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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天历骊晟一万七千八百年。

      钦天监的紫微白斗楼近百年以来门户紧闭,外界谣传四起,据传衡斗星君缠绵病榻百年,应了命劫已经初露了天人五衰之相。

      这一日风和日丽,衡斗星君站在紫微白斗楼第九十九层,登高望远俯瞰整个帝都。此时帝都已经进入了秋季,秋风习习,祥瑞的三清气笼罩着整个帝都,凭栏远眺隐隐可见充沛的灵气云蒸霞蔚。

      突然间神界地动山摇,衡斗星君稳住踉跄的身子掐指一算,震源的起因是在西方佛国。

      同一时间西方极乐天,佛国轮回六道万世的圣物九转金莲突然开花,金莲熠熠生辉,每一瓣金莲的花瓣上都承载着数千万凡世小世界的因果轮回,一时间虚空中浮现出万千佛偈,因果盘径直转动,佛国千山同响,万花齐放。

      九转金莲轮回万世从未有过开花结果的时候,因果轮回生生不息代表着无特定因,无了结果,此时九转金莲离奇的盛放,引得漫天佛光环绕,更有天龙八部众凭空出现在九转金莲的上方奏乐跳舞,然而花开既衰,不过须臾九转金莲便转瞬枯败,结下两枚赤金莲子,未等佛陀拾起,便随着九转金莲消散在因果盘中,湮灭不见。

      “阿弥陀佛。”数千佛陀以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结下与愿印,发下宏愿愿以自身修行回向众生,愿因果轮回,尚有一线转机。

      衡斗星君身倚栏杆,牢牢的握住扶手,勉强稳住了身子,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下去,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死气沉沉,只觉得喉头腥甜呕出一口又一口的心头血,已经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衡斗星君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将陨落,天神神格一旦损毁就没有资格再入六道轮回,只会化作一股清气回归天地本源。然而面上的神情却是得偿所愿的志得意满,心中仅有的牵挂便是对陆斐然安危的担忧。

      衡斗星君溘然长逝前,最后看了一眼这表面上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的神界帝都,喘息着念出:“双星交汇,命数已定。”便化作烟灰随风而逝,灰飞烟灭了。

      上神在无声无息间悄然陨落,神界震动,衡斗星君的命星紫微星晦暗同悲。

      陆斐然在军营中突感星辰变化,连忙走出军帐,目光深远的望向星空中晦暗的紫微星,一时间心绪难平神情悲怆,迎着边境嘶吼的秋风,孑孑独立良久良久,随即取下身上装酒的囊袋,又凶又急的猛灌了几口烈酒。

      至交好友,一生足矣。

      几口祭酒下肚,陆斐然将手上装酒的囊袋洒脱的抛在一边,神情恢复一贯的温润从容,面上再也看不出半分端倪。随即回到案台前伏案执笔,是时候回京述职了。

      林中不知岁月深,人间已是百年苍。

      林三千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眼前安静俊美的少年。在少年沉沉的目光下,淡定的从芥子空间里取出竹席棉被,紧邻着祭坛,给自己铺了个床动作利落的躺了上去。

      林三千双手交叠为枕,躺在正对着祭坛的竹席上,抛开初见的惊艳,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皆以锐角为主,然而骨相衔接流畅,行云流水恰到好处,棱角深刻极具攻击性,真正是一种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绝艳,人间风情皆在他眉眼。

      林三千实在累得不行,闭眼间便沉沉入睡,甚至还扯起了呼噜。

      因为这几日以来的精疲力尽,林三千睡得格外香甜,呼噜打的震天响,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幽静的密林里。

      祭坛上的少年静静的看着酣睡的林三千,神情晦暗不明,眼里依旧是水波不兴的沉寂。

      林三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彻底睡饱以后养足了精神,心思就开始活泛了起来,这里目前只有自己和眼前的少年。现目前凭自己的本事肯定是无法脱困的,虽然不至于莽撞的闯入祭坛救人,但是当一个小哑巴不是林三千的风格,于是她开始没话找话:“我说我是误打误撞闯入禁地的,你能信吗?”林三千没有贸然的询问少年的身份,他为何被困于此,不用想都能明白,能被禁锢在沉渊禁地的少年,身份肯定不简单,重刑加身,逆天大阵,仿佛都预示着少年惊世骇俗不同非比的身份。

      少年抬头看向林三千,随着他的动作,鲜血从琵琶骨的伤口处缓缓渗出:“我信,这里是炼狱冥渊,以你的修为就算是身处外围都有可能会随时丧命,能来到这里对你是祸非福,只是你未必是误打误撞,凡事擅闯炼狱冥渊之人,通常都是抱着对红莲业火的觊觎之心前来。”

      林三千本来没有抱着少年会回答自己的期望,只是试探着交流,没想到少年居然异常的柔顺乖巧,有问必答。虽然说的话不太中听,但的确是直中要害的大实话。

      看着少年伤口处的血痂又被鲜血浸染,在白皙的脖颈皮肤衬托下渗出的鲜血,显得越加鲜艳的触目惊心。林三千连忙摆手,示意少年别动。

      林三千的心情颇为复杂,坦然中又带着局促,一方面心中认为世人皆有贪心,既然是天材地宝,无主之物,自然是各凭本事。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的确实是力不济,有些自不量力,觉得自己尴尬又可笑。

      林三千讪笑了几声,没有为自己辩解,盘腿坐在竹席上,双手托腮看向少年:“你既然被关在这种地方,定然不是普通人,你知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逃出去呢?”林三千心中盘算事情已经这样了,面前的少年或许是目前摆脱困境唯一的突破口。

      “这里是上古便存在的魔界圣地,就算是魔界五域圣君降临,合众人之力强行破阵,依旧会被阵法绞杀,凭你的本事想要以蛮力脱困更是痴心妄想。”少年的用着稀疏平常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林三千知道少年只是在陈诉事实,而非嘲讽自己,然而还是气的牙痒痒,狠狠地瞥了少年一眼。

      “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助你脱困,并且不费吹灰之力,这里阵法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将我和红莲业火镇压,倘若你有能力杀了我,禁制自然会解除,你便可以来去自由。”少年说这话的语气是平铺直叙的,仿佛说出口的是一件和自己性命毫不相关的事。

      林三千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少年的眼睛,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或许是一种直觉的判断,林三千认为少年绝不是试探或者求死,大概只是一种绝对自信和对于生死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哦。”林三千故意拖长了语调,同情心泛滥,随手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一把桂花蜜糖,林三千咂摸着嘴里桂花蜜糖的香甜,又看了看苦兮兮的少年,终究是于心不忍,冲着少年扬了扬手中的糖罐子,对少年说:“张嘴。”

      少年定定的看着眼前笑起来顾盼生辉的林三千,仿佛看到了一道光穿透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树冠缝隙,照破了暗无天日的沉渊禁地,洒在了林三千的身上。

      他下意识的冲着林三千张开了嘴,林三千不敢靠近祭坛,扬手对着少年张开的嘴抛出一颗桂花蜜糖,一击命中,笑的得意洋洋。

      “这是神界时下最流行的零嘴桂花蜜糖,是我师傅托人专门给我带的,味道香甜中带有桂花的清香,甜而不腻回味无穷。相逢即是有缘,碰上我算你有口福。”林三千说着又掏出了一颗蜜糖塞进嘴里。

      “你叫什么名字?”林三千问少年。

      “沈辉月。”或许是因为天长日久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关押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幽狱,少年对于和林三千的交流并不排斥。

      林三千听见少年的姓名,下意识的心跳加快,杏眼微睁。沈辉月这个名字和沈辉月这个人当真是做到了人如其名,相得映彰,名是情人是景,清冷孤月,光华洒洒,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熨帖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我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名字,和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林三千的夸奖向来坦率而真诚。

      沈辉月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姑娘是何人?”

      林三千有点纠结,自己毕竟是天界九霄神君陆斐然的徒弟,九霄神君和魔族厮杀多年,早已威震四海,每个魔族都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抽其筋,将陆斐然挫骨扬灰,因此陆韭这个名字是万万不能让魔界的人知道的。

      “林三千。”林三千想了想将自己的本名告诉了沈辉月。这是林三千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姓名再次提及,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是为了红莲业火而来的对吗?然而你根基尚浅,如果强行融合异火,根本受不住异火的反噬,顷刻间便能将你烧成灰烬。”沈辉月和林三千的相处异常的融洽,两个人一问一答,相当默契自得,竟没有半分生疏。

      “我现在不想要红莲业火了,我只想早日脱困。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难道我们两个要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这里灵气枯竭,全无生机,完全不适合修行,我们最后会不会被耗死在这里?”林三千委实有点不淡定了,越想越悲催。

      沈辉月轻轻浅浅的看了林三千一眼,沉沉的眼眸就像星河尽头揉碎了的星辰,明明灭灭。

      沈辉月摇了摇头:“你救不了我,但我有办法救你出去,并且帮你收服红莲业火。”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你我互不相识萍水相逢,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林三千直言问出心中疑虑。

      沈辉月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你只能信我。”

      林三千突然就如负释重的笑了,目前自己处于劣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沈辉月愿意帮助自己,但是自己除了信任他,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三千的相貌其实生的极好,不然以前不会在整形医院这样美女如云的地方,做现场咨询做的出类拔萃。她的面相偏古典美,巴掌大的小脸,清晰流畅的下颌缘轮廓,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天生自带清冷的高级美,精致内敛的五官当中偏偏一双杏眼生的极为甜美,宛如点睛之笔,让林三千清冷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甜美妩媚,就像富平的柿饼,微微一笑便甜的化蜜。

      沈辉月示意林三千走到跟前。

      既然选择相信沈辉月,林三千便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上了祭坛,还未靠近沈辉月便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其中还隐隐混合着松柏的味道。沈辉月的血气里蕴含的强大无比的灵气,不断的冲刷着林三千的丹田,若不是自己定性尚可,差一点便会因为急功近利而走火入魔。林三千不禁在心中揣测,沈辉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仅凭着外露的少许血气就可以产生这样雄浑的灵气。

      “你看见祭坛中心那股微弱的火苗了吗?那便是世人垂涎的红莲业火。”沈辉月淡淡的道。

      林三千观察到沈辉月的伤口再度开始渗血,血珠会顺着地面的凹槽流动,形成一个自己看不懂的符箓,最后汇聚在祭坛中心,变成了红莲业火下的灯油,这一株微弱的火苗没有散发出任何温度,但是林三千心中异常警觉,隐隐从中感受到了灭世的威能。

      林三千实在看不下去沈辉月一副美强惨的样子,没有过多地关注红莲业火,赶紧从芥子空间里掏出金疮药,径自走到沈辉月跟前:“我人微力薄没有能力救你,可是锁住你的铁钩上都是血痂,如果不清理,你只会更痛苦。你且忍着点,千万不要动。”

      林三千踮着脚靠近沈辉月的琵琶骨伤口处,小心翼翼的用纱布抹掉铁钩上的血痂,生怕一个不小心扯动了铁钩,累得沈辉月平白再受些苦。林三千谨慎轻柔的将铁钩上可以擦拭的血痂擦拭干净,仰头看了看明明面无表情但是认真无比看着自己的沈辉月。狠了狠心将金疮药洒在了沈辉月的伤口上,这一刻两个少年少女之间倒产生了一些患难与共的共情。

      “虽然知道不该问,这些事我没有资格插手,可是师傅常说魔界惯用献祭之法,这是世间最阴毒邪恶的法术,你是作为祭品为了培育红莲业火才被镇压在此的吗?林三千忍不住开口。

      “不是,红莲业火因我而生,这大概只是我的父亲对我的小惩大诫。”沈辉月云淡风轻的回答林三千。

      林三千惊得握住金疮药瓶的手微微一颤,沈辉月被穿透琵琶骨关押在剥夺五感的沉渊禁地,以自身血气生命献祭红莲业火。居然只是少年父亲对少年的小惩大诫。林三千心知以他和沈辉月的交情不足以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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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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