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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借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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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南汇分局,助手早就通知司机,一辆沉稳的A6停在门前。孟繁华矮身上车,对身边的助手说,“金钱豹的官司你来打吧!”
“是。”
“不用尽力,玩玩而已。告诉他们,这次社团帮他们出律师费已经仁至义尽,别的不会再管。在牢里好好想想,为什么不顾会长明令禁止,还敢碰毒!”孟繁华冷冷地说,“还有,今天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要乱说。”
助手抬眼看看老板,低声说,“是。”
好像是累了,孟繁华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不久,车子停在青藤大厦,孟繁华独自下了车,走了进去。
青藤大厦是众所周知的常青会总部,开了一些合法公司,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有公司白领,也有警方眼线。这种复杂的地方却保持着十分微妙的平衡,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各保各的饭碗,谁也不会撕破脸皮。□□怎么了?不也要吃饭?警察怎么了?每一个月不也得那钱回家?都有老婆孩子,大家吃口饭而已。
孟繁华乘专用电梯到达顶楼,在门禁输入密码,防弹黑色玻璃门“叮”地一声打开,里面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身惹火短裙的女人微笑着冲孟繁华点点头,手上往静脉血管推入的针头却毫不犹豫,娴静的姿态和火辣的装扮格格不入。“刚刚睡醒,精神还不错。”女人笑着说,收拾好了注射工具,安静地走开。
孟繁华坐在床沿,对躺在床上的人说,“这个辣妹找得不错。不过你确定一定要在总部养病?”
床上的人“呵呵”一笑,“我想喝水。”
孟繁华倒了杯白水,接过杯子的手上纹着一条曲折蜿蜒的树藤,末梢的藤叶随着手部肌肉的活动仿佛被风吹动,游走的树藤消失在丝质睡衣的袖口。
“躺在这里,总比躺在别墅安全,也不招人耳目。有个辣一点的护士,外面只会以为我在风花雪月。”床上的人微笑地喝了水,将杯子放到一边,“帮我拉开窗帘吧!”
孟繁华起身将宽阔的窗帘“唰”地拉开,正午的阳光瞬间洒满房间,床上的人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温度,望着孟繁华一笑,“饿不饿?”
孟繁华看着床上的人,一张清秀的脸十分苍白,没有刻意打理的头发垂下挡住了眼睛,薄薄的嘴唇线条明晰,若不是因为太熟悉,几乎可以被认作另一个人。可这漂亮的嘴角总是带着让人感到冰冷的微笑,正在输液的手臂曾经一用力就可以扭断一个人的脖子,散发着诡异美丽的纹身此时显得平淡无力。只有眼睛……只有眼睛还带着惯常的光芒,上一个瞬间可以充满笑意,下一个瞬间就能够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今天又有多少人来探望你了?”孟繁华走回来坐在床边。
那人一笑,“不多,但也够了。科技公司的苏晋、保全公司的老鬼,还有一个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人。”
“谁?”
“金虎。”
孟繁华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金虎可是一下飞机就来了,说是想我。”那人呵呵笑着,“想我,不知道是不是想我死。”
“金钱豹的事情,兄弟们还在查,迟早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孟繁华说,“南汇分局对这个案子重视得不得了,也正合我意。我们现在不能为这些分散精力,就不如让警察帮我们做。”
“自己的刀割不了自己的肉,我父亲很早就告诉过我。”
孟繁华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常青会看似稳如泰山,实则风雨飘摇。小帮派开始不安分,东西两边的大佬有意纵容小弟四处试探,就连金虎也飞回来了。看来你的病情瞒不了多久。”
那人一偏头,“当然瞒不了多久,人要是死了,你还能抬着棺材去开大会?难为你了,你本来可以不管的。”
孟繁华拍了拍那人露在外面的手,“大家兄弟一场,不用客气。”
一阵安静之后,孟繁华犹豫着开口,“今天……我见到了另一个你。”
那双眼睛一亮,那人笑道,“打算怎么办?”
“你不好奇?”
那人回敬,“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的不好奇。”
“你早就知道?”
同样还是问句,“你有三岁以前的记忆吗?”
“你有三岁以前的记忆吗?”滕宁对着卷宗里常青会会长的照片,问张米。
张米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知道。”滕宁撇撇嘴,“总有些记忆会纠缠着你不放,比如你忽然看到一张很有熟悉感觉的照片,又比如那天晚上在康康。”
张米转过身来,“什么意思?”
滕宁一笑,“没什么意思,张米姐姐,你真是个美女!”
“哼!快点熟悉卷宗吧!贫嘴!”张米白了滕宁一眼,但心里还是欢喜的,谁不喜欢被别人夸奖呢?尤其是说一个女人的美丽。
“奇怪,常青会是本市最大的社团,为什么连张会长像样的照片都没有?”滕宁问道。
张米叹了口气,“这就是常青会的神秘之处了。当小弟的谁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可常青会采用层层管制的方式管理,每个级别都有自己的老大,不够级别的人想见会长一面纯属白日做梦。”
滕宁失笑,“怎么好像封建王朝的皇帝?”
“不是皇帝也差不多了。”张米冷冷地说,“K市的南区,基本都是常青会的地盘,人家的管区
比我们分局都大,要是让每个小弟都去见见会长,那会长什么都不用做了。”
滕宁把玩着那张几位模糊的照片,除了一副墨镜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感觉上……很年轻。”
“是很年轻,根据我们的线报,常青会会长是20多岁,但从小就生活在社团里,5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挖泥鳅?人家已经学会3分钟拼装好一把手枪了。滕五完全继承了前会长的阴狠毒辣,年纪轻轻就能镇住各方元老。”张米说着,叹了口气,“5年前老会长死翘翘的时候,还以为常青会能打乱,各个小社团会蠢蠢欲动,全市警察都全副武装警戒不测,谁知道这个滕五一上台就搞死了个常青元老,谁也不敢小觑。”
“5年前?师姐5年前就已经在重案组了?”滕宁丢掉西瓜捡芝麻。
张米一皱眉头,“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没有,向师姐请教嘛!为什么叫滕五,还跟我是一个‘滕’?”
“常青会里面是师兄弟的制度,滕五虽然是前会长的独生儿子,在他老爹也受了不少义子,他排行第五,道上都叫滕五。”
“哦。”滕宁又翻了翻,便连同照片带卷宗扔到一边。看看窗外西边的太阳,知道一天又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冯涯匆匆走进来,滕宁忽然觉得胃疼。早上是那个孟繁华来大眼瞪小眼,接着是冯涯大组长问完了连军还指名叫自己下班别走,这一天还真不是平淡的一天。
“好消息!”冯涯重重地拍了拍滕宁的肩膀,“金钱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上庭也不过是走过场,用不着你出庭作证了!”
“哦?那可真是个好消……”滕宁话没说完,冯涯又“啪”地将一叠厚厚的卷宗扔到滕宁面前,“局里决定严查金钱豹这条线。最近常青会和其他社团小摩擦不断,内部好像也有一些波动,局长要我们趁此机会清查常青会。你是小组的成员。”
滕宁听了一脸苦相,“这还真是个好……好消息啊……”
“没几个年轻人能够得到这种历练!”冯涯劲头十足,“滕宁,还有张米、连军,你们几个赶快到食堂吃口饭,回来马上彻夜研究,争取找出几个突破口,明天一早报上去。”
滕宁刚站起身,只听张米说,“你们先看资料,我来负责吃的,别大家都浪费时间。”滕宁看着张米“叮叮叮”地走出去,只能又缓缓坐下。
夜幕降临,南汇分局也渐渐安静下来。其他部门的同事一拨接一拨地离开,路过重案组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放缓脚步。
“这又是什么大案子啊?还在忙?”
“那是警局精英们的事情,咱们操什么心。”
“还是重案组好,警察也像个警察的样子……”
听着外面传来的话语,滕宁的心在淌血,不管是哪个部门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想到重案组的就来吧!我跟你们换!
“老大,这么一看还真是奇怪,这是去年同期的帮会斗殴案件数量,这是今年的,怎么今年增幅这么大?”连军拿着资料找冯涯。
“不光如此。”张米说,“这两个月各个帮会的动作都比较大,串联和老大商谈的数量也比较多。特别是一些小帮会对常青会的试探增多。半个月前就有阿九郎的人到常青夜总会闹事,上个星期,五月花还抢了常青会旗下的几个有名的凤凰。”
连军皱眉,“不会吧!现在连皮肉生意都这么抢手?”
冯涯一边想,手指一边在桌子上敲,“难道是常青会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连军马上翻看资料,“常青会旗下的几个公司都运转正常,最新组建的物流公司上个月还成功上市。此外常青会控制的科技公司、保全公司和客运公司,盈利都十分明显,纳税额……也比去年高。”
滕宁一挑眉毛,“□□还纳税?”
“那是表面现象!”冯涯改敲滕宁的脑袋,“表面的合法生意该纳税是要纳税的,私底下的黑市生意,鬼才见他们拔毛!”
张米也走过来,“这是兄弟们在青藤大厦门前排的照片,已经陆续监视了2个月,除了在青藤大厦工作的人员之外,这个月忽然有很多常青会的头头露面。这个文质彬彬的是负责科技公司的苏晋,美其名曰是开发软件,其实公司大部分的盈利在于盗版。这个络腮胡子的是保全公司的老鬼,这两年保全公司在K市的名气很大,谁会相信有人会惹常青会保全的客户呢?但老鬼年轻的时候也是在道上混的,据说身上也背着几宗命案。这个胖子叫李文全,是客运的负责人,城南十几条小巴线路都把在他的手里,也是这个月被骚扰最多的。”
滕宁凑过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除了络腮胡子的老鬼象□□,其余不过是街上惯常的老百姓模样。
“这两张照片是最新拍的。一个是滕三,人称三哥;一个是金虎,是当年最有实力与滕五争夺会长位子的人,是前会长的侄子。”张米接着说,“滕三这些年对滕五忠心耿耿,可以说是滕五操纵常青会的得力助手,这个金虎当年上位不成就远走美国,说是去留学,其实借故把持了常青会与国外的地下贸易。如果这次贩毒事件是常青会做的,那么跟金虎肯定脱不了干系。”
滕宁拿起照片左看右看,“嗯……这个滕三都是挺男人的,这个金虎就有些娘了……”
“滕警官——”连军瞪着滕宁,滕宁连连摆手,“你们说,你们说。”
冯涯起身走了两步,“按理说,滕三和金虎都不是轻易露面的人,怎么这么集中出现在青藤大
厦?”
“还有今天来过的孟繁华。”连军补充,“据说,孟繁华虽然一直是常青会的御用律师,但他也常年在外,不常回K市。可自从上个月回来,就频繁出入青藤大厦,不知为了什么事情。”
“嘘——”冯涯忽然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自己歪头想了想,“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种气氛好像是常青会要……要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