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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九章,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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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榜翌日就召告天下,这届算是爆了个大冷门,呼声最高的林微之只得了探花。或许是失意的缘故,当晚的恩荣宴林微之声称身体抱恙,并未前来,宴会顿时失了最大的看点。其次的看点是崇武帝旁的宠妃——李陌尘仙子。从百官到进士,眼神无不往那瞟上两眼,眼中闪过惊艳,赞叹,了然:只有这般天仙似的人物才会让圣上倾心不已啊!
美人在侧,九五之尊依然闷闷不乐:“陌尘,为卿呢?”
“身体抱恙。”李陌尘不顾仙子形象,喝酒吃肉,洒脱任性,眉间的美人痣楚楚动人,与他嘴边的芝麻籽相映成辉,只让人觉得这孩子本色纯真。
“他也身体抱恙?”席见臻一筷子戳进紫檀木桌子里,“跟林微之一个德性!”
李陌尘侧过脸,腮帮子鼓鼓的:“陛下,您真关心为卿啊。”
“废话,他生病了朕的奏折谁处理!”皇帝纳闷的,脚蠢蠢欲动。
皇宫东苑有一处凉亭,这儿靠近冷宫,因此人烟稀少,凉亭四周环湖,景色宜人,衷为卿喜欢在半夜来这里看星星,看月亮。今夜,多了一个伴。
石桌脚边摆了四五个酒坛子,衷为卿踢起一盅酒坛,撕开泥封,往林微之的碗里倒了满满的一碗。林微之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借酒消愁愁更愁,林微之满腹愁绪,只能找衷为卿倾诉。
“为卿,你居然嫁给那种人……”
“不是嫁,是进宫。”倒酒。
“我们西瀚的王居然是那种人……”喝干。
“先皇只有他一个子嗣。”再倒。
“为卿,你说,我们要效力的居然是那种人……”再次饮尽,林微之俊雅的脸庞已经红透了,从耳根到脖子,一片酡红。“原本我以为那些只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当今圣上真的如传言中的那般荒诞不羁。”
衷为卿理解他的心情,少年一腔热血,却洒在了席见臻那样的庸君身上,情何以堪!林微之有一颗精忠报国的赤子之心,衷为卿比谁人都明白。
“微之,谁叫你身上流着的是西瀚人的血呢。”
衷为卿生是西瀚人,魂是来自遥远的一个时空,哪怕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也依然没有融入。忠君报国的思想没有,但受林微之潜移默化的影响,他想与他并肩而立,齐齐为西瀚效力。怎料,却误入宫廷。
“还有你,为卿,你毁约了。”
他们曾约好一起入仕,一个考文举,在朝堂上云翻雨覆,掌握天下大权,一个考武举,到边疆保卫家国,守护万里江山。可是,衷为卿却毁约了,在决定替衷小满入宫的那刻,他的确忘了这么一回事儿,等想起时,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
林微之随即苦笑道:“但我也不尽人意,未考上状元。那种考题,不做也罢。”
“微之,决定名次的人是我。”良久,在林微之喝光了一坛后,衷为卿才开口。
微醉的林微之眼神刹那清明:“为卿你……”
“席见臻将奏折都交予我处理,不可置信吗?他的确就是这样的昏君。”衷为卿嘴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倒便宜了我。”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形式接近权利中心。他,林微之,一个要权只为满足私欲,一个要权是为了黎明百姓,目的不同,所走的道路却是相同的。
林微之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眼睛不复清明,蒙胧胧的。
“微之。”
冰凉的手套覆上林微之温热的手,轻轻摩挲,衷为卿低语道:“既然你不肯效力席见臻,那么,效力我吧。”
从小到大,他都不曾以主子的身份压过他,这是第一次,也只是个开端。
林微之没有作答,只是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你们在做什么!”
循声望去,但见白衣胜雪的皇帝陛下翩然而至,脚尖落地,足够优美后才气势汹汹喝道:“衷为卿!林微之!”被他看到了!
衷为卿收回手,席见臻的眼球跟着他的手动作:“啧,朕第一次看到你主动摸人呢。”
“陛下,微之是为卿的童年好友。”衷为卿解释道。
“童年好友?好到什么程度啊,说来给朕听听。”席见臻一拂袖,袖风扫走石凳上的灰尘,他才款款抱胸而坐。
“启禀圣上,衷寺卿在成州继任知府时,微臣的父母在衷府上当差,衷老爷怜微臣与为卿年龄相当,便让微臣当了为卿的书童。”林微之酒醒了七分,娓娓道来,“后来,衷老爷到了京城做官,微臣才与为卿分隔两地。”
一个微之微之,一个为卿为卿的,叫着真讨厌!
席见臻莫明不爽:“就算你们关系匪浅,摸手也是不对的!除非……”
除非……
衷为卿斜眼望向他,心里已猜到了三分,他可能会说的话。果然……
“除非让朕也摸摸!”魔爪闪电般袭向衷为卿的双手,“为卿,你的手好凉。”
“陛下,您摸的是为卿的羊皮手套。”
衷为卿没有抽开手,只是抿嘴而笑,那唇角只是弯了一个角度,是他的招牌笑容,席见臻就没见过他露出牙齿的笑。不过。
“为卿,你笑起来真好看啊,看在你微笑的份上,朕就封你为容华好了!”
衷为卿不笑了:“陛下,别给臣升得那么快。”
“为卿不喜欢?”
“喜欢,但臣要的不只是名分。”
第十章
……
“为卿还想要‘名副其实’吗?”说着,席见臻满脸荡漾地凑上去,对准了衷为卿的脸蛋就要亲下去,衷为卿不动声色地催发内力,顿时淡淡的药香味变得浓郁刺鼻,引得席见臻退后三步。
“陛下,为卿恳请您收回成命,为卿还想多清静一阵子。”衷为卿转身就要离开,想起林微之,“微之,为了避嫌您一人回去吧。”
席见臻捂着鼻子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怪味儿,见衷为卿走了,只剩他和林微之,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正色道:“爱卿,天色已晚,朕送你回去吧。”
“微臣惶恐。”林微之俯下身,“陛下请留步,微臣自行离开便可。”
席见臻摸着下巴道:“林微之,朕不管你和为卿以前关系多亲密,但他现在是朕的人,不想害他就请避嫌。”
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等着李陌尘衷为卿出点纰漏,将他们打入地狱。衷为卿行事一向谨慎,今日却是他大意了。
“微臣……明白。”林微之又撕开一罐坛子,大口大口地饮着,入口的辛辣却化解不了他心头的苦涩,只觉得烦躁气闷,想把眼前的皇帝一拳砸扁。
林微之入了翰林院当编修。衷为卿已将席见臻的笔迹模仿得炉火纯青,已分辨不出区别。席见臻的笔迹飞扬跋扈,率性而为,而衷为卿自己的,一板一眼,中规中矩,每个字都渗透有力,霸气张扬。因此,他开始在奏折大刀阔斧地提议,批判,讨论,就连圣旨都敢写,拟好了让席见臻盖章,只要内容不过分,席见臻闭着眼睛就批准了。
“咦,为卿啊,章州修坝的那个提案朕上次就见过。”
坐在御案前的衷为卿瞥向正修指甲的皇帝:“章州太守说工程浩大,国库需再拨百万两纹银才可竣工。”
“百万两啊,说得倒轻巧,上次拨过三百万呢,他当我家开钱庄的?”
衷为卿叹道:“章州是经济要塞,大坝年年修,否则一旦闹洪,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是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
衷为卿冷眼横过去,不务正业的皇帝识相闭嘴,正色道:“可朕仍觉得事出蹊跷,为卿,派人私下去调查。”
“陛下可有适合的人选?”
“你家的林微之。”
“谁家的?”衷为卿板着脸,“派工部侍郎梁思焕去,微之当跟班。”
“就按为卿说的办。”将指甲修得美美的后,席见臻臭美地在他面前炫耀,“为卿,好看吗?”
一片片圆润整齐而又晶莹剔透呈粉色的指甲镶在青葱纤手上,衷为卿点头道:“好看。”
“为卿的手给朕看看。”
衷为卿淡然地伸出手。
“把手套脱了!”
“……不许摸。”
“君无戏言!”
将洁白的手套慢慢摘下,露出苍白的手,修长干练,骨瘦如柴。
席见臻望着连指甲都近乎白色的手:“为卿,你好瘦。”他终日裹着大氅,常人穿来都会显得臃肿,而他却能穿出别有滋味的清瘦弱质来,想是他原本就是极消瘦的人。
将手套重新套上,席见臻看了看,走向柜子,取出一条银色手链。这手链很特别,有五根坠子,坠子上是五个银环。
“为卿,伸手。”
衷为卿不太会打扮,一向朴素惯了,寒酸惯了,突然的“华丽”装束让他无所适从,一时怔愣。
席见臻抓住他的手,将手链戴在他的手腕上,五个银环一一套上五指,竟扣得刚刚好。
“看,这不有型了很多!”席见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金属的质感泛着冰冷的光,似极了衷为卿的眼神。“它叫‘五环扣’,是我们席家的独门暗器!不过朕嫌不够帅,就不用了。”
“暗器?”
“是啊,呶,这银环可以开出机关来。”
“怎么开?”
“……为卿,你这么聪明,就自己领悟吧!”
以皇帝爱炫耀的性子,竟藏着“秘密”不说,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了。衷为卿望着银闪闪的五环扣,突然想到:“陛下,这是您送给臣的第一件礼物。”
席见臻送给李陌尘很多东西,每天各种珍玩不停地送来,只为讨美人欢心。可却从没送他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暖炉这样小小的物品。
“哎呀?是吗?”席见臻夸张叫道,“为卿,是朕疏忽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朕给得起!”
衷为卿看着他:“臣想要什么都可以?”
“嗯。”
“权势呢?”
“……为卿,母后说得对,你真的很诚实!”席见臻揽过他,“你我不分彼此,谈什么权啊势啊,只要你开口,朕满足你就是!”
“那好。”离开他一点,“臣要求不多,请陛下离臣远一点。”
席见臻大受打击:“朕都不介意你十天不洗澡呢,你居然还嫌弃朕!”
提起此事,衷为卿方才意识道:“陛下,臣不爱洗澡,也不爱干净……”
“喔,那有什么。我们是哥们嘛!”席见臻冲他笑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朕对男色有兴趣?”
“不。”即使很疼爱李陌尘,却从未碰过他。席见臻好色,却懂得把握尺寸。席见臻对他兴趣浓厚,只是出于对他的需要。
“那不就得了,朕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也不必太防着朕。”席见臻松开他,“为卿,当朕的臣子比当朕的后宫幸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