整个沈家都显得格格不入。
“老看哥哥做什么？”沈明朗被他看了很久，杯里的茶叶喝完了，“管他虎不虎！只要有人想保，自然是能保住的。”
冉北扬了一下眉。
沈明朗：“因为这里不仅有最利的武器，还有最好的医疗。医学世家罗氏的徒子徒孙全部都在这个城市。”
“卧虎藏龙？”
“不是，”沈明朗摇头，“这是的人很平凡，只知道战争却不会打仗。”
“朝廷那么看中这里，完全是因为刚需，行兵打仗不免受伤，其中的补给和及时的医疗，能让其损失减半，恰巧这里都能给。这里是重要行商地，你看店掌柜一个一个都不缺钱不搭理的样子自然就知道了，都是需要资本的，所以朝廷必须要保住这里。”
难怪，这里竟然有禁军的存在。
冉北看向他，从上次比赛之后他就觉得沈明朗整个人不一样了，但沈明朗总是装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的样子。到现在这样对他坦诚地说话，倒是头一次。
“你是这里人，自然对这里了解。”
“是吗？也是……”
禁军原先是城内军，但如果国家需要，难免会外派，但那都是迫不得已之举。
但为什么禁军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因为皇上不信任冉家军，一个军队，只求保家卫国自然没什么可忌讳的，但是冉阙是皇帝同期的军候，并且冉家军帮皇帝拿了天下，行军打仗之中难免笼络人心。
今日帮你，明日也可能反你。
可这座城偏偏那样重要，又是冉家军安定救下的。
怪不得。
两军把守，自然是不容侵犯。
“所以啊……”沈明朗说完翘起了二郎腿，“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忌讳冉家军？”
冉北抿唇，不说话。
沈明朗斜眼看了他一眼，嘴角不明显地下弯，“你还小。”
“你——”
刚一说完冉北就要开口，沈明朗打断他，“好好休息，一会儿赶路，等到了就可以拿你的刀了。”
小馋不知在哪儿抓了一把花生，从人群中挤出来。
“要走了吗？”他左右张望，然后看向沈明朗。
沈明朗已经叫小厮把剩下的酒肉都打包了。
他不喝酒，在家的时候娘不让喝，到了皇城，沈程瑞怕他沾染烟花酒楼的恶习，未到舞象之年不让他喝。
“你打酒做什么，一口未喝，退了便是。”
“这肉和酒是配套卖的，退不了，要都要了，带回去给我娘喝。小馋，接着……”
小馋笑嘻嘻地接过酒，把装满了干粮的包袱提在了手上，咯噔咯噔地上了马车。
……
要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沈明朗已经在车上打了一轮呼噜，但冉北却眼睛也没闭。他打量着车外风景，偶尔掀帘看一下前方的道路。
最开始是望不到尽头的，山路颠簸，道路忽高忽低，在高处的时候，自然看不到下坡路，可一旦过了这段路，迎来的便是撑天密林。
林子的那一头，应该就是沈明朗说的“世外桃源”。
还有一公里的路才到房屋聚集的地方，冉北干脆掀了帘，坐到了小馋身旁。
小馋咬着牛肉干，小口嘬着酒，他就尝尝味道，他今年十九快二十，跟在自家少爷身边反而显得小了起来。
他从兜里摸了一块牛肉干递给冉北，单手架着马车，生怕对方掉下去。
冉北却坐得很稳，接过牛肉干，问小馋，“为何这里与上山之路相差那么大。”
小馋喜好听书，再加上原先跟着老爷走过了大江南北，即使只到过这个地方一次，也对这里的名俗像是了若指掌。
“驾！”他晃了一下手指，学说书先生那样说道：“这可有的说了，冉少爷在一直住在阙安都肯定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树吧，”
冉北像是想起什么，淡淡地回答：“是没看过。”
“嗨呀，”小馋来了兴趣，“这些树林里的树木啊，其实代表着这镇里的每一个人。”
“哦？”
“每到有新的孩童出生，他们的家人就会给他们的孩子种一棵树，树名为‘长生’，代表着父母对子女的祝福，健康长寿，开心快乐。”
“喏！前面那几棵，就是这个镇里的‘元老’树，据说那几棵树是这个镇里最老的几位老人的。”
冉北视线分散，开始寻找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少爷是不是也有一棵？”
冉北没想问，但小馋的说的时候他突然想听了。
“那倒是有，不过是种在自家门前，是夫人种的。”
想到什么，小馋叹了一口气，“可惜夫人死活不肯搬走，但他又同意老爷把少爷送进城里，现在少爷和夫人也两年没有见面了，要是我娘还在，我也希望能够在我娘身边。”
冉北没有说话。
“不说了，冉少爷你还要牛肉干吗？”
“不用。”
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长命百岁，无忧无虑。他突然有点儿明白沈明朗性格的由来了，一半的欢脱估计都来自于这里，“快到了吗？”冉北问。
“嗯，快到了，”小馋突然加了速，“要不要叫醒少爷，准备下马了。”
冉北看了一眼身后，又平时前方。
“不用，早就醒了。”
呼噜声早就没了，这人分明在装睡。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长生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