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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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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路上有点堵,又绕了路,加完油的时候已经快两点。
两人都不饿,没人主动提出去吃午饭,易清南下车买了瓶水,站在路边等时愿。
前几天没留心,现在望着周围挂满彩灯,悬着大灯笼的根根树木,手挽着手满脸笑意的老老少少,才真真意识到春节的来临。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她回头看着不远处正在加油的时愿,心里某种空落落的情感正在一点点回来。
她回来了,自己也回来了。
老太太刚刚又给她发信息,说是叫她今晚去二姨家过除夕,人多热闹点。
苏满也给她发来微信,让她今晚去酒吧狂欢,醉生梦死,迎接新一年的到了。
她望着时愿回了车了,缓缓向她这边开来,隔着挡风玻璃,看不清时愿的神情,易清南深呼口气,心里闷闷的,低着头一一回绝了老太太她们的提议。
她可以热闹,时愿呢?
她想问,又怕自作多情,越了界限。
上了车,易清南偷看了时愿好几眼,忖度片刻,到底没有忍住,状若自然地说:“等会儿在前面超市那停下吧。”
“有约?”
“不是,买点菜晚上做饭,迎接除夕夜。”
时愿指腹摩挲着方向盘,“学会做饭了?”
“嗯。”易清南语气肯定,“一起去吗?”
“可能买的有点多,提不动。”观察着时愿的表情,自然补充。
时愿停好车,侧头看她,在某人耳垂又快红起来时,才回:“走吧。”
不仅爱发呆,还爱耳红,她还爱上什么了。
时愿觉得有些神奇,一边逛超市一边观察一旁挑选蔬菜的易清南,淡然脸色上带着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易清南浩浩荡荡挑选了一堆,见着什么新鲜,模样好看,就往推车里放,等提回家时,手上都勒起几条红印。
时愿要她多给自己一袋,易清南不肯,如母鸡护崽一样,下了车,提起三大袋就往院里跑。
她依着平日老太太的方法,用盐水泡着等会儿要用的西兰花,再把暂时用不到的肉类分类放进冰箱,做得有模有样。
环顾厨房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怵。
先不管了,走出厨房,时愿没在客厅,刚才买的零食规整地放在桌子,易清南往门口走去,刚跨几步便听见悠微低压的声音从院子传来。
时愿在接电话。
“嗯,知道了。”
间隔几秒声音又响起。
“到时候我会回来的。”
“好,新年快乐。”
时愿说完,等对方先挂断,身形久久未动。
围墙外的电线上停了两只通体灰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一直叫个不停,一会儿靠近,一会儿又分开,最后双双飞离出视野了范围,时愿抿着唇,收了眼,从刚才时启弘那通电话中回神,眸光黯然几秒,暗淡笑起来。
原来自己还是会为这种事感触呀,还是高估自己了。
易清南在门口站着,这个角度过去只能看清时愿的侧脸,还是一如往常的淡然,恍惚间瞧见她嘴角动了动,易清南瞧着一阵难受。
笑得真的很勉强,还不如哭好看,她忍住过去的冲动,又回了厨房,把剩余的西兰花全丢进盆里。
先前悬着的心思这会定了下来,再走出去时,时愿已经进屋里。
“易清南……”
“时愿……”
视线交触那刻,又是同时开口,她没有谦让,朝时愿一笑,接着往下说:“好像菜买多了。”
“放冰箱呀。”
易清南自然接下去,“已经洗干净了,放着应该会坏。”
时愿没明白她的意图,建议道:“嗯,你可以请点朋友来。”
“或者也可以……”
“时愿。”易清南走过去,眼底少了平时的慵懒随性,“晚上一起吧。”
时愿一愣,没说话,易清南再说:“老太太他们都出去玩了,不肯带我这个大灯泡……”
“大过年的,我也不好到别人家去打扰,自己做一大桌菜也浪费。”
时愿继续沉默,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留下吧。”
不能再留下去了,时愿默想,总是要走的,多留一刻便多一分不舍。
“阿愿……”
易清南却不肯放弃,低着头,“我们七年没一起过年了。”
“好。”时愿颤着牙,艰难开口,心里既悲楚又微暖。
阿……愿吗,已经七年没人叫她阿愿了,易清南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阿愿七年没过春节了,七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滋味。
是初一吃元宝,还是十五?时愿记忆突然有点混乱,暗自拿出手机搜索着。
百度说是初一早上。
都没吃午饭,到五点那会儿,易清南进了厨房打算准备晚餐,做什么好呢?
红烧肉,西兰花炒虾仁,糖醋排骨好像都可以。
时愿在一旁,“这些都会?”
“应该行。”易清南不是很确定。
时愿怀疑的眼神让她更不确定了,挠下头,老是交代,“好吧,我没做过。”
“不过我吃了那么多年了,应该行的。”眼里满是认真,一起也很认真。
时愿心里叹口气,就知道会这样,问,“车上那会儿,你不是说会做饭吗?”
易清南犹犹豫豫,脸颊微红,嗫嚅,“我…是会做饭呀…”会做大米饭,把米放进电饭煲蒸熟那种。
时愿轻微一笑,没接着为难,系好围裙,让易清南打下手。
忙忙碌碌,热气腾腾做了刚才易清南说着那些,再加了个汤,吃得饱饱的。
等收拾完厨房,倒完垃圾,易清南又把桌上的水果洗了,花小心思特意摆了盘,踩着轻飘飘的步伐走来走去,到处忙活。
时愿看着春晚的小品,内容有点无趣,没被逗笑,不经意间看了眼厨房里忙活那人,嘴角跟着上扬,心里一片柔软。
那是她的少年人,她的心上人,少年时她动了心,等着做她少年的心上人。
可是现在她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也怕奢求什么,不再贸然的试探与打扰,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搅乱了她少年人的生活,代价太打了,时愿没有勇气再看见在乎的人冒险或是痛苦。
自己痛没关系,她的心上人不行。
母亲为她痛过,外婆也痛过,易清南不行。
“喝吗?”易清南从橱柜里找出一瓶葡萄酒,老太太亲手泡的,宝贝得很。
时愿摇头,表示不喝。
易清南一脸惋惜,觉得她没口福,时愿笑笑,不多解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易清南一杯接一杯喝着小酒,脸上带着潮红的熏色,时愿不时看她几眼,又不留痕迹地移开,端起水杯连喝了好几口温水。
自家酿酒后劲很足,易清南感觉头晕乎乎,胆子大了些,眼神直白地望着旁边的人,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时愿被看得有点发毛,起身夺过她的酒杯,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易清南姓什么?”
易清南眼睛一亮,脑袋晃动着,毫不犹豫地说:“信你呀。”
姓李?出乎意料的回答,时愿摸不着她的逻辑。
易清南说完便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时愿没接着问,心里也松了口气,又有些堵得慌。
时愿接了杯水给她,她接过手,抬眼看着时愿,又有点犯昏,“时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时愿坐下。
“你……”易清南深吸口气,望着脚尖,“你怎么会来相亲?”借着酒劲,终归问出困惑许久的问题,她其实还想问:知道对方是女的吗,知道对方是她吗?
这时窗外夜空一片骤亮,噼里啪啦炮竹声此起彼伏,春晚主持人倒数着三、二、一。
“易清南。”时愿视线移至窗外,“新年快乐。”
窗外的世界灯火通明,屋里电视里朗朗笑声环绕,易清南望着她的侧颜,时愿睫毛颤动,眼眸在灯光的衬托下,盈盈闪闪,透过四方的橱窗,延过两米高的围墙,落入繁空。
一波烟火燃尽,一波又起,遥望夜空的眼眸里光亮时起时灭。
没等到想要得回答,不是一直这样吗,她很多事都不愿和自己说,自己在期待什么。
可是能多信我一点吗,易清南涩笑,她解释,“我是被苏满逼着去的,就闹着玩玩,想结交些新朋友。”
“你呢,是不是也这样?”
时愿没说是没说不是,易清南嘴角一酸,揉着太阳穴,嚷嚷着上了楼。
“头好昏,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耳边声响接连不断,在墨黑夜幕里炸开炫彩绮丽的火色,时愿坐在客厅,静静等着所以声音消散,才缓缓起身回房。
那年以后过的第一个年,守的第一个岁,不过好像被自己搞砸了。
她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天光初乍,灰白交接,手机突然振动几下,放任几秒,她才从枕头下摸出。
应该是黎艺浅发来的新年祝贺,难得她记得,心里回暖了些。
点进微信,列表上不是黎艺浅,而是易清南。
易清南问:等会吃元宝吗?
时愿嘴角不自觉上扬点弧度,手指顿了会,易清南又发了消息过来。
她一看,轻声笑出来。
一个一千一的大红包。
易清南:压岁钱要收。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