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sky》笨蛋妖精

9、雨大到我看你不见

　　绯芸走进了她一直想进却又进不去的那个地方。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隔着这一道门，或者可以说，他用这道门隔开了和外界所有人之间的距离。以为一个男人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进来之后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整洁的有些空旷。除了一个笔筒、一沓记餐的纸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打开他说的那个抽屉，里面几乎都是药，各种各样的药瓶，有扩张血管的、利尿剂还有止疼的，绯芸发现了那个小药瓶，于是拿出来看了用量倒了两片，拿了他的杯子帮他倒了水，走出那个屋子，看着他服下药。想着刚刚看到抽屉里的那些药，绯芸心里止不住的抽痛，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一定要吃那么多的药吗？他这样的身体，怎么能一个人撑起这家店呢？“你，不考虑雇人手么？”
　　“雇不起。”江天暮淡漠一笑，抬起头看向绯芸“我习惯了一个人。”
　　“要不要休息会儿？”他看起来虽然止住了咳嗽和心绞痛，但看起来气色很差，脸色惨白的，而且说话的声音完全没有底气。
　　“不早了，你回去吧。”江天暮知道，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如果让家人知道她这么晚还出来，而且还是来他这里，家人是一定不放心，也不会同意的，他轻轻叹息，看着绯芸眼里有些担心，他笑了“放心，我死不了”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而已。她又何必这样在意他的状况如何呢？
　　“你干嘛急着赶我？”她看他。
　　“你又干嘛要来这里？”江天暮抬头看着绯芸“别告诉我你怎么晚来吃面，我已经打烊了。”
　　“我就是来吃面的，你没关门，就不算打烊。”绯芸抬了下巴看着他。
　　“把脸擦干净赶快回家吧。”江天暮试着勉力撑起身子，要站起来。但始终是刚刚那阵发作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半天他才稳住身体，然而还没走到那道门，便靠住墙，身体甚至一直向下滑。
　　“你就这个样子，我怎么走？”绯芸冲过去扶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这人都虚弱成这样，依然要逞强吗？不再管他试图拒绝的动作，她硬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送到里面，按他指的路走，进到那个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卧室的小仓库里，扶他躺在那张床上。仓库虽然小，却被他收拾的非常干净利落。看着他躺在床上依然蹙着眉，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似乎即使刚刚是她用力扶他走了那段路，他的体力依然是透支的很厉害。
　　江天暮躺在床上无力言语，只是觉得头晕的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让她——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属于他的私人空间。绯芸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她的家世背景注定了她必然是从小被宠爱的，是他脏了太久么？心里竟贪婪起她的纯洁，却又不忍玷污了她。绯芸对于他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他们之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你，好好休息吧。”绯芸看着他，抿了抿唇，走出那个仓库，离开面馆的时候帮他关好了里面的门。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绯芸低下头“二哥。”二哥怎么知道她来这里的？而且二哥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
　　“先上车吧。”程斐然拉住绯芸的手上了车，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问。只是手撑着额头，微微闭着眼。他不想问她什么，也不想责怪她什么。可他能任由绯芸这样下去吗？他是疼她，却不会让她太任性。他不能明明知道妹妹会受伤，却不阻止，他办不到。
　　绯芸也敢开口，只是安静的坐着，她从没见过二哥这样过，竟让她有些害怕了。然而这一路上，她脑子里也没少想到江天暮，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身体好点儿了没有。
　　一直到了家，斐然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拉她的手下了车，走进程家大门。他想他现在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儿了，这件事儿，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和大哥？他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空调温度低了，他身体一颤，微微咳嗽了两声。洗过澡后，他躺回床上睡了。
　　程彻在两周后出了医院，这期间程斐然因为公司的事情出国，程斐瑛一直在忙公司里的事情顾不上别的，奂然一直在照顾刚刚出院的程彻。程绯芸完全是放羊状态，这期间她没事儿就往面馆里面跑，偶尔也会回去晚些，帮着江天暮收拾一下面馆，也只好是和家里撒个小谎，说是在同学家做功课，或者是社团活动。
　　江天暮也不完全像以前那样拒绝她了，只是依然不许她帮他扫地之类的，顶多允许她帮他摆放一下桌椅。绯芸坐在桌椅前做功课的时候，他会把她拉进那道门里面，外面很冷。偶尔也会在她做功课的时候煮面给她，记得她哥哥说她喜欢吃叉烧，后来发现她是喜欢吃甜食，就会做些甜的小菜给她下面。但他不许她留的太晚，基本上八点半之后就一定会轰她走。人前，他对她依然是以前的样子，总是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细微的变化对她不利，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虽然话依然少的可怜，但至少气氛还是融洽的。
　　“天暮哥，这个辩证题你会吗？”绯芸发现江天暮很聪明，前些天她因为一道题愁了半天，结果他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那时候她对他无比的敬仰了，好吧，她一直就是数字白痴。所以对理科学的好的人，特别的崇拜。
　　江天暮走到她身边，扫了一眼她说的那道题，剑眉一挑，坐在她对面给她讲解起来。看着绯芸崇拜的眼神，江天暮只是淡淡一笑，之后继续做他的事。他抬起头看看墙上的表“绯芸，收拾东西，你该回去了。”竟然已经九点了，她很少这么晚走，她家里会着急吧。
　　“哦。”绯芸刚刚收拾好东西，外面开始打雷，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拿着伞。”江天暮将从小仓库里拿出一把伞，没有递给她，而是立到她旁边。他开着外面的雨，有些担心，这个时候叫的到车么？“你先等一下”江天暮拿着伞走到门口，将伞撑开向外走去，雨大，风也大，伞都起不到作用了，不停的有雨点打到他身上，屋里的绯芸看着他不停的站在路口帮她叫车，但是几乎没有车停下来，即使是空的也是飞驰而过。甚至有车从他身边开过的时候，溅了他一身的泥水，她看不过去了，冲出了面馆。江天暮回头看着程绯芸“你出来干嘛？快回去！”
　　“你都淋透了！”他单薄的衬衣早已被雨水打透了，凉凉的贴在他身上，她甚至能看出他衬衣下消瘦的身体，肋骨都隐约可见。
　　“别管这个，快进去！”他心急的看着绯芸也被淋湿，竭力将伞撑在她头上，虽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小芸。”一辆熟悉的香槟色豪华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刚刚从国外回来，下午刚刚下了飞机的程斐然。“上车。”程斐然的声音虽是一如常态的温和，脸上却不带任何表情。
　　“二哥。”绯芸低了头，二哥怎么回来了？他是唯一知道自己的事儿的人，虽然之前他什么都没有对爸爸和家里其他人说，但是不代表这次不会了。
　　“小芸，你要咱们三个人都在雨里站着么？”本来就因为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些不适的他，这会儿淋了雨，掩着唇咳了几声。
　　“二哥，我。。。。。。”她看了看二哥，又回头看向为了她被淋透的江天暮，踌躇不前。
　　“既然程先生来了最好，就请把令妹带回去吧。”江天暮看着程斐然，他怎么会不知道程斐然的想法。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太多，他只希望绯芸能别再淋雨，快些回家。
　　“天暮哥。”绯芸看着江天暮，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疲惫，心疼不已。
　　“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嗯。”绯芸知道她不上车，他也不会回去，只会让他在雨里站的更久。于是一低头进了二哥那辆车里。程斐然也一偏身进了车里，关了车门。他依然是什么都不说，一双眼睛看着绯芸不断向依然站在雨里的那个男人看。绯芸，他的妹妹，这次是真的对那个男人动了情么？想到这儿，他再次掩唇咳了起来。
　　“二少爷没事儿吧？”司机听着程斐然不住的咳嗽，看着他疲惫苍白的脸色，有些不放心。
　　“不碍事。”他隐隐的压抑着，却依然止不住一串串咳嗽溢出喉咙。他将身体向后靠去，脸不看着绯芸，却望向窗外。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了杰伦那首《晴天》“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