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藤》卡托普利

3、学神

　　沿海八中每年的升学率是整个沿海市区内最落后的一个高中，往往就算有很多的初中生考上了八中但一般都没有下文。其中，看中教育环境的家长会出高价让自己的孩子另求好一点的学校，不是这所学习一无是处，主要还是因为在里面混日子的大有人在。

　　一个学校成绩差的有，成绩好的有，但八中基乎占了沿海差生的一半，用八中校长的话来讲就是不放弃每一个迷途的羔羊，实际上很多学生从高一直混到高三。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沿海市的“神级学霸”居然愿意在高三这个紧要关头转来八中。

　　八中高三年级的学霸群，当天早上热闹非凡，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个人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想尽办法想从火坑跳出去，她反倒好，还愿意主动来···”

　　“我们八中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有人在群里搭腔：“我觉得学神的脑回路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肆意揣测的！！！”

　　“说不定就是为了求刺激呗，谁不知道我们八中年年都是以学生打架，群殴上的“光荣榜”？”

　　“请问，那位学神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群聊窗口莫名弹出来一句话，和群里讨论的话题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条消息一出，后面紧接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省略号。

　　都在吐槽这人好歹也是八中为数不多的学霸群里的学生，问的问题真的很没有水平。

　　有一个人说，“你难道在沿海市住了这么久不知道她吗？”

　　“许知裴！沿海市的“三好青年”，神一样的存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不会的！”

　　“听说她爸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也难怪了，别人的起点就是我们的终点，虎父无犬女啊！”

　　于漾拿着自己哥哥于怀不用的二手机，低头看着群里的消息。她也没想到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位“学神”居然是个女孩子。

　　看着群里弹出来的消息，于漾也没有注意进校门之前撞到了一个人。她赶忙抬头要道歉之时，一张清冷的面庞和之前印象中的一张熟悉脸重叠。

　　——她就是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女生。

　　于漾尴尬的颔首对面前的人说对不起，那人却是一声不吭的走远了。

　　“原来…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啊……”于漾将手机放回兜里，望着那个背影默默念叨着。

　　回神之后，她也抬步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于漾才走到高三年级所处楼层的独立厕所间的位置时，几个女生将她一把拉进了厕所。

　　为首的推了她一把，上下打量着贴墙惊恐的看着她们的于漾，唇角带笑的说：“才放假几天啊？就把我们忘了？今儿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又是去勾引哪个学长学弟啊？”

　　于漾垂着头不敢搭腔。

　　那个所谓的“大姐大”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连带着头一起往后使劲扯，疼得于漾瞬间泛起了眼泪花。

　　女生另一只手重重拍着于漾的脸说：“别给我得意忘形！你要记住！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个没爹的野种！你妈又是个骚货，你和她一样，知道吗？永远都是被人穿了又穿的破鞋！”

　　后面的两个女生起哄笑了。

　　“呦，怎么还哭了啊？我们是不是该说对不起啊？”
　　另一个没说话直接笑出了声。

　　她们的声音像隔夜的垃圾，腐烂的尸体一样又臭又恶心。

　　这些侮辱性的语言像荆棘一样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于漾的身心，让她无法发泄，让她每每因为这些暗示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错。

　　那人久久揪住于漾的头发不放，另外两个人把风厕所口，只要一有人来上厕所，她们便会伪装成同学间的互相关心或者撤离现场。

　　这时候从厕所的最后一间走出来一个人，于漾和那三个女生同时像这边看来。

　　于漾的神色充满期望，企图面前这个女生能够救她。许知裴看见这一幕，停顿了一，然后漠然转身去一边的洗手池洗手去了。

　　三个女生喜出望外，于漾重重的垂下了头，她刚才在想什么呢，多么荒唐的想法，明明她们之间都不认识，她有凭什么奢望那个女生会帮她。

　　这个世间的冷漠，于漾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她还是没学会如何摈弃在别人身上找希望的想法，别人是别人，她是她，更何况她什么都不曾拥有，她这样平凡普通又怯懦不敢做任何反抗的人怎么和别人相交在一个世界中。

　　许知裴看着水慢慢从水龙头流出，一墙之隔传出来的是响彻卫生间的巴掌声，还有少女忍气吞声的呜咽声。

　　她拿出自己身上带的纸巾，将手上的水渍擦干然后又折了回去。

　　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

　　“玩够了就收手，出人命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说完她便转身，头也没回。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那人她们根本不认识，哪里来的毛丫头？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三个人最后还是离开了。

　　于漾的头发乱作一团，她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将地上打湿的书包半蹲着捡拾了起来，看着书包中那几张被撕坏的十元钱面额，她痛心的哭了起来。

　　她的动静不敢太大，害怕被别人听见。那些人曾经说过的，事情如果败露了，会把她多病的爷爷弄死。

　　于漾才开始被她们当作实施暴力的对象时，她强硬的反抗过，乃至于将当时所有的人告到了教师的办公室。

　　每个涉及到施暴的学生的班主任都不以为然，甚至于觉得学生之间发生点口角和摩擦很正常，更觉得八班的于漾向来就是个乖乖女，所以这些事落了下风也很正常。

　　班主任只是让那些人写了一些文字性的检讨，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些人觉得于漾居然有脾气顶嘴告状，那他们就有一万种方法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们当初威胁她，说如果不听话的话，受伤受折磨的就是自己的爷爷。那时，有个男生还将于漾家的样子拍了下来，上面有个老头儿孤独的在外立着，等着她放学回家。

　　于漾不得不为此妥协。他们是恶魔，可以冷血无情，但她做不到为了自己不受伤害就将自己的爷爷代替她。

　　这已经是他们找她的第十三次了。

　　于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最后离开了厕所。

　　一踏进教学楼的走廊就看见很多人围观高三八班的教室，有趴着的，有站着的，还有爬窗户的。

　　于漾并不想关心，可能有事班上的女生被那个男生表白了，不然就是学生会的主席来班里检查仪容仪表了。

　　她默默的从教室后面走了进去，看着讲台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就是刚刚那个女生，也包括今早在校门口外撞见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于漾和前面之人的黑眸对视了一眼，她又垂下了眸，她是谁她已经不关心了，她觉得从这女生刚才的态度来看，或许她有“资质”能够成为那群人的伙伴也说不定。

　　让她厌恶至极的一种人。

　　她坐下，将书包一把塞进了书桌里，她害怕别人看见自己的书包湿了，别人问东问西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教室内外一阵喧哗，于漾因为坐在靠窗的第二排，能够很清楚的听见外面窗边同学的谈话。

　　也正是从他们说话的同时，她才知道前面那个站着的人就是群里那些人口中的“学神”——许知裴。
　　于漾一阵苦笑，大家口中所谓的“学神”还真没给她什么好映象。

　　单单她在厕所说的那个“玩”的字眼，她就对这个人产生不出任何好感。

　　上课铃响了，走廊看热闹的学生一脸留恋，不过还是迫不得已的都走了。

　　于漾将桌上的草稿本拿了出来，这是她平时积攒下来的废纸，自己用针线缝合的一本草稿本。她随手翻开，用黑色的圆珠笔在一排“正”字的后面划上了一笔，迄今为止已经有四个已经完整的“正”字和一个单独的梗和竖连在一起，这条竖就是她刚刚划上的。

　　这些“正”字代表她被欺负的次数，她无法和谁说这些，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次数记下来，多了，她自己也就麻木了。

　　班主任是八班的语文老师，看着许知裴能够转到他的班级，他自然是又惊又喜，许知裴之所以能够成为八班的一份子靠的是这次的半期考试。

　　高三十五个班，八班整个班级的半期的总水平是第一名，所以身为班主任的他，也有资本将许知裴“要”来自己的班级。

　　他让许知裴做介绍，许知裴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其余什么都没说。

　　自我介绍虽然过于敷衍，但或许有本事的学生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他给了她选座位的特权，许知裴没多想，第一眼看见的人是那个靠窗的女生，那她便选择坐在她的后面。

　　班主任老陈为此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