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新世界》写梦的人

4、宝石恋人与故土01

　　火车的汽笛拖动着袅袅白烟，在蔚蓝澄澈的天空上与卷云融合在一起。同样洁白的建筑物和悠闲慵懒的白鸽，这里是未被工厂和繁忙所侵扰的英国乡下小城，埃克斯穆尔。

　　布莱克因走出车站，连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他记得很清楚，妻子说的话。

　　“我的家？那可是一栋老宅子啦，它就在棕桐叶大道南边的尽头，101号屋。它的对面就是一座小花园，我小时候经常在花园里玩，那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如果有机会我们回到那里……”爱丽丝露出怀念的神色，随后朝布莱克因微笑着说：“我一定带你到那颗爱情之树下。”

　　想到这里，布莱克因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们的过去，生活的每一天，是多么美好啊。唉，他真应该更珍惜一点相处的时光！谁会知道他沦落到今日呢？

　　七拐八弯地问了许多路，布莱克因终于走到了棕桐叶大道。和充满了热带异域风情的名字不一样，这条街道两边种满了浪漫的法国泡桐，尽管现在不是金色叶子的季节，连片的翠绿也令人心情舒畅。

　　棕桐叶97号、98号、99……100！数着门牌号的布莱克因愣住了。棕桐叶100号的隔壁什么也没有——大马路转了个弯，拐向另一片街区。自然，这里也没有什么花园，只有一个十字路口中间摆着个小花坛，几簇孤零零的百花开在上边。

　　怎么会没有呢？！布莱克因简直无法接受，他难道是记错地址了？不可能呀！正巧这时候旁边走来一个路人，他好像见到了泉水的旅行者，奔过去就抓着了对方。“先生，真抱歉打扰了……”布莱克因尽力组织着支离破碎的语言，“呃，我是想问、这里、棕桐叶大街没有101号吗？”

　　“当然没有了。”路人奇怪地看着他，“这里所有的街区都只到100号为止。”

　　“那——那——花园呢，这里也没有花园咯？”

　　“这儿唯一的花园在三个街区以外呢。不过好像20年前，这里确实有个花园。”路人指了指平坦的十字路口，“嗨，可惜为了走车子，十多年前就铲平了！”

　　“十多年前……！”噢，老天爷！布莱克因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懊悔不已，是啊，从可爱的妻子离开家乡到现在早就过了二十年了，时间能够改变一切，那些模糊又美好的记忆，怕不是早就埋葬在沥青地下了。

　　“这位先生，看你的样子是在找人吧，要不去这边的警局看看？咱们这里的警官可不是只会吃土豆泥混日子。”路人好心提议道。

　　“谢谢，谢谢你，我这就去。”布莱克因谢过了这名热心指出警局位置的过路人，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在路上搭了辆出租车，风风火火地走了。

　　埃克斯穆尔只是一座小城镇，它更多的地方保存着原始而葱茏的森林自然风貌，比起“城市”，不如称其为“乡村”更合适。

　　在这个英国传统乡村的中心，唯一的警局安静地伫立着，它很少迎来客人，即使有，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布莱克因匆匆忙忙迈进大门时，胖警长怀特·布鲁斯正在和他的下属争夺最后一块甜甜圈的归属权。

　　“天哪，该死的，把你的叉子放下！”警长拔高了声音，用尖细的语调说道，“亲爱的罗兰，我发誓，如果你敢用你肮脏的叉子碰我纯洁的小可爱，我就扣光你的工资！”

　　“但是，警长先生，您不是已经把一盘甜甜圈都吃掉了吗？”罗兰警员完全没有在乎这样的威胁，把叉子插进了最后一块甜甜圈里。“莉娜夫人送给大家的甜甜圈！您一个人全吃了！”

　　“不，那都是小可爱们诱惑我，总之，这怎么能算我的错呢——”

　　“抱歉，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旁听的布莱克因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两人。

　　“咳咳咳！”警长立刻从桌子后面转过身，他扶了扶自己的帽檐，用黄豆一样的小眼睛打量着布莱克因：“你好，一位异乡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吗？”布莱克因说。

　　“当然，这个镇子上的每户人家我都认得。”警长摸了摸兜，掏出一块巧克力来，“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怀特·布鲁斯，是这儿的警长，这位，”怀特指着身旁吃甜甜圈的年轻人，“他是罗兰·恩斯特，混饭吃的小混蛋罢了。”

　　“你好，先生，我会给你办理手续，请问是什么事情？”罗兰从抽屉里拿出了登记的本子，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如同每一个无路可走的人一样，布莱克因趴在桌上，尽量前倾着自己的身体。

　　“我的妻子失踪了，我们曾经在波士顿呆了七年，突然她不告而别，只留下她的坠子，我正在找她，我只知道她说过，她的故乡就在这儿，埃克斯穆尔，我记得很清楚……”

　　“原来如此，虽然这事儿侦探好像更容易办到，不过找我们也没什么问题，合法的范围内查找这些信息也不难。先说说你的妻子住哪吧，还有她的名字。”怀特警长喘着气从柜子里抱出一叠又厚又重的文件袋，顺便还看了眼抄写记录的罗兰，“噢，停停停，你不用连语气词也一块记下来，还不快帮我搭把手！”

　　“她……我不确定，警官，我不知道，她叫爱丽丝·布兰克，她说她以前在棕桐叶大道那一块。”布莱克因犹豫起来，他该如何解释不存在的棕桐叶101号呢？

　　“以前住在那儿？”怀特头也不抬，“具体是多久以前？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东西？”

　　“大概是10多年前，有的，警官先生，这是我妻子的项链！是她说从老家带来的。”布莱克因连忙拿出绿宝石项链，小心翼翼地摆在台子上。

　　罗兰从柜子里取来相机，对项链的正反面拍了个照，与此同时，怀特警长也在记录簿的最下方写好了“人口失踪”的报告表。

　　“这样就行，等查明白以后会通知您的。”罗兰警员朝布莱克因点点头，“镇子东边有家叫‘百丽莓旅舍’的旅馆，需要住宿的话可以去那里。”

　　“谢谢、谢谢……”终于看到了希望，这让布莱克因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大概要多久会通知我？”

　　“非常抱歉，一般来说是一周，您可能要做好长期待在这里的准备。”

　　“当然，我早就准备好了。”布莱克因收回项链，紧紧攥在手里，“不找到妻子，我是不会回波士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