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奇怪少年 ...
-
“安生！”五条悟的声音遥遥传来。
等待回复的安生内心忐忑骤然一松，寻着声仰头，看见五条悟立在一颗极高的松针树树尖之上。
五条悟如履平地般，朝他招了招手，放出豪言：“安生，现在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拿到手！”
半空之上，他高声的这句话形如扩音器，笼罩在众人的头顶，瞬间引来无数目光。
完蛋替人尴尬的病突然又犯了。
对上身边黑脸老师的目光，本该是背景板的安生现在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与大地融为一体。
偏生始作俑者毫无知觉，拼命招手。招着的手晃啊晃，活脱脱小猫咪讨好人时的小尾巴。
为敷衍这个自大狂，低着头的安生随手一指。硝子路过，顺手帮他的手臂抬高了一点。
一阵哗然。
“这……”身边的夜蛾正道迟疑一瞬，立刻高声喊道，“悟你不要乱来！”
安生抬头，循着手指方向抬头望过去，看到后山某处的神社，仿京都第一景金阁寺的建筑，形如缩小版。
“那神社里面，听说有把镇校的镰仓名刀。”硝子说道，“我挺想摸摸看的。”
听到唯一女学生这没心没肺的话语，夜蛾正道深感头痛。安生正要默默放下胳膊，再次当自己是背景板，却见踏在树尖之上的五条悟笑了。
“好啊！”他大声答应道。
于是，安生也由衷地笑了。
·
两校交流会第一天的团体赛，结束得很快。
安生本该跟后勤人员一起收拾残局，但夜蛾正道以保护为由拉着他去往会客厅，通过电视直播视频来观看比赛。
面对京都校等人，五条悟以一挑五，一通暴揍以后，圆满赢得团体赛。
其中被揍得最惨的，无疑是禅院直哉。揍着揍着，五条悟想到什么似地，停手，扭脸问一旁无所事事的家入硝子：“能反转术式治疗他吗，硝子？”
家入硝子是三人组中，唯一的奶妈。反转术式治疗能彻底治愈他人。
五条悟突如其来的良心发现，让家入硝子意外地挑了挑眉，如实道：“可以。”
“好耶！”五条悟一声欢呼，吩咐道，“等会多用几次，我再多揍几次他的脸！”
说着，他手下更不留情。
会客厅内，看到视频呈现的内容，京都校校长气得胡须乱颤。似有所感，五条悟抬眼，望向镜头。
视频里的他，没有一丝笑容，只是很平静地仰头看。拳上沾了鲜红的血迹，很快也抹去了。
他只是看着，却把看视频的人全部洞悉。就像是四维空间的神，看着三维空间渺小的人类，没有一点点的好奇，平静而淡漠。
“这就是……六眼神子……”会客厅内，有人低声感慨。
安生有点恍然。既为五条悟这副许久不见的模样，也为很久没听闻的这个称呼。
电视视频里，五条悟已经反复殴打禅院直哉，然后随手丢弃。在夏油杰的提示下，东京高专三人组前往山顶的那座神社，取镰仓名刀。
京都校校长坐不住了，向夜蛾正道大喝道：“阻止五条悟！”
那可是京都校的镇校之宝！
夜蛾正道也明白，拨打五条悟的手机。嘟嘟嘟几声，五条悟干脆地挂断。
“……”夜蛾正道好心累。
而视频里，挂断电话的五条悟随手摘下一株野玫瑰，埋头嗅了嗅，自恋无比：“啊这玫瑰，跟我一样好看。”
夏油杰硝子二人表示，别说了他们快吐了。
垂首嗅着玫瑰，五条悟毫不在意损友们的吐槽。他忽然睁眼道：“这玫瑰，像一个人。”
“像你？”夏油杰调侃道，而硝子满脸受不了。
“安生。”五条悟说着，把手中玫瑰转来转去，认真仔细地看，“他就像野玫瑰之身。”
“什么意思？”别说在场的夏油杰，连看视频的安生都有点好奇这话的意思。
五条悟轻笑一声，拉长了声：“带刺又迷人——”
好、好土！
会客厅内，有人将目光转到角落里的安生身上。而他本人，已经默默捂住脸。
但不知为何，嘴角没偏偏往上翘。
接下来的话，更是惊雷。
“你好像蛮喜欢安生君？”夏油杰随口问道。
“嗯我喜欢他。”五条悟给出肯定的答复。
捂着脸的两只手掌，食指轻颤，像是血液不循环的轻微痉挛。
“他是我弟弟嘛。”视频里，五条悟说道。
语气一如既往的理所应当。对他好，全是因此而起。
盖着脸的手掌成了湿巾，贴在安生的脸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搓了搓了搓脸，放下手掌，主动向夜蛾正道要求道：“我给悟打个电话吧。”
见是安生的电话，五条悟接通。
“镰仓名刀是个玩笑，请不要当真。”安生礼貌地说道，大概是因为会客厅都是两校老师，所以他才这般彬彬有礼。
“啊？”五条悟脸上浮现困惑。
本想像平时叫悟少爷，却因为情况特殊众人在场，安生低了低声音：“……悟。”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唔”了一声，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挂了电话，五条悟没有坚持去拿神社的镰仓名刀。发起人硝子不想事后被骂，也放弃。
最后，东京高专三人组成为团体赛的赢家。
见京都校镇宅之宝得以保存，会客厅的众人松了口气。夜蛾正道不忘向安生道谢：“谢谢你，安生君。”
“不用谢。”安生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一笑，“应当劝阻他。毕竟，我是他的弟弟嘛。”
正如他从前保护我一样。
晚上，东道主京都校校长宴请咒术高专人员，再送他们回了下榻的平安神宫。
第一天的团体赛，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八九点，待在房间里的五条悟觉得无聊，抱着枕头走出门，推开安生的房间：“安生，我们来玩枕头大战——
“咦？”
安生的房间，空无一人，明晃晃的灯下，只有五条悟的身影。
·
平安神宫最大的栖凤池，池边枫树正是花期，开得红火。
如火焰的枫影投在池中波心，涟漪荡开，像是画笔颜料晕染而开，层层叠叠，说不出的好看。
坐在池边长椅上的安生，却无心欣赏。
他低垂着头，额发垂落下来。粼粼的池水，折射出波光，映在少年恍神的脸上。
此处夜里僻静，少有人来，安生便静静坐了良久。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发呆。
有人路过，一袭衣袖轻轻擦过少年的脸颊，擦过他的鼻尖。安生闻到一种淡雅的清香，像是流水青草的味道。
那一袭衣袖是和服的一角，和服轻烟似的，又透出鲜艳的红色。定睛一看，鲜红的是和服绣着的红色鲤鱼图案。
红色的鲤鱼在衣袖和服上轻缓地游荡，活过来似的。
安生疑心自己生了幻觉，抬头，看见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年。少年酒红色长发，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还好吗？”酒红长发的少年，轻声问道。
安生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点了点头，道还好。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习惯性地笑了笑。
“不笑也没关系。”酒红长发少年体谅道。
安生抬手摸了摸脸，笑着反问：“我笑起来很丑吗？”
眼前人用那双深黑的眼睛看着安生，眼神深得不像个少年。有一瞬，安生有种整个人被看透的错觉。
摸着脸颊的手，不安地滑到下颌。手指微伸，安生想要遮住嘴唇，避免多余的词汇蹦出来。
酒红长发少年轻轻一笑，抬起手，摸了摸坐着的少年脑袋，像是安慰。
“其实你很好了。”
少年身量不高，但也许是他站着自己坐着，被摸头的安生没有抗拒，反而有被宠溺被安慰的感觉。
这感觉，让安生暂时忘却了这莫名的对话。闭了闭眼睛，他问道：“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脑海闪过某些画面，支离破碎。只有跟五条悟相处时，安生会不时产生共鸣之梦。而眼前人，分明只是个路过的美少年，却唤醒了他身上残存的咒力。
说是咒力，实则更接近于某种通灵的天赋。
因为这种天赋，安生觉得眼前人越发的熟悉，仿佛以前见过。
“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说着，少年低首，酒红长发垂落，恰好落在安生扬起的脸上。
一缕绸缎般凉滑的长发，散在安生脸上，很快又轻轻拂落。少年低下的黑眸，像是夜空唯一的耀眼星辰。
安生仰头望着这颗星，心中惶惑，却又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怀念。
“现在我叫麻仓好。”酒红长发的少年道。
认真想了想，没有任何印象。安生满脸歉然：“抱歉，我好像不记得在哪里……”
安生想说“不记得见过你”，却见叫麻仓好的少年抬了手，几根手指搭在他的头顶，大拇指指腹轻轻划过额头，用拇指捋好了他散乱的额发。
整个过程，安生呆住了。
一则为自己突然迟钝的反应，二则为自己没有过半点反对的念头。更可怕的是，这熟稔的动作，带给他的是同样的熟悉。
最后，他甚至舒服地眯起眼睛，像被主人摸头的猫咪。
但是，他真的不认识眼前的麻仓好！这点安生百分之百确定。
“你……”等麻仓好收回动作，安生掩饰性地皱起眉，看着他。
麻仓好起身，微微一笑，双手拢在和服袖里，动作形似小老头。
刹那间，安生恍然大悟。
他刚才为什么觉得麻仓好奇怪了！
从一开始，麻仓好的言谈举止，都像个长辈一样！抛却娃娃脸这点，他根本是在用长者对待小辈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想通这件事，却让安生陷入更大的疑惑，愈发不明白麻仓好这个人。
一个陌生少年，举止怪异，也没什么。对待安生像个长辈般开导照顾，应该是他像回忆里的某人？
总不能是，想当他爸爸吧？
除了恶趣味的五条悟，难道自己也恰好打开陌生少年父爱的开关？
“天啊。”安生低声感慨，忍不住用并住的手指遮住嘴。
如果是真的，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Debuff属性？
像什么[全员当爹]的被动技能？
胡思乱想着，立着的麻仓好突然笑了一声，似乎忍不住了。他漆黑的眼睛，对上少年如墨的眼眸，含着调侃的笑意。
“我以为，自己真的不喜欢了，在放下了。”麻仓好缓缓开口道。
他的语气疏离，像在念另一个人的台词。
安生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抬头，而麻仓好已经转身离去，和服衣袖的鲜红锦鲤擦着少年的鼻尖，又是青草流水的清香。
一个恍神，麻仓好已经不见了。鼻尖余下的，只有那丝缕的清香，像是流水的逝去。
安生猛地站起来，向四周张望，不见少年的身影。最后，他又坐下，开口喃喃自语道：“他……怎么知道我刚才所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奇怪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