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玩家》千衣qiany

37、余晖斜阳

　　“季月明，你到底走不走？！”梁佃从手边把一把鞭子抄起来，照着季月明脚底下就是一鞭，一鞭子好像一耳光，打得狠，响得亮。

　　季月明不习惯别人这么叫他，这个名字太娘气了，而且也不是他的本名，只是大赛里参赛的名字罢了。

　　可是梁佃就是这么叫的，不光这么叫，还买了布匹给他做了裙子，按照她的说法，季月明从今天开始就要全程装扮成一个女孩子，直到大家能成功离开大赛。

　　因为季月明的体能实在太差，甚至比不过梁佃。如果是女的，沧海客栈里卖命的那群男人会手下留情，因为他们的老板不让打女人，要是季月明一个男的还没什么加成，基本上出门就要挨打。

　　梁佃也不是个很友好的人，季月明不穿裙子就得挨鞭子，在挨了很多次之后，季月明别扭的穿着淡黄裙子站在梁佃面前，脸红成个洋柿子。

　　“真好看。”梁佃满意地看着季月明，拍拍他的肩膀，“走，带你出去找男朋友。”

　　季月明从脖子到脑瓜顶都红彤彤的，穿着这个出门，社死现场吗？

　　他本来在大赛里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因为长相奶油，还曾经有几个有实力的富婆过来抢他，最后这群人价高者得，“梁上美人”梁佃给了他五招加成，把他骗进了凤鸣楼。

　　进了凤鸣楼之后，他这个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梁佃天天骗他说多运动涨加成，结果却是要让他减肥，瘦成麻杆再穿裙子更像个女人，不容易穿帮。

　　此后就是开头那一幕季月明挨打。

　　季月明进行了最后一次反驳：“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穿这玩意出去？你疯了吧！”

　　梁佃骂道：“一个男人扭扭捏捏，光能伸不能屈，没脑子，怎么跟我那个徒弟一样。”

　　季月明怒视梁佃道：“你徒弟是谁啊？”

　　梁佃随意回答：“我在九河当警察时的徒弟，现在他调到尧州去了。”

　　虽然真的社死，但是季月明女相也是真的不容易被发现破绽。最后季月明挨了梁佃好几鞭子，还是被挂上一个面纱，强行带出去了。

　　大街上人人赤手空拳，但是人人功夫加身，谁看到那种大汉，基本上都得绕着走，但是梁佃不一样，梁佃就带着季月明光明正大的走大路中央，径直到了官榜前。官榜界面真的很简陋，弹幕啥的也没多少，可以看看论坛，可以看回放，最大的界面是排行榜，榜首谢东临，其次都是些沧海客栈的猫三狗四。

　　其实这阶段人们都很将道义，见到女子会谦让一下，互相切磋也都是比较讲究，甚至会专门去擂台，外界评论的戾气根本没有感染过大赛，人们都生活的很愉快，好像真的在一个江湖里。

　　季月明在官榜前面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谢东临，所以他才对谢东临榜首的往事印象这么深刻。就像当榜首的段京那样，谢东临在官榜前面查榜，没有人敢拦，没有人敢插队，但是今天有个谁动了花心思搞偷袭，谢东临很迅捷地一个过肩摔，给他摔的家都找不到了，这一下过去，只能听见偷袭者嚎一嗓子，根本看不清人影。

　　其实打架不需要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激起了谁的怒火，两人就可以去擂台打一架，谢东临单手拎起来那偷袭者去旁边擂台，围观的人熙熙攘攘，有喊加油的，有叫好的，都是以后再也看不到的热烈。

　　“你叫什么？”谢东临把那人拎上擂台，倨傲道。

　　那人可能摔得还没明白过来，哆哆嗦嗦道：“我……我叫路以观。”

　　两人互通姓名，这就预备开始打了，季月明是真的想要学学人家榜首是怎么打架的，也好早日摆脱梁佃。他往前挤了再挤，挤到栏杆前面，好像要把脸贴到擂台上去。梁佃伸手拉住了季月明的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正要出声，就听梁佃在后边冷森森道：“哑巴，你凑那么近想干什么？”

　　季月明心里“咯噔”一下，没有说话，没叫人发觉异样，只是默默退回来，站在梁佃身边。梁佃指着擂台上的人对他说：“这不过是第一代加成，他们很快就会落寞下去的。”

　　他一点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梁佃在说一些胡话。

　　台上俩人打得很激烈，拳拳到肉，招招狠戾，当然谢东临是占上风的。台下看得也是热烈，从开始到结尾掌声没断过，还有人连巴掌都拍肿了。

　　一切都这么热烈而美好。很远很远的地方，时不时传来一些略微沙哑的吆喝，这吆喝悠扬飘荡，能打透半个京城：“磨剪子，呛菜刀！”

　　不过季月明并没有学会任何的招数，谢东临那些手段终究是带了些场外的气息，这些都不是加成，恐怕是他真的在现实里就会的，很厉害。一场打完，台上俩人居然志同道合称兄道弟起来，这样场面虽常见，但它是美谈，台下观众人人赞叹，个个喝彩。

　　梁佃好像是来这里看一场擂台上，可是又好像不是，她并不是专注于比赛本身，也不跟着欢呼，只是盯着一个人，盯着谢东临。

　　谢东临下了场子，旁边有沧海客栈的狗腿子来送毛巾送点心茶水，这人扔在当时没人记得，但是扔在将来就无人不晓了。

　　他是沈碣石。

　　沧海客栈皆大欢喜，众人买酒酣畅淋漓。他们往沧海客栈走，梁佃带着季月明在后面悄悄跟着，季月明仔仔细细地观察梁佃的眼神，觉得她好像一直都在盯着谢东临。后来，他灵机一动，突然觉得这梁佃的小秘密被自己发现了。

　　趁着人少，季月明压低声音对梁佃道：“这位大姐，你是看上那个榜首了吗？”

　　梁佃白他一眼，答道：“不是，少管闲事。”

　　俩人正说着，沧海客栈的人进客栈大门了，梁佃神色急迫，突然撇下了季月明，奔着沧海客栈大门口去了。

　　季月明还感叹：“是个情种。”

　　可是就在梁佃靠近客栈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下脚步了，季月明远远看着，谢东临已经进大门了，梁佃再想追，只能闯客栈。

　　她果然没追过去。

　　而是从路边找了个石子，扔进了沧海客栈的院墙，然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潇洒的往回走，仿佛只是个街上闲逛的女侠，没看中什么心怡的东西，惬意的闲庭信步。

　　季月明自己站在大街这头，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这边了，没有人给他打掩护，也没有人给他遮挡，他觉得好像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是诡异的，好像是火在身边烧，可是他又不敢随便动弹，怕露出什么破绽更加丢人。

　　梁佃回来，对季月明一招手带着他往回走，季月明看旁边人多了起来，只能装哑巴，一直装到了平民区。也不知道梁佃来平民区干什么，真是哪人多往哪走，季月明觉得自己被裙子勒的呼吸都困难了，指甲扣进掌心，抠出几个印记来。

　　“磨剪子，呛菜刀！”又是这个吆喝，可能这个吆喝就一直出现在平民区，只不过因为太洪亮了，甚至传播到了官榜那里。

　　时间近了黄昏，大赛的天气还不齐全的时候，两个时间点之间的变化会特别的明显，无论是从下午转变到黄昏，还是其它时刻的转变。

　　只要到了六点，西半边天空就会瞬间出现红彤彤的火烧云，红的鲜艳又好看。在黄昏暮色里，在万丈霞光里，对面来了个带斗笠穿灰衣的人，此人身高七尺，推着个小车，小车拿毡布盖着。他嘴边咬着根狗尾巴草，走路很稳，每一步都落的实，但是一点也不显得沉重。

　　青砖小道上，三人擦肩而过。

　　季月明觉得这个人眼熟，可是却有点记不清到底是不是那个恩人了，他一开始觉得这个人只不过是和恩人长的相似，可是对方却用那在他梦里响过无数次的声音开口了：“丫头，你簪子掉了！”

　　季月明回眸，那人早已放下了他的推车，手里是一支银簪子，这簪子精细又好看，上面装饰着翠羽，还挂了一个小小的红玛瑙。

　　簪子是梁佃给他的，季月明回身打算去拿，对面那人却从自己的小车里翻了个钳子，一边翻，嘴里还说着：“这边摔得有点变形，我给你修一下。”

　　他的手很细腻，不像是老手艺人的手，但同时他的手也很巧，轻轻用钳子夹了夹，簪子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儿痕迹。

　　“给你。”那人把簪子递过来，脸上的笑容好像天边的火烧云那般灿烂。

　　梁佃在后面催道：“道谢，咱们要走了。”

　　季月明不知所措的伸出手，簪子落在他的手上，还带着那人手上的余温，季月明慌里慌张的鞠个躬，到底还是没出声。

　　一出声就暴露自己是个男人了。

　　那人潇洒道：“不用谢！”然后便推着小车继续往前走去，他背对着夕阳，残阳的余晖洒在他身后，好像一副油画，被季月明好好珍藏进了心里。

　　又见面了，恩人。

　　梁佃继续催：“你还走不走？”

　　季月明转身，两个背影温柔相对，有一头很轻易的抛出了自己心里的电缆。

　　两人继续向夕阳里走去，梁佃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磨剪子的，突然道：”我好像认识他。”

　　季月明低头看着梁佃，在等她继续讲下去。

　　梁佃看着这位没出息的模样，撇了撇嘴，问道：“我还真带你找到男朋友了是么？”

　　季月明赶紧摇头。

　　梁佃眼神右移，回想了一下，居然给季月明透露了点消息：“他好像经常进尧州的警察局。”

　　季月明吓坏了，没忍住说出话来：“拘留？”

　　梁佃瞪他一眼，他赶紧捂嘴看看周围，还好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人们都专心致志走自己的路，唠自己的嗑。

　　梁佃道：“不是，也许是个好人？他总来领锦旗。”

　　季月明悄悄扬了一下嘴角，又把这一抹笑藏在心底，想要永远的藏着，藏到地老天荒。本以为这人只能在梦里会见到一面，他在梦里曾经无数次像他道谢，想过无数的词，却从来没想到这谢意只化作了一鞠躬。

　　季月明一眼万年，但是段京却一点也不会在意这擦肩而过吧，但是老天到底是多友好，才带来了这第二场缘分。又给了季月明一次心跳。

　　天色昏暗下来，又是这样顷刻间瞬息万变，从黄昏过渡到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