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当归》雾上蒙尘

16、父女密谈

　　慕音来到了书房，刚一推门，就见慕父负手而立在桌前，气氛一度凝重。
　　中年男人听到了声响，转而回身笑说：“阿音。”
　　女子轻轻阖门，随即入座。
　　她指尖轻沾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缓缓写了个笔画工整的“顾”字。
　　慕廷盯着那字，许久才沉吟道：“想不到阿音的字竟是这般。”
　　早前在临郸时，谁人不知慕丞相的千金写得一手鬼画符。
　　可谓是“不识字画，不解琴语”。
　　但如今再看这字，笔走龙蛇，铁划银钩，魁伟雄奇，却又小巧玲珑，显是自成一派。
　　倒是那群人眼拙了。
　　只闻落字的女子淡淡轻嗤了声，眸眼微抬，“不好看？”
　　男人摇头，又说道：“顾老狐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算他活该。”
　　慕音笑意一敛，用丝帕拂去了水渍。
　　“爹，我只想知道，阿尧他能保住我多久？
　　“或者说，我又能护着他多久？”
　　闻言，慕廷嘴角动了动，他摩挲着棋盘上的一枚黑子，声音有些模糊：“那混小子没告诉你？”
　　慕音：“自然。”
　　男人轻叹了声，这才悉数道来：“师门出现了内鬼，他师父又丢下这些腌臜事溜了个干净。他一个毛头小子便想着处理完这些就全身而退。”
　　女子点了一点头，现在想来，戏楼那次慕尧前去对峙的那波人，极大可能就是他门派中人。
　　“那他追去城外受伤的事，爹你又是怎么知晓的？”她追问道。
　　慕廷嗫嚅了句，“我停歇两天，去了你娘的那间小院子，刚巧就遇见了这混球。”
　　……巧吗？
　　宿主揣着疑问，又用指尖蘸了点水在桌上比划，“你可知他中的毒难解，毒发身亡不过是早晚的事，送回来又有什么用。”
　　好半晌，对方才龃龉出一句：
　　“还不是拗不过那小子。”
　　——非要见你。
　　“行吧。”慕音将一切收拾妥当，似是不想再追究下去。她起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难解”非是无解。而慕父丝毫不担心儿子中毒而死，要么他手上有解药，要么就是别人手上有解药。
　　答案无非是第二种。
　　有人攥着这个把柄强求慕尧回门派继承门主之位，奈何手段低劣，对方压根瞧不上眼。
　　至于内鬼一事，她暂时还不感兴趣。
　　慕尧竭尽全力想瞒住一切，只为将来不会有人拿他阿姐作砝码要挟。
　　可是都城这边却有人对她的弟弟感兴趣。
　　烦。
　　*
　　不过两日，慕音才听说太子也来了江南，就暂住在哪个府尹家中。
　　而这两天，拂吟找她找的却是愈发的勤，反倒是不见慕尧的影子。
　　“宿主你干什么去？”【521】看着宿主穿戴好了披风，现下正准备往外走。
　　“去赚零花钱。”
　　某狐：？？
　　……
　　说是赚零花钱，其实就是她太无聊了，索性做点好人好事赚个积分。
　　比如帮老婆婆绣荷包，帮大伯端碗筷招呼客人诸如此类的。
　　“宿主你也不怕再被人黑了。”狐狸舔爪，不耽误地讽刺道。
　　结果当事人甩了它一个白眼，手下动作不停地拧干了抹布。
　　上次好心帮布小怜，结果招来了命案，确实是她运气不佳。
　　“师姐，我们为什么要帮人做工啊？”拂吟满头大汗，刚被酒馆老板使唤着拖了地，转而又被派来擦桌子。
　　师弟弟很是委屈。
　　而宿主本人则是十分顺口地回了俩字：
　　“历练。”
　　看戏的【521】也十分不情愿地给人点赞：“这谎撒的真是丝滑极了。”
　　宿主回以一笑：“过奖。”
　　女子将裙角卷起，尽量做到不拖地沾水。她刚一俯身准备擦桌，就看到了桌角旁躺着的一只破布娃娃。娃娃身上肉眼可见的破了几个洞，连藏于其间都棉絮都跑了出来。
　　慕音指尖轻勾，将娃娃挑起放置在了刚擦净的酒桌上。
　　她粗粗打量了眼娃娃的针脚，丝毫不像市面上能流出来的货。就连五官也只是随意用墨水蘸了两撇，好一个哭笑不得。
　　女子唤了店小二一声：“小林哥，这娃娃是店里的吗，还是哪位客人忘了？”
　　那小林哥闻声应道，随即从掌柜前抬起头，转而看向了这边。似乎是在看到娃娃的瞬间，小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回头对里间的店家说了些小话，不过片刻再抬头时，小林哥传达了店家的意思，让慕音先将其放在原地，擦完桌子就可以走人。
　　宿主“哦”了一声，不再管它。
　　……
　　到点下班。
　　两人走在夕阳下的小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宿主，你下午捡的那个娃娃有点眼熟。”狐狸难得一次正经讨论起剧情来。
　　慕音略一思忖，才给了个想法，“是有点像巫蛊术的娃娃，可是我没有看到生辰八字。”
　　【521】皱着眉头，任光脑无数次浏览搜索历史，也没找到类似的剧情。
　　人工智能终究无法模拟人类。
　　不知不觉，两人拐进了一条巷子，只是越往里走，瘫坐在两侧石灰墙的乞丐也就越多。
　　那些人虽面露菜色，但呼吸均匀平稳，个个手中握着一根粗如手腕的竹竿，似是随时能掀人一道剑风。
　　乞丐们不自觉地瞧了眼难得来黑巷散步的客人，他们眸含贪婪，不甘再等待下去。
　　只是再一看那少年，身姿缥缈，神情俊朗，如瀑墨发无风自舞，每走一步都好似带了些仙气。
　　他们心下一惊，立马认出了来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师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拂吟心知这不是回晓月居的路，况且这一路上那些乞丐们盯着师姐的眼神又令人作呕不已。
　　这如何能忍。
　　女子低低应了声，直到看见了此路的尽头是一堵四五米高的石墙。
　　再一会儿，墙的那头就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今日小林哥说，‘真希望隔壁的瘟疫不要蔓延到这儿’，”慕音在脑中考虑着翻墙的步骤，又继续说：“瘟疫可不是小事，起码也要控制人流，警告邻村巷里。”
　　一旁的拂吟立马反应过来这话里意思，“师姐可是怀疑这其中内情？”
　　女子点头，三两下踩了侧墙翻上墙头。拂吟见状，直接原地飞了上去。
　　原是解封了灵脉。
　　“师姐，你早说我便带你一起上来。”少年笑嘻嘻的，满是纯真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慕音哑口，半晌说了句抱歉，“我的锅。”
　　夜下冷风瑟瑟，两人长身立在墙头，身前是一条六七米宽的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