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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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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广霆和戚少商随着顾惜朝来到朱府时还闹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里,会有线索吗?”石广霆诧异地问。
“不是,只是帮柳云卿照顾一下他牵挂的事物。”顾惜朝淡淡地笑了,神色平静祥和。竟让站在他身边的戚少商有点不敢认他。
推开柳云卿那间小屋的大门,毫无意外地见到一地狼籍。这里,是许久没人收拾过了,房里的尘土被屋外吹来的凉风带起,满室飞扬。
“咳咳……”石广霆不适地咳了两声,“怎么会这样?这算什么?人走茶凉?”
顾惜朝却不在意,这样的情景,只能说是意料之中。绕过地上被摔得粉碎各式用具,扶起桌椅,拣起散落一地的诗书,将他们表面的尘土吹干净,一本接一本整齐地放在桌上。他来这里要做的,也就是这些事而已。
“《幽远集》……”顾惜朝对着这本书笑了笑,低声道,“却不是死读书的人呢……”顺手翻开书籍,却见到里面夹了一张泛黄的短笺,原来是几句短词。人说,心正则笔正,我该信你吗?柳云卿……顾惜朝摇摇头,将短笺夹回到书中,站起身,“走吧。”
“啊?可以走了吗?顾兄弟,你来就是为了这些书?”
“嗯。”顾惜朝应了一声,指了指摆放在桌上的那些书,道,“这些书,在这里可惜了。”
剩下石广霆和戚少商两人相对无言,合着大清早叫他们来就是当苦力的!两人默默地叹了口气,一人抱起一堆书,打道回府。
“广霆,你去哪里?”趁天色微明未明之际来朱府取这些书为的就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却不料仍是躲不过!顾惜朝无奈叹气,转头去看石广霆。
“爹?……”石广霆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着道,“您,您怎么来了?”
那老者面容清癯,三络长须,双目神光莹然,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镇远将军石明轩!
“哼!来看看我的好儿子最近在忙什么,又跟什么人厮混在一起!”顾惜朝直到这时才深刻感觉到石广霆与他的父亲是多么地不同。只说石明轩那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姿态,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便足以让石广霆潜心修习多年,方可领会皮毛。
“父亲!”石广霆高喊了一声,努力平心静气道,“云卿是无辜的。”
石明轩听了这句,下颚的胡须竟是无风自动,“你是领军的将军,问审之事与你何干?莫为了私人情谊毁了自己的前程,回你的军营去!”
“等帮云卿洗脱罪名,我马上起程!”石广霆铿然道,“带云卿一起去!”
“广霆,别说姨娘不帮你。你也不看看这柳云卿是个什么东西?”眼看着当父亲的那个一掌就要落在亲生儿子的头上,石广霆那爱侄心切的姨娘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拦住自己的姐夫,苦口婆心地劝道,“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宵小,那值得你如此为他?再说了,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柳云卿不过是……”
“姨娘!”石广霆厉声喝道,“您既然从骨子就看不起他,当初何必请他当先生?我就不明白,出身,当真这么重要么?”
戚少商从听到石广霆的姨娘那番话起,注意力就没有集中在石广霆一家的身上,他只是密切地注视着顾惜朝的一举一动,只注视着他。
顾惜朝只是握紧了拳头,接着又放开。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屈辱只有愤怒,光芒犹如一团随时会喷发出来的烈火。
“唉……”戚少商在心里低叹了一声,终究没开口。
父子之间的争执,看来也无旁人置喙的余地,顾惜朝绕开石明轩就想离开。
“你是谁?”石明轩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惜朝。”顾惜朝淡淡地道,一抬下巴对上石明轩的眼睛,神色平和却也……毫不示弱。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石明轩大喝一声,已然拔剑在手,向顾惜朝刺去。
顾惜朝轻笑了一声,足尖点地向后跃去。
“爹!”石广霆见自己的父亲的脸上已然露出了杀意,惊慌地叫出声就想往前冲。
“稍安勿躁!”在一边的戚少商却拉住了他,“还是担心你爹吧。”如此气定神闲只因他太了解顾惜朝,太熟悉顾惜朝的那一声笑。
那是,彻底的,嗤笑!
果然!石明轩的招式还没完全展开已被顾惜朝夹住了剑尖,只用两指,却足够让石明轩动弹不得。“既知我身份,就该清楚我的手段!”
只听“锵”一声,那柄剑竟生生被顾惜朝用两指折了半尺下来。
石明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他,正正对上顾惜朝的眼睛,明明笑着,眼神却完全是俯视一般的姿态。
“告辞!”顾惜朝一摔袖子,直直地走了出去,再无人阻拦。
“我一直以为他是文弱书生……我知道他会武功,可知道归知道,我知道他能把你追杀千里,但这些天明明……”石广霆眼见自己带来的人让自己的父亲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哪敢逗留,赶紧跟着顾惜朝逃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苦恼地跟自己做思想斗争,眼前的这个人,这个顾惜朝顾公子,平日里说话总是轻声细气,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心情不是很好,很容易短命的一个人,一个……书生!书生!!原来他是高手?武林高手?!“少商,为什么我觉得我被他骗了?”
戚少商白了他一眼,提点道:“他从来都是扎手的人物。”
“可以了,把书暂时先放这里吧。”回到惜晴小筑的顾惜朝根本不理会他们,指点他们把书放好,接着便道,“如果当真想救柳云卿,先想办法求一求皇帝吧。”
“什么?”石广霆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的意思是……”戚少商试探着问道。
顾惜朝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才接着道:“只剩下十天,你们真当我是天神降临吗?这么点时间,根本来不及查案。所以,一定要皇帝下旨延缓行刑。”
“说得容易,可皇上一定不会听我的,还有谁能帮忙?我爹和诸葛神侯都别指望了,摆明了不想淌这混水的。”石广霆撇撇嘴,说到朝廷的事,他也无奈起来。
“我却知道一人……”顾惜朝沉吟着开口,瞟向戚少商,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端看戚大侠肯不肯帮忙了。”
“肯!他一定肯!”不等戚少商有所反应,石广霆已经先打了包票。
“京城小甜水巷、醉杏楼,有位李姓的佳人……”
“恐怕不妥!”戚少商沉声道。
“主意我出了,做不做,戚大侠自己考量。”顾惜朝站起身,看样子是要送客了。
“顾兄弟,你跟不跟我们去?”显然没把戚少商的话放在心上的,还不止顾惜朝一个。
顾惜朝整了整衣袍,摇头,“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说着,石广霆也不管戚少商愿不愿意,直接把他拉出了门,“走走,我们去会一会京城第一名妓李师师!”
顾惜朝掩上门,再度翻开那本《幽远集》,只是,书中的那张短笺却已不翼而飞。顾惜朝忡怔了一下,扶着微微发烫的额头幽幽地笑了,还是放不下吗?
“少商,那李师师当真那么漂亮吗?比之当年的息红泪如何?”拉着戚少商迫不及待地去寻访佳人的石广霆仍在喋喋不休。戚少商的心思却早已神游物外,早些便注意到顾惜朝看了这张短笺脸色就是一变,却努力做出漠视的样子来。自认识他起,便已知晓他的性子,越是看得极重的东西,表面上却越是淡淡地不做出分毫。所以,鬼使神差般拿了那张短笺,看了一眼便胡乱塞进衣襟。可就是这么一眼,戚少商自己也跟着乱了。
那短笺上,不过是一首小令罢了。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对黄花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还是没有放下,他终究是,不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