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总能听见康熙心声》君见月

7、第 7 章

　　十月初，乌兰布通之战最终以清军大获全胜，噶尔丹撤退而告终。

　　清军凯旋而归，拢共不过七百里路，太子亲自出城三百里相迎。

　　只因前一晚，康熙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在心里琢磨胤礽，把胤礽扰的也无法安睡。

　　【上回保成来信说想朕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这段时日通信少了不说，信里也不盼着朕早归了，这是把朕给忘了？亏得朕还想回宫后，好好嘉赏他这些日子的辛苦操持。】

　　胤礽睁开眼，无奈叹了口气。

　　何玉柱道：“主子您还没睡呀，明日还得早起出城迎接皇上和将士们呐。”

　　“或是……主子是嫌这烛火太亮了？奴才再去熄掉两盏。”

　　【朕让他亲自相迎，却没说在哪相迎，那小子不会偷懒只在宫门口等着迎朕吧？若真是这样就太不像话了。】

　　胤礽实在想不通，康熙为何总是把他往不孝、不懂事的方向想，难道这十几年，他这个皇太子当的这么不靠谱吗？

　　“再点两盏灯来。”胤礽彻底没了睡意，一翻身坐起来，拿了本策论平心静气。

　　【也不知那孩子得知朕要回宫了，心里高不高兴？这段日子没有朕管着，怕是心野了，回去后得想个法子把人拘在乾清宫才行。】

　　胤礽：！！
　　不是，凭什么啊？

　　他一没惹事，二没懒政，每日勤勤恳恳地处理朝事，怎就心野了？

　　还要把爷拘在乾清宫，这像话嘛！

　　胤礽气的很，此时就算看的是佛经也无法让他平心静气了，反手把手里的书往案上重重一摔。

　　“何玉柱！去告诉三阿哥，明日让他代孤出城迎接皇上，孤不去了！”

　　何玉柱：“……啊？主子，这可使不得啊，皇上特地交代让您亲自去，您不能抗旨不尊啊。”
　　孤就抗旨了怎么地？
　　反正在康熙心里他就是个不懂规矩的不孝子，心还野的很。

　　胤礽气的把拳头都攥紧了。

　　何玉柱端来一杯热茶给他顺气，胤礽瞪他：“狗奴才，你胆肥了，大半夜的让孤喝茶，存心让孤睁眼到天亮是吧？”

　　“主子恕罪，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让人给您煮碗安神茶来。”

　　“安什么神，滚去一边跪着，别在这儿碍孤的眼。”

　　胤礽气不顺，罚何玉柱去门口跪着，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一个时辰不许动。若杯子碎了或茶水洒一滴，就让他去辛者库刷恭桶。

　　何玉柱悲催的认命受罚，还不忘劝太子。

　　“奴才不知主子因何发怒，主子怎么惩罚奴才都行，奴才万死，还是要劝一句，万万不可让三阿哥代您出城相迎啊，否则皇上会怪罪主子的。”

　　何玉柱以死劝谏，把自己感动的哭天抹泪，鼻涕一把泪一把，还没有手擦。

　　胤礽嫌恶地瞪他一眼，“再哭，孤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儿踢！”

　　何玉柱住了口。
　　可胤礽耳边的声音没停。

　　【哎，是朕不好，怎能如此揣测保成的心意，那孩子在信里都说了，他最爱朕了。若知道朕如此多心，怕是要伤心了。】

　　胤礽拍桌而起：“晚了！爷已经知道了。”
　　并且非常非常非常伤心。

　　“主子，您知道什么了？”何玉柱顶着茶杯抽抽搭搭的问。

　　“知道你明个就得人头落地！”胤礽哼道，把何玉柱吓的直打颤。

　　【这个时辰保成应当睡熟了吧，不像朕，想他想的睡不着。】

　　胤礽：呵呵。

　　【不过好在明日就能见着了，害，朕也真是，不过两个月没见而已，怎就想成这样了。】

　　康熙兀自笑了起来，梁九功道：“皇上可是又想起殿下了？”

　　康熙：“你倒是聪明，你怎知朕在想太子。”

　　梁九功：“皇上您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呐，奴才跟了您几十年，您只有在起想殿下的时候才会如此啊。”

　　康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朕倒没发觉。”有这么明显吗？

　　“奴才怎敢欺瞒皇上，皇上与太子的感情可谓是天下万民之表啊，奴才日日看在眼里，不会看错的。”

　　康熙听罢十分受用，大笑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如此说来，朕可得收敛着心绪，不能被人瞧出来，尤其不能让保成知道，否则他岂非更骄矜了，心里更不知会如何笑话朕呢。】

　　胤礽：？

　　【见到保成后，朕该以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待他呢？嗯，不能过于热情，还需威严些。但如此，保成会不会觉得朕冷落了他？哎，真是令朕头疼啊。】

　　胤礽：“……”
　　能不头疼嘛，国事还不够您操劳，一天天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不过经过康熙的一阵碎碎念，胤礽的气终于消了些，大发慈悲地对何玉柱道：“罢了，那茶赏你喝了，起来吧。”

　　何玉柱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嘴唇不敢碰那杯口仰头把茶水喝了，随即起身给胤礽捏肩：
　　“主子，容奴才多嘴一问，奴才的脑袋保住了么？”

　　胤礽：“再多话，孤先砍了你手脚再砍你的头，滚出去。”

　　何玉柱麻溜滚了。

　　-

　　出城的时候，胤礽虽未让胤祉代行，也还是把人一块儿带来了。

　　二人带着侍卫快马疾驰，朝中诸大臣则是有序地站在宫门外等候。

　　走到一半，忽见前方胤禔领了一队人马过来。

　　胤禔翻身下马：“臣胤禔，给太子殿下请安。”

　　胤祉看着胤礽挑挑眉，低声说：“大哥何时变得这么乖觉了，看来是被老爷子骂的不轻啊。如此便好，终于不是只有咱们被骂了，我心里可平衡多了，嘿嘿。”

　　胤祉以为自己声音挺低，殊不知习武之人耳力都是极好的，他的话一字不落都传到了胤禔的耳朵里。

　　胤禔眸光冷冽，强压下心中怒火。

　　胤礽警告地看了胤祉一眼，做口型道“慎言。”

　　他并未下马，只做了个起的手势。
　　“大哥快起来，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是。”胤禔垂着眉眼道：“汗阿玛得知太子出城，特命我前来接应。”

　　“有劳大哥，那咱们快走吧，别叫阿玛等急了。”胤礽说罢，率先骑马飞奔出去。

　　不多时看到蜿蜒绵长的队伍浩浩荡荡过来，胤礽加快了速度，径直朝着康熙御驾去了。

　　康熙着一身明黄，站在御驾之上翘首以盼，看见宝贝儿子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朝的他奔来，数月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到了近处，胤礽利落翻身下马。

　　“儿臣胤礽，恭请汗阿玛圣安，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礽话音才落，康熙已经快步过来将人扶起了。

　　父子俩许久不见，此时眼眶都有些热。

　　“快让朕好好看看。”

　　【好保成，两月不见越发风姿出众了，只是似乎抽条了不少，朕不在京的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他了。】

　　听见这话，胤礽差点要回一句不辛苦，见康熙并未张嘴才惊觉自己听到的是心声，只瞬间的工夫就激出一身冷汗。

　　呼，还好自己反应快，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太子做的不错，这段时日朝政之事你处理的十分得当，朕听陈廷敬夸了你不少回，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当着众人的面，康熙自是要为太子树立名声和威望。

　　续道：“尤其是能平衡前朝后宫，安稳民心，手段是一则，更重要的是气度与威信，太子行事很有朕当年的风范，朕心甚慰啊。”

　　康熙夸的心里美滋滋【哈哈哈哈，不愧是朕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比旁人聪慧能干。】

　　胤礽听罢欢喜不已，嘴上谦虚道：“汗阿玛谬赞了，儿臣能为汗阿玛分忧，是儿臣身为太子的本分。儿臣能有今日，都是汗阿玛您教导的好。”

　　康熙越发开怀，大手拍了拍胤礽的肩膀。

　　“好！走，随朕一起回宫。”说着，便手拉手的把人带上了御驾。

　　刚飞奔来的胤祉尴尬地摸摸鼻子。

　　“大哥，你说我还要不要过去给汗阿玛请安啊？”现在过去合适么？

　　胤禔嗤了声，冷冷开口：“随你。”

　　胤祉：“……”

　　无需他过多纠结，胤礽已经替他开口了。

　　“对了阿玛，此次接您回宫，三弟也随我一道来了，只是他的马不如儿子的马快，故而晚了些。”

　　“嗯，朕明白三阿哥的心意。”随即吩咐梁九功：“让三阿哥不必过来请安了，骑马随驾一旁即可。”

　　胤禔扯了扯唇角：“呵，有些人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

　　胤祉气鼓鼓：“哼，有的人和爷一样不招人待见！”

　　二人怒目而视，哪里知道御驾里的胤礽更是难熬。

　　康熙说完就在想：

　　【果真吗？依朕看不是保成的马更快，而是保成比胤祉更心急，更想早一点见到朕吧。哈哈哈，这孩子嘴上不说，行动上朕却看得明白。】
　　【瞧他刚才见朕时的模样，额间微有汗珠，定是十分激动，只是碍于身边人多，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现下进了御驾，身旁已无他人，保成怎还如此淡定，难道都是朕自作多情了？】

　　康熙的心声，胤礽都已经听出经验来了。

　　此时他若不赶紧说点什么，康熙想着想着，就又要给他冠上一个不孝子、白眼狼等一系列名头了。

　　他抬起屁股往康熙身旁挪了挪，装模作样的小声道：
　　“适才外头人多，儿子没好意思和您说，您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儿子每日都在想您呢。”

　　康熙得意又欣慰地翘了翘嘴角。

　　【看吧，朕就知道，朕才没有自作多情，保成就是脸皮薄，害羞了。】

　　“哦？那你和朕说说，是怎么想的？”

　　胤礽眼珠子一转，抽出了挂在腰间的九节鞭。

　　康熙：“？”
　　“这鞭子是当初朕送你的。去岁你在木兰围场耍了一通鞭子，把朕的六六抽的腿瘸了大半个月，朕还为此骂了你一顿。”

　　六六是康熙养在行宫里的一只灵缇犬，十分聪明机敏，是捕捉猎物的一把好手，每回康熙去涉猎都会带上它。

　　去岁胤礽在木兰围场耍鞭子玩儿，没留神六六在附近，一鞭子就把那狗东西给抽瘸了。

　　胤礽嘿嘿一笑：“阿玛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康熙眼神揶揄：“因着朕骂你，你和朕赌气了一个多月，还放下豪言说再也不碰这鞭子了，如今怎地肯用了？”

　　胤礽笑嘻嘻地往康熙怀里钻：“这不是儿子实在太想您了嘛，就把您赏的宝贝都拿出来看了看，想起去岁儿子不懂事，惹阿玛生气了，后悔不已，如今儿子长大了，自然要好好宝贝这鞭子。”

　　“这不，儿子每日都挂在腰间呢。”

　　康熙见他亲昵的靠过来，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嘴上却道：

　　“你库房里的宝贝哪一件不是朕赏的，怎就偏生把这个拿出来了。”

　　【这孩子莫不是在宫里受了气，准备拿鞭子抽人吧？】

　　胤礽心里一噎，冥思苦想道：“因为阿玛曾说，这九节鞭的每一节都代表了您对儿臣的期望，是为忠心、孝悌、仁爱、廉洁、礼和、知耻、明理、睿智、勇敢。”

　　“那时候儿子没能明白阿玛的良苦用心，如今却懂了。以后儿子看见这九节鞭，就能时时想起汗阿玛的悉心教诲，做一个忠君爱国上孝下悌的好太子好儿子好兄弟，不让阿玛失望。”

　　康熙一听，顿时百感交集，忍不住将胤礽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好孩子，朕没有白疼你。”

　　【保成啊，这世上朕拿你最没办法，你总是能让朕热泪盈眶。】

　　胤礽：？汗阿玛他……哭了？

　　【不行，不能让这臭小子看到朕哭，否则朕颜面何存。可是保成实在太令朕感动了，朕忍不住想哭】

　　康熙动了动，将下巴垫在了胤礽的肩上。

　　【嗯，这个角度不错，落下的眼泪尽数滴在保成的肩上，他定是看不见的。呜呜呜——】

　　胤礽嘴角抽了抽，他是看不见，可他的肩膀被眼泪浸湿了还是能感觉到的。

　　罢了，谁让他是阿玛的好儿子呢，只当什么也不知吧。

　　不过……阿玛您哭的太大声啦！

　　半晌，胤礽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阿玛……”

　　康熙把人搂的更紧了，“别动，让朕好好抱一会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