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暗》杏北子

7、第七章

　　因为数学竞赛成绩还未出来，所以这一天某人还是要帮何锦一打早餐。
　　石里依旧还是不情不愿，去操场时还是照常看见了何锦一在跑步。他每天都这么跑，也不嫌累，他也是服了这个人。
　　"阿姨，要碗芋头粥。"这其实是他自己的私意。他认真地反复看着今日餐单上的早餐，终于在皮蛋粥和芋头粥中选择了芋头粥。
　　"希望何锦一能动一动他的金口，就尝试一下。如果不喜欢给我好了。"他更希望的是何锦一能把这碗芋头粥让给他，管他吃不吃这碗粥呢，其意思都是想要何锦一将粥给他。
　　这次的高三九班是一个人都没有，他熟练地找到他的位置，将早餐放下，拉开位于何锦一前面的一张椅子顺势坐下，等待何锦一运动完后回来。
　　"怎么那么早?"他那刀刃般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嗯,我在等你。“石里尴尬地挠了挠鼻子，那其实只是一碗芋头粥的问题。
　　"等我干什么，好把芋头粥让给你吃吗?"
　　"嗯对。嗯？"石里怔愣了一下，这何锦一怎么知道自己是出于这目的的。再说了，他怎么知道今天吃芋头粥?
　　"吃吧,如果你想的话。"何锦一面无表情地说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始解开早餐袋的袋子。
　　"哦，嗯。"他听到何锦一这么说，满脸都是高兴的神色，嘴角也露出个好看的弧度。这么说着，他逐渐打开了装着芋头粥的盒子。他一打开盒子,芋头的奶香味直往他鼻子上面钻,热腾腾的蒸气直往面上扑。他舀起一勺芋头粥，就能看到一颗硕大的芋头。他满足地将芋头送进口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你要来一口吗?"说着，举起勺子给他看。
　　何锦一厌恶地往后退了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喜欢芋头。"何锦一看着石里心满意足的样子，疑惑不解。石里看着他嫌弃的样子，本是平淡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你们竞赛成绩下个星期一出。"何锦一看着狼吞虎咽的石里这么一说。
　　"哦一一这么说，我很快就能结束帮你打早餐了。这几天累死我了。"他喝完最后一口粥，突然欣喜地说。
　　"走了，谢谢何锦一师兄。"他拿着垃圾,就这么走出去。
　　"如果你想吃芋头粥，以后就给自己拿多我这份吧。"他补充道。
　　"我哪有多一份的……你也可以尝试一次芋头粥。"石里前一句是小小声说的。他退出何锦一的班级，那时已有高三学生陆续回来了。这次他没有用跑，而是用走的。
　　"石里，今天这么晚呢，不学习了?"吴崎用他那亲妈都不认识的步伐缓缓走进了高二十班的教室。
　　"去你的。竞赛结束了，当然是重新放飞自我了。"
　　"哎，石里，你是不是认识何锦一?"吴崎一脸震惊地看着准备睡觉的石里，石里揉着头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顿了顿，"再说我体育部的，管一管体育生也是很正常的嘛。"
　　"靠靠靠，果然加入体育部就是有这好处。"他还是不愿说出他真正的实意。
　　"你想说什么?有屁快放。"
　　"石里,你真的是2G网络。"吴崎悄悄地摸了摸下巴，装成一副神秘的表情。"嘿嘿,体育展有美女啊。不过我更想去里面认识一下大名鼎鼎的董芸啊。哎呀呀，这人可厉害了，皮白貌美呢，谁不想认识呢?"他露出一脸色咪咪的样子，于是便获得了石里嫌弃目光一个。
　　"石里大哥，星期六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呢?"吴崎摇了摇石里的左手，笑容依旧“灿烂"。
　　"我想想啊……等等，我有没有好处的?"
　　"行行行,到时候请你顿肯德基行不行?"石里不依不愿地点了点头，有人请他顿饭，这不白给的吗？况且他也不想和他妈待一起，他也不愿，怕再和苏玮吵起来。
　　"哦，对了我能不能自己带多一个人去？"
　　"别是女朋友就行。"他打趣地说道。
　　"靠，你妈的。"
　　"说嘛带谁，总得让我知道吧？"
　　"额，部门一个女生。"石里顿了顿，好似觉得这样说不太恰当，又添上一句"就……部门里玩的不错的一个女生……"他害羞地挠了挠头，"总之，我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就对了。"自从上次篮球比赛结束，他们两个就再没什么交集，他不想错过这次和沈禾英增进感情的机会。
　　"行行行，兄弟的恋爱我罩着了。"
　　"去你的……"他说起就要去揍吴崎，只见吴崎一个转身，躲过了这次袭击。
　　其实他也不确定沈禾英会不会同意和自己一起出去，他也从来没接触过什么女生，也没什么女生和他接触，也大概是因为初中时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使得他名誉大减。但直至到了高中才有人肯搭理他。

　　"师姐好……"他看到沈禾英时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与兴奋，满面春风。激动的他在看到沈禾英时鞠了个标标准准的躬。
　　"太大礼了，受不住。哈哈哈……"
　　"最近没怎么见到你了，所以特此来这同你打个招呼。"
　　她被这句话逗到捂着嘴笑了起来。半晌，她才说，"最近部门也有很多事情要干呢，毕竟副部嘛。"她自豪地抬高了头，可爱的睫毛往上翻了翻。
　　"是啊……那不知这个星期六你有没有时间赏脸和我出去看一□□育展呢？"他腼腆地摸了摸鼻子，脸也随之羞红起来。
　　"嗯……你现在是越来越大胆呢……"她这么一说，让石里吃了一惊。
　　"哈？那是不行的意思嘛？"他有点失望，头直往下垂，他看着地面，为自己愚蠢的提问而后悔。
　　"看来邀请别人这件事你还有待提高呢……"她笑了笑，"但我同意。"
　　他的头猛然往上提，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何锦一师兄也去吗？"他这么默默一问。
　　"当然了，锦一他是体育生会提前去。这么突然这么一问？"
　　其实他只是好奇而已，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想要一点点去挖索。他总感觉何锦一认识自己，时而觉得他会对自己好，时而又觉得他厌恶自己，这个人与自己一样，也很矛盾。无论他是不是什么学霸或者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都很好奇他。更好奇还是他名字一事。
　　"没没没……没有，只是好奇而已。"他赶忙摆手，刚消去的红又重新升起。"走走走……走了哈，谢谢你答应我啊……"说完，着急地跑走。

　　"石里，吃宵夜吗？"卢均熠说着就扣上石里的颈，完全不给他回答的余地。
　　"没钱，去屁。"石里挣脱他的手，"回去，玩手机。"
　　"给你拿个包子怎么样，你今天晚餐都没吃呢……"卢均熠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他确实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回去吃泡面，你们去，再不去鸡腿都没了，快去……"他赶忙赶着他们，自己在一旁默默收拾东西。
　　石里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不是他自己不想吃，是苏玮已经好几天没给他充饭卡了，饭卡只有自己省吃俭用的几块钱，只供吃早餐的。帮何锦一打早餐其实有那么一点好处，就是能蹭吃他的芋头粥，但他挑食，又只吃芋头粥。
　　每次回到宿舍时，留在宿舍的就只有石里一人。大多数都去吃宵夜，除去恋爱的，除去学习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叮铃铃……"你有一条新消息。
　　他拿起手机，短信里所有的消息都显示未读的状态。其中更显眼的还是妈妈苏玮的消息
　　妈妈:石啊，你在学校要好好听话的。妈妈出去工作只是为了你，不是为了自己。
　　他冷冷地看着这段话，退出了聊天页面。
　　"怎么何锦一又发消息给我了？"他疑惑着点开了信息栏。
　　?526.197.359:吃过饭没。
　　石里：没呢，师兄干嘛这么关心我？受宠若惊啊……
　　526.197.359:?部门的师妹师弟让我给你带的，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石里看着屏幕，挑挑眉。觉得莫名其妙。
　　石里:干嘛不让别人来送，还劳驾您来我们宿舍呢。
　　526.197.359:别嘴贫，我不吃宵夜，回来的也最早，我就来给你送吃的了。?你哪个宿舍的？
　　石里：205。
　　石里才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一声温柔地敲门声。
　　"哇，效率真的高啊。?"他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看着袋子里的巧克力风味的小蛋糕，突然耷拉了个脸，悄悄地扯了扯何锦一的校服边。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类食品……"声音很小很小，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但何锦一还是能捕抓到他微弱的声音。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挑食呢，小心长不高。"说完，拿过他手里的装着食物的胶袋，转身向门口就要离开。
　　?"你他妈说谁长不高呢？"他气得直跳起来，脸急得通红，"我才十五，还能长……"他说完直用拳头撞何锦一的后背。
　　?"咕噜噜……"石里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转身背对着何锦一。
　　"饿就吃，别逞强。"何锦一说着把袋子放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床上。
　　?"哎呀呀……"他心烦意乱，自己确实饿的不行，但不能吃巧克力类产品又是他不愿说出的秘密，于是他只好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我……对巧克力过敏……"他丢脸地低下了头，直盯地下。
　　他蹙起眉头，脸庞疑惑地皱成一团。他静静地看着石里，看见了因难堪而羞得低下头的少年，看见了石里发红的耳根。
　　?何锦一低头捏了捏鼻梁，"行行行，我带你去吃点怎么样？"
　　"我没钱。"石里听到他说这句话时觉得这有点唐突。他挣扎着出声，声音有些嘶哑。
　　"我不喜欢吃宵夜，带你去我们宿舍，随便吃点。"何锦一草草地说完，抓起书包就往门外走。

　　"你们宿舍没人啊？"石里打开了505的灯，宿舍也是空阔的一片。但他还是感觉受宠若惊，自己算不算部门里第一个来何锦一宿舍的人呢。想到这，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们宿舍的人都去恋爱了，很晚回来。"他冷冷地挑着眉毛，长睫毛投下浓黑的阴影。他没什么波动地说道，看起来对一切都漫不经心。
　　"没想到何一师兄你这么洁身自爱的……"他喝了口水，顿了顿道，"大家都觉得你有女朋友，上次我就看到你送一个女生到女生宿舍宿舍嘞。"他完整说完这段话后就后悔了，怎么越听越觉得自己是在跟踪别人呢。
　　"别嘴贫，这个给你。"何锦一拿起身旁一个糕点丢给石里。
　　"奶香芋头糕……"他缓缓念出包装上的名字，心情好到了极点，"我靠，谢谢师兄。"说完，撕开包装不顾形象就狼吞虎咽起来。
　　"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多吃的，干嘛不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不会死。"
　　"吃就吃别说话，小心噎死。"
　　石里不爽地瞪了何锦一一眼，又继续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香芋蛋糕。
　　"不过确实，你干嘛不找个女朋友？怎么？怕找不到？"他打趣道，有时觉得看到何锦一生气的脸庞也挺好玩的。眉头?会皱成一团，眼睛会空空的，或者说里面会带着一团怒火。
　　"够了，吃完就回去。"他冷冷地站起身来，拿起漱口杯就要去外面洗漱。?
　　"我给你介绍个怎么样？或者说你已经有一个神秘女友了，只是不愿说？"他赶忙跑到他面前。补充完体力的石里瞬间变得活力满满，像打了兴奋剂。
　　"没有女朋友，也不想要……"他草草地留下这么一句。
　　"这人肯定心里有鬼。看我不给你揪出来。"石里暗暗这么说道，转回身就去将香芋蛋糕从众多蛋糕里挑出来带走。

　　"我靠，石里你去哪里了？"卢均熠着急地冲向正在下楼梯的石里。石里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直往校服里流。宿舍里闹哄哄的，吸引了别的年级的人。他看到了李磊华站在他门口。
　　"石里，去哪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你妈妈突然之间病倒了，现在在医院，打个电话给你爸爸，让他和你一起走。"李磊华着急地说着，看着不紧不慢的石里，只能自己干着急。
　　怎么回事？就一个小时的距离，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刚刚还看到苏玮给自己发的消息，怎么一下子，她就倒地了？
　　"石里，赶紧收拾啊。你爸爸电话是什么，我帮你打给他。"
　　他该怎么办，怎么能打给他爸，他爸那个混蛋怎么可能会接电话，他甚至对石里和苏玮的生活爱搭理不搭理的，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只蚂蚁死了这么小的事而已。石里愣住了，他该怎么办。
　　"嗯，好。我收拾，但我自己去就好，我爸不在这里……"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只好对老师撒了个谎。

　　晚上的学校显得分外安静，只有烦躁的夏风吹拂着他的脸庞，但这风犹如刀刃直往他心上刮。校园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星点灯光为他照亮前行的路，世界好似在暮色里安静下来。
　　"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谢谢老师。"他冷静地说完后，默默走到学校保安也看不见的小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烟上的微弱的光却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神空空如也，眸光黯淡，消瘦的身姿如清冷的孤竹，静静地靠在墙壁上。看着自己吹出的缓缓上升的烟雾，他不禁鼻子一酸，大声地捂脸哭了起来，浑身都在抖。
　　石里坐上了公交车，夜间的公交车人很少，大多都是一下上班族，也不用排队。他习惯性地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那里能让他更清楚地看到车外的灯红酒绿。
　　他不断翻着自己和苏玮的聊天记录，最后的还是那句:工作是为了你。其实那只是为了她自己。他自己也深知，苏玮回去那里工作只是为了找石寻航那个混蛋，那个毁了他们一生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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