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赤井家的小员工》喜红室

75、地狱夜游

　　降谷零把斋藤晴的U盘送回警察厅后，顺便向黑田兵卫汇报了最新进度。

　　“警方这边有六人进入了目标组织的外包公司，没被聘用的其他人也在附近工业区找到了掩藏身份，一直跟着那些人的动向。”

　　“小心为上，目前不着急采取行动。”黑田兵卫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九条上原曾提到过你父亲还在世时，那人让他从警方后勤部盗取一个U盘，不过失败了。”

　　“是关于什么机密或者什么案件的关键信息吗？”

　　“不，只是某位网监部警察的遗物。每位网警入职后都会发个全新的U盘，里面会保存专职电脑上的工作日志。九条上原本来也觉得这不算重要，可那个神秘人非常严厉地责骂了他。”

　　降谷零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如果没有涉及机密情报的话，为什么要盗取一名普通警察的办公用品？U盘中一定有危及那个组织的信息。”

　　“你更应该觉得奇怪的是，他连你父亲单独保管的文件都能偷走，为什么那次却失败了。”

　　“这说明，警方内有人更早发现了端倪，抢先一步收起了那个U盘。这人职位可能比较高，也不是对方的人手，否则T不会因为得不到U盘而那般愤怒。”降谷零往深处多想一层就得出了答案。

　　黑田兵卫打印出一份文件递给降谷零，“九条上原并不知道那名警员的姓名，当时也只被告知了警号，早就记不清了。所以真实情况如何，你需要自己去查了。”

　　降谷零接过那张纸，是允许他在公共信息网监部调取内部信息的通行令。

　　“可能你还会遇到故人。”

　　最初两天降谷零并不明白黑田兵卫最后提醒的这句话，直到周一他去到网监部，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浅？你为什么会在这？”

　　降谷零在网监部主任山口警部的陪同下，刚踏入网监部办公室就发现有一块区域格外热闹，围了一圈人。

　　待他走近后，瞧清了人群中心是一位穿着打扮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确实是一位故人——石上浅樱。

　　见到降谷零，石上浅樱也特别惊喜。“安室哥哥！啊不，降谷警官，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不过眼下可不是叙旧的场合，你怎么进来的？”

　　其他警员看见部门主任后立刻各司其职，回到各自工位上忙碌了起来。山口警部帮忙解释着当前局面，“石上小姐是来我们部门学习、交流技术的，上层特批过的。”

　　“嗯？”降谷零更加想不通了。

　　石上浅樱补充道：“黑田伯父说过段时间可能会需要哥哥帮忙，因此可以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而我大学进修的正是网络安全方面，就提出想来这里参观一下。”

　　降谷零心里仍有疑窦，可眼下他还有工作要做。“等会再详细问你，我先去调份数据。”

　　“那我们去里面的办公室吧。”

　　山口警部在前面引路，而石上浅樱连忙跟了上去。“降谷警官，我也想去旁观下你平日里如何办理案件的，行吗？你也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忙哦。”

　　想了想没什么机密，降谷零就同意了。他也好奇小浅能帮什么忙。

　　“麻烦帮我调一下二十年前至十八年前，入职、离职以及殉职的警员名单。”

　　“好的。”

　　在山口警部检索名单时，降谷零和石上浅樱闲聊着：“说起来你这一年都没来过波洛，很忙吗？”

　　小浅语气中带了些歉疚：“很抱歉啊，我的学业太过繁重，又一直忙着研究新课题。不过我有约小梓姐姐逛街什么的，只是没与你和赤井先生碰上面。”

　　“哎？我还不知道你最终报了哪个大学。”

　　“但我知道你是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毕业的哦。”满是孩子气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小骄傲。

　　降谷零心中一惊，他的档案早就从警校网剔除了，在警务系统中同样封锁成了S级文件。哪怕整个公安部，都没人完全了解神秘的零组，更何况是零组指挥官。

　　降谷零忽然回忆起小浅曾说过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你真的考了警校？”

　　“对。”石上浅樱点点头，“我觉得降谷警官在学校时期应该是风靡人物，但警校各种排名、比赛等记录上都没有您的名字。出于好奇，我就，没忍住查了那么一下下。”

　　“你不是刚大一结束吗？竟然能查到我的信息。”降谷零发觉时间的可怕，他已经到了不停感慨“年轻人真不得了”的年纪。

　　偶然认识的孩子竟有翻越警务防火墙的能力。那么放眼全世界，一定会有几个顶尖黑客可以轻松窃取日本警方的情报。

　　“山口警部，看来我们完全不可懈怠啊。”

　　山口警部一直在旁边默默听两人的对话，只能苦笑着说，“所以我们部门上下都非常欢迎石上小姐来交流技术。”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厉害？”降谷零摸了摸石上浅樱的发顶，再一次感慨着。

　　被认可后小浅十分开心，“小时候学数学奥赛时顺带学了一下编程，后来便觉得挺有意思的。哥哥发现我对这些感兴趣，就请了一些老师辅导我。”

　　这下降谷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聚在小浅旁边了。

　　石上浅樱令人吃惊的程度远不只如此，她继续说道：“对了对了，差点忘了很重要的事。我黑进警务系统后，发现近半年你的名字被检索过不止一次，可能不是同一人在查你。”

　　总觉得某些直觉要变成现实了。

　　降谷零紧接着问：“能知道是哪些人吗？”

　　石上浅樱和山口主任都摇了摇头。

　　山口主任解释道，“如果当时就发现有外网入侵，那么是可以追踪IP的，所以一般进行反向侦查都是在有预先备战的情况下。这种事后知晓的情形，就算查出IP，也可能对方早已更换，得到的只是无用信息。”

　　“不要担心，只要我的新课题能完成，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石上浅樱在降谷零眉峰皱得更深前抢先开口，“我正在研究如何给警务系统增加所谓的访客记录。”

　　“该功能设立启动后，整个系统将24小时自动生成监测日志，只要按时更换硬盘便可以永久储存。而一旦发现入侵行为就会产生警报且直接传送木马病毒到对方设备上，使其持续蓝屏无法操控，全过程不会超过3秒。如果想解除病毒，必须强制删除内盘所有数据，哪怕对方成功入侵后也保留不了任何信息。”

　　而此刻，降谷零才彻底明了黑田课长同意石上浅樱出入警察厅的原因。

　　他松开眉头，脸上恢复了温润浅笑。“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是刚从警校毕业，分明还很年轻的。可这两年认识了你们这群少年后，才惊觉年岁迭增，时光飞逝。”

　　石上浅樱立刻反驳他：“并不是呢，降谷先生看起来就非——常年轻，和我们像是同龄人。”

　　降谷零被她夸张的语气逗乐，笑容都扩大了些。不过他还记挂着自己要办的正事，便看向山口警部。“能查到完整名单吗？”

　　“可以。我已经设置了筛选选项，不过有些人员涉及高级权限，申请后还在等上层批准。”

　　“不着急，那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降谷零衣兜内侧有震动持续传来，他掏出手机，发现是一通未知来电。

　　“降谷先生，我是大宗修明。”

　　“我是降谷零。怎么了？”

　　“我刚刚听见新来的头领说三天后要转移，但没听清楚目的地。”

　　“你现在安全吗？在哪里打的电话？”

　　“我在货仓附近，用的是无记名电话卡，马上会销毁。这部手机是提前藏在消防管道里的，他们在开会，没人发现我。”

　　“后面我会想办法联系你们的，一定要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

　　“我有办法知晓转移地点，你如果得到其他情报可以试着传递给工业区附近的其他人，尽量不要用电子设备。”降谷零看了一眼通话时间，“不多说了，你自己小心。家里都好，不用担忧他们。”

　　那边传来大宗修明的笑声，洋溢着少年青春，也透露了初为顶梁的沉稳。“有降谷先生在我很放心，同样的，也请您放心，我们都能完成任务顺利归家。”

　　也许降谷零要走的，不仅仅是自己以后的人生路，还要为这些孩子们铺出一条平稳大道。

　　重逢石上浅樱所带来的惊奇，以及想到那些在危险边缘游走的学生们，降谷零忽然懂了黑田课长对自己的语重心长。

　　他的肩上不只是对于这个国家的责任，还要为下一代挑起重任。

　　降谷零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委托山口警部在调取完整后将名单送到楼上，而后带着石上浅樱去找黑田兵卫。

　　在黑田兵卫办公室里，降谷零重述了大宗修明给的信息。

　　“课长，他们的人手并不少，每转移一次都会增大暴露的可能。所以我认为这次他们是要直接从看管地转移到交易地点，那么关于目的地的位置，警方可以试试暗路。”

　　降谷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后便看到黑田兵卫轻轻点头，两人内心的打算估计是一致的。

　　于是他开口对石上浅樱说道，“小浅，能不能请你哥哥，或者说借助石上家族的势力，帮我查一查东京过往举办过特殊交易活动或异类拍卖的场合。”

　　“没问题。”石上浅樱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物部旧氏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还是有一些渠道的，我现在就去和哥哥商量。”

　　说完她就出去和石上清泉通话了。

　　在她离开后，降谷零总结了当前信息，“仓库那边负责看管的大概三十多人，其中三分之二是后来招募的。被关押的有15人，年龄最小的仅4岁，而看起来最大的也不过才17岁。他们目前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所以解救过程中最困难的就是与人质的配合。”

　　“因此，行动时我们需要几名谈判专家和心理医生，不仅要联合各部门，还要争取医疗资源的优先调度。”

　　黑田兵卫再次点点头，“这些都没问题。另外与外来部门人员的对接也要辛苦你了，如果确定三天后就要转移，那必须尽快通知FBI他们。”

　　“虽然几位嫌疑人把各方视线都聚拢在了东京，但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我们的追查。我担心T会采用调虎离山的策略，在和赤井他们商量后，已经提前联合一些人手返回各国做准备，以防幕后黑手趁乱潜逃出境。”

　　提到赤井秀一，降谷零想到了另一问题。“课长，务武伯父和玛丽伯母愿意配合零组的调遣，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要求，希望最后行动时能亲自在前线接触第一手情报。您觉得合适吗？”

　　即使降谷零知道这些事可以自行做主，但涉及赤井一家，多少和自己有关联，所以他还是公事公办地向上层申请。

　　“零君，你如今的变化还是挺大的。”黑田兵卫笑了，眼角的疤痕都显得柔和了。“以前联合调查时，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和其他国家合作。”

　　联合调查时期的吵吵闹闹宛如昨日，降谷零不是无法携手合作，只是针对特定对象会有特殊的情绪。

　　而今时今日，降谷零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变化，却感激这种变化。

　　特殊的关系不是妨碍他工作的羁绊，反而成了他的动力和底气。在这世上，他也有了专属于自己的亲密领域。

　　看到降谷零有些窘迫，黑田兵卫不再打趣他。“行动那天我留在后方坐镇，你们去现场吧。届时肯定会牵扯到许多政要人员，我会负责和高层的协调。那么现在，我们先拿出大体行动方案吧。”

　　除了石上家族，降谷零尽力动用身边一切资源来查信息，又请了有黑方势力的斋藤远帮忙，甚至拜访了最有财力的铃木集团。

　　不出一天，他就拿到了东京所有明店暗桩的地址，进而挨个排查。

　　卧底也有新线索传来。他们的押运任务只到交易前，在交易地点会换那个组织的人。所以适合安插人手的机会，就在两方对接之际。

　　对方可能也考虑到了人质们的情绪问题，不敢全部换成新人接手，因此原班押送人员中会保留三人继续跟着。警方安排的卧底如果继续跟着，可以发挥更大作用，但同时意味着这三人会面临灭口的危险。

　　潜伏进去的六人中，大宗修明争取到了继续跟潜的名额。出乎意料的是，总不着调的林檎宇直坚持要跟着一起，也留下了。而其他人会在交接后撤离，转到警队后方。

　　在警方紧张筹备时，贝尔摩德发来了一份邀请名单。虽然她没有拿到具体位置，但她从经手的文件中发现了这份不寻平常、没有任何赘述的人员列表，第一时间偷拍传给了降谷零。

　　经过参考名单，公安对上面部分政府人员提前盯防，为行动增添了更多的成功率。

　　借多方助力锁定目的地后，警方拿到了活动现场的邀请函。在交易日当天，赤井务武和赤井玛丽顶替了名单上的一对外国夫妇。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也在伪装下混入其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是偏离市区的某座山阴面，是出入东京道路上日常可见的一处。可降谷零他们进入其中后，仍为眼前的景象所讶异。

　　穿过黑暗狭窄的洞涌，视线豁然开阔。仿佛山脚被掏空，可以吞没无数人。

　　正对着出入通道的空地中央，是铁栏杆围起来的一块平台，栏杆上还拴了一圈圈铁丝，应该是通电的。

　　而围着空地展开的内侧山壁上被凿出一个个洞窟，大小参差不齐。即使都挂上了遮光帘，也有多簇光线漏出。

　　像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但供奉的不是石佛，而是藏匿了一匹匹恶兽。严谨来说，这里更像十八层地狱。

　　顺着攀附峭壁搭建的台阶，降谷零等人在场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分别去了自己的位置。他和赤井秀一不在同一个，但仍然用微型耳机联系着。

　　每个洞窟都不会很大，降谷零走进的这间估计只有五平米。也没什么装饰，只放了桌凳和两盆绿植。

　　大概是进来的人都会被告知不能大声吵闹，山洞也比较隔音，所以四周非常安静。等待拍卖开始前，降谷零轻轻闭上眼，一刹那就坠入身边的压抑氛围内。

　　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不断闪过，在今天还将会有一场盛大的兵荒马乱、追逃搏斗。亲身经历的案件现场；留在记忆图层的报告内容；故人和接触过的人；感觉奇怪但无解的某些话……

　　以及心里隐隐的沉闷，不是因为空间过小而产生的。好像是不安，也好像是躁动，总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

　　降谷零猛地睁开眼，视线对准那两盆绿植。他走近仔细辨认两棵小树上的叶芽，随后立刻联系赤井秀一。

　　“赤井，赤井，能听见吗？”

　　“可以。”

　　“你那房间有没有什么绿植或者奇怪的东西？”

　　赤井秀一看见桌角放的两个盆栽，心下了然。“是有什么特殊气味吗？”

　　降谷零离那些绿叶远了些，站在门帘透风的缝隙处。“这两种香叶本身没有味道，但它们释放到空气中的氨酚混合后会激发人体内的躁动因子。”

　　“而且洞壁上嵌入了回音石，等到拍卖会正式开始后，估计那些回声同样会催化人们的暴躁。”赤井秀一这边也有发现，和降谷零分析了一下大致情况。“进来的安检没有想象中困难，我观察了一下，藏在暗处的安保人员只有一百人左右。”

　　可邀请名单上的人员就有近一百人，拍卖现场的工作人员却只有一百多人。一旦有动乱发生，这里会很容易被攻破。

　　降谷零心底突然涌现出一双看不清的眼睛，直觉告诉他，对手的这招棋准确来说应该叫“声东击西”。

　　“对了，小远前两天还拿到了邀请函要来现场，我怎么说也没用。但你们联系过之后他就没再提了，是你劝了他吗？”降谷零想到斋藤远今天并不在现场，而他忙着部署没多在意，便向赤井秀一求证细节。

　　赤井秀一并不知晓那天他们在斋藤家会谈的详情，但他足够了解降谷零，知道他突然问斋藤远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斋藤先生联系我是为了他父亲的病情，想问问我认不认识擅长肺心病的罗伯特医生。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手术日期提前。”

　　“零，你们那天到底谈了什么？”

　　“赤井，我要去一趟斋藤家，这边交给你。”降谷零来不及解释，只觉得心里的猜测要立刻去证实。

　　耳机那边传来赤井秀一异常坚定的声音，“我和你一起。”

　　“你先听我说，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但这边的计划只要顺利推进，就能有大突破。当前局势下，最能替我把控全局的就是你，所以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你去哪，我就去哪。”

　　赤井秀一不为所动，坚持要跟着离开。他并非是出于情感而失了分寸，相反，正是因为他完全信任降谷零的能力，所以在这种关头他选择跟从降谷零的直觉。

　　那敏锐的直觉总能在各种搜查中找出线索，也能精准地寻到最危险的境地。

　　拍卖会即将开始，趁着出入口未封闭他们还能离开，再拖延下去就走不掉了。降谷零没办法继续说服赤井秀一，便答应了他。两人快速演了出遇到急事的戏，骗过了工作人员后顺利离开了山洞。

　　在去斋藤家的路上，降谷零向上级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把主控权交给了留在现场的风见裕也。

　　黑田兵卫并没有责备降谷零临时变更计划，反而从公安厅派遣了人手一齐赶往斋藤家。和赤井秀一一样，他也相信降谷零的直觉。

　　另一边，押送被拐人口的车辆已经停在了山脚附近。

　　趁着刚刚抵达还没有什么秩序的短暂空隙，大宗修明走到林檎宇直身边，小声地和他交谈着。“怎么回事，从早上就觉得你精神不太好。紧张了？”

　　“我怎么可能紧张。放心吧，我没事。”

　　林檎宇直揉了揉眼眶，在车辆熄灭大灯后逐渐适应了夜间环境。

　　近在眼前黑漆漆的山洞，四周淹没膝盖的野草，身后茂密寂静的树林，还有细微的风声，都令林檎宇直想到了自已反复梦见的场景——今早他便是从那个梦境醒来，清晰地记得梦里也是一片荒芜的山野。

　　唯一不同的是，还缺少来自地狱的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