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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花魁枝桃 ...

  •   蒸笼里的女人正是快活林这两日的新花魁枝桃。枝桃身材丰腴,该有肉的地方都有。一双白桃呼之欲出,几乎要将遮挡都破开。除了嗓音不甚美妙,听着略有些沙哑之外,花魁的位置她当之无愧。

      可就是因为这副嗓子,连着几次都轮不上她做头牌。一直到前几位的姑娘都攒够了钱赎身回了乡,她才终于有机会上位。没曾想如今却命丧黄泉。

      枝桃的尸体被搬出来,衙役把后厨拦得严实不让旁人进去,大家就都只是远远看着,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梁沣在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自言自语道:“取油?”

      有女声回他:“是。”

      “脸就那么重要么,比命还重要……”梁沣大致扫视一圈底下站着的姑娘们,宠溺道,“当然了,我们玥儿最好看。”

      那道女声也笑起来:“哎呀,好看什么呀。现在已经不好看了……”

      她的声音里逐渐带上落寞,梁沣反应过来,自知把话题扯到了女人并不想提及的部分,忙转移话题道:“诶,有人来了。”

      女声不满:“哥,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用这种法子糊弄我。”

      “不是,真来了!”梁沣指着另一处一身官服正走进来的夏处安,莫名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树干。枝条抖动有叶子被震落,女声轻道一声“不好”,果然,下一瞬梁沣就被地上的人发现。

      衙役拔出了刀,一瞬间全是兵器出鞘的声音。夏处安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抬头,也看见了他。

      “你在上面做什么呢?”

      尴尬尴尬,着实尴尬。

      梁沣挠挠头发,抱着树干慢慢爬下来,才一落地就被众衙役举着大刀用刀尖拦住所有去路。

      他以为自己怎么说也要被质问一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正愁该怎么解释,可夏处安只是摆摆手让衙役把刀放下,挪开视线看着青楼小厮道:“你们管事的人在哪儿?”

      “县令大人,小民方才去找过,老鸨房里没人。”小厮抹了把额上的汗,他见着夏处安莫名有些紧张。

      县令大人的那双眼是盯着你的,可内里却又不知带着何种情绪,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轻视,亦或是对外界的漠然,让人不知是喜是怒,根本不敢放肆。

      “老鸨不在?”夏处安皱起眉,“她平时这个时候都会出去么?”

      小厮回答:“老鸨一般没什么事都待在房里,又或许是凑巧去了茅厕……”

      夏处安意味深长道:“可真是凑巧。”

      他又叫了几个衙役去搜屋子,自己转身看向梁沣:“可有什么发现?”

      梁沣小声道:“大人好信任我,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里吗?”

      夏处安顿住,眼神从梁沣的脸慢慢下移看到某处位置停了一会儿,又接着下移看到脚面。

      梁沣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即使身上穿着衣服,也不自禁地扯了扯衣角,试图遮盖些什么。他还在这里尴尬,随后就听到夏处安说:“少年郎气血方刚是正常的,你又没有什么隐疾,自然有这自由,本官管不着你。”

      梁沣尴尬一笑:“大人说的是,大人英明。”

      “大人,找到人了!”远处两名衙役扣着个妇人出来,朝这边喊道。

      夏处安从没来过这等风月之地,只是多少有听别人提起。都说青楼的精华在于老鸨手底下的姑娘们,还真没见过老鸨本人比花魁还要美艳。

      民间只听说这快活林的老鸨姓廖,再多的也无人知晓。廖老板三十多的年纪,满满都是风情。一双上翘的狐狸眼,光是那么轻飘飘地瞥来一下,就直要将人魂魄都勾去。

      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被带到地方的时候眼里还挂着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官爷放开奴家,奴家冤枉!”

      夏处安道:“廖老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方才都找不着人?”

      毕竟是能站到老鸨这个位置的,没点眼力见和手段又如何能生存。廖老板看见夏处安头顶的乌纱帽,以及那一身官服,顿时换了副表情,躲开臂上衙役的手,格外谄媚地凑近过去:“大人,什么风把大人这等人物也吹来了……”

      夏处安不动神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梁沣格外配合地换上一张傻脸,笑嘻嘻地凑到两人之间,把能够靠近过去的路都堵死。

      廖老板嫌恶停下脚步,很快收起神色:“大人啊,奴家招呼了一天客人,一身的汗可不好看,这才去打了桶水,在浴房慢慢泡着呢。”

      夏处安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发尾确实也还带着湿气,黏连在一起,脸上甚至连胭脂都没上,脸色还透着丝不甚健康的白,虽说美丽,却又莫名少了点活气。夏处安有些惊讶,要知道对于青楼的女子来说,胭脂水粉几乎等同于她们的性命。

      “你可知道,你这儿出了人命。”

      廖老板惊讶,“什么人命?”

      夏处安抬手往尸体摆放的地方指去,示意她看。

      为了避免引起旁观人的慌张,尸体特意被收在角落,由几个衙役包围起来,也因此廖老板一眼并不能看见。她顺着夏处安纤长的手指看过去,映入眼帘便是一双从白布底下探出的脚,苍白,死气。

      “怎么……怎么会这样……”廖老板用帕子掩嘴,战战兢兢地靠近,“这是哪个姑娘?”

      衙役掀开白布给她看,又瞬间盖回去。前后动作非常之快,可老鸨还是看清了,一个浑身还冒着热气的尸体,以及被摆在尸体身边的那颗头颅。

      老鸨手里的帕子被她扔到地上,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发出声音也有些艰难:“……枝桃?!”

      又是公堂,夏处安端坐在堂上,等人都被带齐,他示意那位最先发现尸体,被吓得不轻的厨娘说说情况。

      厨娘道:“回大人,民女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回去的。老鸨心善,知道民女家里还有几口老小要养活,因此一般若是再没什么活了,就叫民女锁了门便可以回去。”

      夏处安问:“所以你今日是因为太忙?”

      “这倒不是,”厨娘回答,“本来民女都快要走到家里,突然想起来专门给自家小孩做的零嘴忘记带了,这就折回来拿。结果就看到这平日里都不用的灶头正生着火,蒸笼里不知在蒸些什么。”

      夏处安觉得奇怪:“平日里都不用?不都是厨房里的东西,为何不用?”

      “大人您有所不知,因为那蒸笼太大,如若不是楼里有人设宴需要蒸大批的糕点之类,几乎都用不上。毕竟耗得柴火多,不划算。”

      夏处安了然地点头,“你接着说。”

      “民女看那蒸笼烧着,里面还飘着阵阵肉香……”她说着说着颇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揉揉肚子羞涩道,“忙活了一天,肚里也没进过什么货,当时那香气勾得民女难受,就想看看里头究竟蒸着些什么东西。”

      “随后民女就看见一只手在里面,还隐约瞥见内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厨娘一回想起来,浑身又打个哆嗦,“后面民女就不敢再看……不敢再看了……”

      任谁在毫无警惕的情况下突然看见那样一具尸体,还是那样诡异的死法,不说吓死,半条命最起码也是要被吓掉。夏处安体谅厨娘,转移问题道:“钥匙只你手里有一把?”

      厨娘应下,又说:“那地方油烟太重,平日里除了民女,还真不会再有其他的人过来。不过老鸨特意嘱咐过,就算是厨房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也是要好好守着,守小间才能护住大家。”

      夏处安觉得她说的有趣,笑了笑,又问其他小厮丫鬟:“你们还知道些什么,比如有谁在枝桃姑娘死前还找过她的,或是看见过谁找她的?”

      几个小厮丫鬟对视几眼,有不会遮掩的看了几眼老鸨,被夏处安捉住。夏处安问:“怎么?可是跟廖老板有关?”

      老鸨一直安安静静跪坐在那里,也不抢话也不怎的,要不是一身的艳丽身姿着实让人难以忽视,真要叫人彻底忘了她的存在。

      她没有什么表情,听到县太爷提了自己,也只是轻飘飘地抬起眼,眼神格外忧愁,似乎是在烦恼自己这青楼出了人命后又该怎办。

      廖老板那边没有表示,县太爷在堂上还等着他们的回复。于是很快便有人回:“回大人,廖老板找过枝桃姑娘。”

      夏处安眉头一挑:“可有此事?”

      他问的是老鸨,就没人再接这话。老鸨抬头,委屈道:“是有此事,可奴家没叮嘱枝桃几句,便将她送出门了啊。”

      在快活林能当上花魁,基本上过后的日子便不用愁了。前几位花魁皆是做了段时日后就去找老鸨,说自己手头上的银两足够为自己赎身了。老鸨虽不舍,也还是会再给她们一笔盘缠,叮嘱几句路上小心,等把人送走后,再挑选出一位新的姑娘补上。

      不过枝桃去她房里却不是去谈赎身回乡的。

      枝桃野心重,好不容易前头几个会同她争抢的都离开了,花魁这个位置才落到自己头上,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转手送给他人?

      老鸨说其实是看见枝桃似乎是过于急切地想要干出些名堂来,平日里说话动作都开始有些魔怔。她怕枝桃给自己压太重,就想着把人叫进房里好好聊聊。

      夏处安问:“可有人证明你确实是将她送出了门的?”

      老鸨认真回忆,却发现似乎当时真的没人能够证明。

      夏处安开口:“那既如此,你的嫌疑自然不能减去。来人啊……”

      “回大人!”下人堆里出来个男人,跪爬着挪到中间,“草民看见了。草民能做证,廖老板亲自将枝桃姑娘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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