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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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淼：“？！”
老伯的话就像闷锤一样一下砸醒了王淼，照片里的这个女人和他们在破屋里见到的那个女鬼就差几岁的区别。
王淼转头看向冉珏，疯狂的向他使眼色，但冉珏看着半山腰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刚伸出手想扯冉珏的袖子，却见他回头对老伯道，“秀娘的事我会处理，这里被人改了风水，你们不能再待在这了。”
老伯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难怪这阵子村子里总有恶鬼聚集，他们只能躲躲藏藏，可还是差点成了这些恶鬼的口中餐。
他看着冉珏那双温润的黑眸，他发誓，身前身后百余年，他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的黑色，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澄澈的灵魂，就凭这双眼睛也值得他信任。
“好，我们知道了，麻烦先生了。”
说完，老伯朝冉珏鞠了个躬，缓缓消失在原地。
冉珏道，“走吧。”
王淼还没回过神，“去哪？”
冉珏挑了挑眉：“回镇子啊，难道你想在这过夜？”
王淼拉起冉珏的手腕，“快走快走。”
郑云渔和谭菱跟了上去，勋章主人的亲人已经找到，她们也不需要再在这里逗留。
王淼走了几步，才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他回头，摄影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不过看胸口的起伏，应该还活着。
王淼快步跑了过去，将人拉了起来，“冉珏，帮我扶一下。”
摄影师比王淼高些，王淼有些费劲的将人背了起来。
冉珏笑道，“可以啊。”
王淼瞪了冉珏一眼，“你以为我这一身肉是摆设吗？”
冉珏笑了笑，弯下腰去捡摄像机，一只手更快伸了过来将摄影机提了起来。
郑云渔：“我来。”
对上冉珏的视线，郑云渔心里猛地一紧，那双眼睛太干净，似乎世间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冉珏直起身，笑道，“好。”
郑云渔落在最后，隐秘而快速的删掉最后拍到的那段视频。
这世上的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普通人知道。
几人回到村口，只剩一辆车，谭菱皱眉道，“他们人呢？”
郑云渔蹲下身，看了眼散乱的车印，“他们走了。”
王淼刚把人放在后座，还没喘匀气就听到这个消息，“走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郑云渔将摄像机放在摄影师脚下，回到谭菱身边。
几人开车离开了安乐村。
冉珏看着后视镜，山坳几乎已经被黑色的雾气填满，路两边的森林里不断有黑影往山坳的地方赶，似乎要去参加一场饕餮盛宴。
冉珏双手环胸闭上双眼。
山腰处一定有古怪，但今天人太多，不适合去查看。
几人回到镇子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节目组并没有派人去找他们，仿佛他们是死是活和节目组没有任何关系。
王淼被气笑了，冉珏现在人气一落千丈是没错，但这不是冉珏可以被如此对待的理由。
要不是冉珏那一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本事，他们这一行人都已经折在山里了。
王淼压着火气和冉珏把摄影师送了回去，打听到跟随导演和另外两个人早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怒气冲冲的和冉珏回到了小破屋。
现在他的理智已经被拉成一条细细的线，只要一点刺激，他就有可能冲出去和节目组的人干一架。
王淼怒道：“他们就仗着现在没粉丝护着你，就算你出意外也没人会追根究底所以就这么糟践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发微博，把这件事捅出去，让他们的节目办不了。”
王淼从导演到剧本，从场务到配置，一个个骂了个遍，才觉得心里的火消了些。
冉珏递过去一瓶水。
王淼灌了一口水，做了最后总结，“这个节目他妈的就是坨屎。”
等王淼把气撒完，冉珏道，“放心，这个节目做不长久。”
冉珏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总导演头顶黑云，眼绕乌气，气息溃散，有破财狱难之相，怕是不久后就会被请去喝茶。
王淼哼了一声，“等他们关门大吉的时候，我一定买挂鞭炮庆祝庆祝。”
冉珏拍了拍王淼的肩膀，“走吧，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
王淼：“什么事？”
冉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在山上找到的那张照片，温声道，“秀娘。”
王淼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晚上不停见鬼，他以为他已经免疫了，没想到看到摇椅突然动起来那一霎，他的心还是漏了一拍。
老人的身影比昨天黯淡了些，似乎风一吹就会散去。
冉珏走到老人身边，将照片放在摇椅的扶手上，“你是在等他们吗？”
老人的身形猛地一颤，干枯的手颤抖着摸向照片，似乎在轻抚照片中人的脸。
半晌后，干枯沙哑的声音才在屋子里响起。
“他们走的时候不过十四五岁，我想着四个儿子，总要回来一个吧，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的我都死了，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你说这仗都打完了，他们怎么还不回家啊。”
老人的声音并不好听，偏偏里面透出千万无奈和不舍，王淼站在冉珏身后，看着老人莫名有些心疼，这些人牺牲的时候，都不过是一群孩子。
王淼拉了拉冉珏的衣襟，“接下来怎么办？”
冉珏拿起照片，他的手背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黑色的符文，从指尖攀到手腕，然后没入衣袖，闪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见。
在王淼惊讶的目光中，周围的场景变了个样子。
原本昏暗的客厅变得明亮，屋子也变得整洁，几盆正开的灿烂的花沿着墙角放着，比现在看起来年轻不少的女人坐在门槛上，手里正缝着布鞋。
老人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这是……”
冉珏道，“这是你儿子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
老人喃喃道，“怎么会……”
两人一灵没等多久，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走了进来，比起坐在门槛上的女人的影像，他的影像要淡的多。
女人似乎看不见青年，依旧在做手上的活计，只是时不时瞥向门外，像是在等谁回来。
青年面容和女人面容有几分相似，他板着脸走到女人身边坐下，静静的陪着她，女人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看到女人因为搬东西而摔了一跤，青年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没想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女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摔倒在地。
青年想将女人扶起来，可他不管怎样都碰不到女人，看到女人艰难的爬起来，青年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墙角蹲下，双手掩面，声音颤抖着说对不起。
天色渐暗，夜幕渐渐笼罩了整个小院，青年看着烛光影绰的屋子，喃喃道，“娘……我这辈子对的起国家，对的起百姓，唯独对不起您……”
青年在院子里站了一整晚，等晨光微熹的时候缓缓跪下朝屋内的影子磕了个头，俯身很久后才站起身，朝外走去。
场景一换，影像里的女人已经换上冬装。
藤椅被搬到了院子，女人正在院子里剥玉米粒，一只橘猫窝在女人脚边，呼噜呼噜的晒着太阳。
两个少年追闹着跑进院子，吵吵闹闹的让冷清的院子顿时充满活力，闹够后两个少年一左一右的坐在女人身边。
左边的少年眼巴巴的满地玉米粒，开口道，“哥，我好想吃娘做的玉米饼。”
右边的少年将下巴轻轻搭在女人的膝盖上，一巴掌拍在弟弟头上，“说的我好像不想吃一样。”
两人围在女人身边，热热闹闹的，像是还在家时那样，只是拌嘴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给他们一人一个脑瓜蹦了。
黄昏临近，两人挽住女人的胳膊，一人一句道。
“娘，明年开春我们养些小□□，毛绒绒的多可爱，长大了还能下鸡蛋。”
“我觉得养只猪崽好，过年能吃还能卖。”
“等天暖和了，我和弟弟在门口种棵柿子树，等柿子熟了，我们就去山上挑一根最长最长的竹子把它们都打下来。”
“都打下来你吃的完吗？”
“要你管。”
“……”
“再种棵桃树吧，娘爱吃。”
“好。”
“娘，山里路不好走，又远，别去捡板栗了啊，我和哥哥现在都不爱吃了。”
“娘，天气冷了，记得多穿些，别总舍不得。”
“……”
清晨，两个少年不舍的看着女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
“娘，我们走了……”
场景又一换，柳树抽出了新芽。
女人正在挑选谷种，准备马上到来的春耕。
一个青年出现在院子外，他军装染血，一只胳膊还缠着绷带，他整了整衣服，又在袖子上擦了擦脸，确定自己看起没有那么狼狈，才踏步走进院子。
他自然而然的坐到女人身边，“娘，我回来了。”
比起大哥和弟弟们，青年就絮叨多了，他把这些年在外面所见所闻讲给女人听，虽然女人听不见，但他还是乐此不疲，甚至笑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伸出手抱了抱女人，笑着道，“娘，如果有下辈子，我能不能还做你儿子啊？我一定听你的话，您只要指个方向，我保准一溜烟跑过去。”
“不好不好，还是你当我的孩子吧，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欺负你，我就揍得他祖宗十八代没人认得他，白天我去上工，晚上回来给你卖好多好吃的，一直陪着你。”
在青年絮絮叨叨的声音中，画面散去，周围又恢复成破旧的样子。
“他们都回来过了……”
老人眼中含泪，嘴角却抿着笑。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儿子们都已经回了家。
老人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王淼拉着冉珏闪身到一旁，这个礼他们受不起。
“老人家，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心愿了了，老人的身影更淡了。
“这栋房子就麻烦你替我还给村上了，占了这么多年，替我给村里人说声对不起。”
冉珏：“好。”
老人身影越来越淡，在消失的一瞬间，王淼听到虚空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不同于老人的沧桑，这个声音清亮，像是少年才有的音色。
他说：“谢谢。”
老人离开，屋里阴冷的气息一下子散去，王淼看着不再摇晃的摇椅，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冉珏看向屋外，安乐村里碰见的那群灵就站在院外，他们朝冉珏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原地。
折腾了半宿，王淼却睡不着，他直直看着天花板，心境却和昨天截然不同。
他刚想和冉珏聊聊刚才的事，冉珏已经呼吸平稳，进入梦乡。
王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冉珏的睡眠质量这么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