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虚而入》奶油面包3号

11、番外掉落

　　爱情充满了迷惑，总有人比你漂亮，总有人比你善解人意，总有人比你有钱，总有人比你好，你怎么确定你就爱我呢？

　　谈恋爱或者结婚，追人或者被人追，到确定关系，共同生活，仿佛童话故事的结尾，经历了所有的坎坷，高高的城堡大门慢慢合上，最后落尾是happy end。好像就彻底通向幸福的路途，路上不再有争执、怀疑和痛苦。

　　人一定要有耐心，也同样要怀着爱意和感恩。
　　缺爱的人，一般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在获得优待和温柔时，慎之又慎，考量再考量，如若不能获得完美必定会彻底远离。一种是因为太过缺乏，会渴望到盲目，一点点甘霖就恨不得为之头破血流。

　　任繁是个很复杂的人，原本的成长经历，使她对人的信任度标杆比一般人要高。而前头不算善终的那段感情又让她对伴侣的要求放低了，对，没错，放低了，她认为那是男人都会有的通病，即使现在没有，以后总归有一天会犯，但凡再找一个比之要强一点的她就算赚了。
　　面对这样的任繁，你觉得沈一归会轻松一些吗？按说是对他没有太多的期待，他即使搞砸了也不会有太多伤害。
　　但他丝毫不轻松，他是什么类型的人，永远想得到的必然要获得最大的部分，但因为年龄渐长，他行为上暴露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没有他内心来得那么强，即使有的时候有意见，比如某个人晚归，某个人对工作的态度比对他要重视，某个人对朋友的依赖比对他的多。他不说，他默默折磨自己，他把情绪全关心里，把和煦的平稳的一面给任繁，他生活很轻松，大部分的折磨都来源于他爱的这个——某个人。

　　某个人，这个指代词，是任繁偶然发现的，书房的抽屉里，有个会议本，是沈一归常用的，每天带来带去，前面大半本就是日常简单的会议纪要还有些大事记录。有回任繁接电话时要记东西，一时没留意翻开了那个本子后面页，因为这个本子没有用完，后面应该有小半部分的空白页，结果从后面翻开，本页上却有字，写了跟会议完全不相干的东西，瞥到了一眼，随即她又大力合上，直接从打印机上抽了张A4纸记东西，那天电话里的内容还有她要记录的东西她都不记得了，但是她却精准记得那个本子上有个指代词，某个人，没有名字，很神奇，一般这样的东西，指定跟现任无关。
　　这件事任繁在心里记了很久，是突然有一天，估计她是实在忍不住了，她问沈一归，“你会议本上的后面页上，写得是什么？”
　　沈一归当时愣神了一秒，就这一秒，任繁立马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当我没问。”
　　沈一归回答她了，“你可以看。”
　　“那里面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某个人，指得就是任繁，为什么用某个人来指代。沈一归说这样有朝一日即使你看到，不会太愧疚。

　　某个人晚饭爽约。
　　某个人还是没有同意搬过来跟我住，或者我搬过去。
　　某个人电话又占线。
　　某个人又一天晚归。
　　某个人忘记纪念日。
　　某个人没有回应我说的我爱她。
　　某个人没有答应跟我在一起过年，要跟陈悉荷去三亚玩。
　　某个人还是没有太信任我。
　　某个人好像还没有下定决心，要跟我携手走完这一生。
　　······

　　本子上还有一些，是任繁曾经问过的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你觉得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沈一归，你会变心吗？
　　你确定，你是真得喜欢我吗？
　　······

　　有一点阅历的女人很奇葩，某个人这个指代并没有削弱任繁的愧疚，起初她被自己对沈一归的忽略充满了内疚，下一秒她又对沈一归记录的拧巴的自己充满了厌恶。再过一会儿，她想的是，这个男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他可能还记录过有关于别人的细碎信息。

　　她那日看完后，没有再问沈一归问题。
　　沈一归也没有多说什么，有的时候任繁会问一些事后她都觉得丢脸的问题，比如你会爱我多久？她想知道，但她又知道这样的问题很蠢。
　　有的时候她会尽力克制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在乎，没有那么在意。比如她从不主动追问沈一归以前的情史。

　　沈一归在会议本上写得那些东西，不是一次完成的，因为是铅笔字迹，没有什么笔墨浓笔墨轻的，也没有因为时间氧化，变淡变弱的区分，猛一看像一天写完的，其实不是，沈一归只偶尔做记录，在他心里克制不住时，换个方式抒发一下，在一些会议时间，或者其他的等待时间，这些也不是一定要让任繁知道，但她看到了也就看了，毕竟都是跟她相关的。

　　两个人若是同时在家办公，是一人占据书桌的一边，也有时候，同时对着落地窗，会坐在同一侧，窗外微风吹过，似有似无，冬日落雪，夏日蝉鸣，一年四季，万般变化，有次任繁先做完事，她撕了张纸，像读书时跟同桌传悄悄话一样，写着字，跟沈一归交流，单薄的纸张被推来推去。
　　文字交流，对方都是低着头看字，低着头写字，低着头回答问题，没有直观的面目表情和眼神对接。
　　那回则比任何时间的谈心都来得坦诚。

　　沈一归没有在会议本上写过任何一位前任，从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女友相处时有诸多的忐忑和不安。他是有一些历史遗留下来的习惯，但他清楚每一个人的独特，尤其是他确定下来的，此时、未来的，这位爱人。

　　会议本上原本还有个旧的东西，像一个比较长的告白，夹在中间的某一页。
　　沈一归写这个时，字迹非常端正，每一下笔触都清晰好辨认，
　　我有太多的时候无法回答你过于细致的问题，也没有办法一点一点讲出你的优点，但我确信，自己对你有完全不同的心态，这种内心活动区别于以往所有的人，我了解你总说人性多变，也了解人生路途，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变化随之，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我花了很多功夫来确定我对你的心意。一方面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另一方面我又控制不住总想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开始惦记一个人，一天24小时都会过得特别慢，我自己劝告过自己很多次，如果你的人生平稳顺遂，我可以只做朋友，如果你的人生坎坷或者出现波折，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你，在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情况下，我都会不遗余力。不告诉你我喜欢你，或许可以保持更多的联系。感情一旦确立开始，会有开始的激情，激情褪去后会变得普通，日常生活、工作，还是谈恋爱就会变得没那么有意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我确认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以迎接任何时候的你。

　　这样的话不适合说太多，显得油滑，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讲，我又担心你感受不到。

　　我其实无法做任何保证，如果我说会一直爱你，一辈子都爱你，你肯定也不信。信任这个问题，我没有任何前科，这点我可以做好保证，余生，我不会骗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变化，爱会变多还是变少，我都会坦荡对待你，不会隐瞒，只要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如实回答，不会阳奉阴违，不会欺骗瞒报，这样，不知道你会不会满意？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饶是有更好更优秀，但是你是你，我是我，合在一起的我们，才是我想要的。我这个人说贪心也贪心，想获得全部的你。但我说不贪心也不贪心，有你，就够了。

　　这页纸，沈一归觉得当时任繁并没有翻到，实际，等后来他再看，居然有任繁的批注，打分是98分。
　　批注是：水满则溢，98刚刚好，留2分空白。也许等七老八十时能补齐这2分。
　　字迹同样是铅笔书写。

　　这样的留念会永远保存下去，不会消退。如同相爱的两个人，彼此笃定且深信。